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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需工具,她直接将吸了花汁的帕子微微蘸水,随后在程紫玉那粉色衣裙上边拧着花汁,边画了起来。
她的画工极好,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莲便已被勾勒了出来……
红色碰上粉后,颜色更深更沉,用来勾边刚刚好,入画很满意。
而程紫玉则选好了一大把五颜六色易出汁的花朵,也已拿了帕子蘸水包好,捶烂出汁后,直接将手中花包滚上了入画勾好的莲花瓣上……
她身上的丫鬟粉裙本是棉布质地,上色极易。花汁滚过,留下了层层叠叠的红、紫、玫、桔。各种颜色在水的作用下微微交融后,留下的色泽虽多却并不杂乱,反而有种浑然天成又相得益彰的美感。
在如此用掉了五大包各色鲜花后,入画围着程紫玉转了两圈,最后翘起了个大拇指。
她的身上再没有什么脚印。
她肋部的那个脚印已经被一株含苞待放的莲花骨朵取代。
而其余的莲则均是开在了她的裙上……
“如何?”
程紫玉原地转了一圈……
然而,她转至半圈时,却突觉客院门口有影子一晃,有视线打来。
……
第五八章 天赐玩笑()
“什么人?”程紫玉追了出去。
院外空无一人。。。
她细细打量,连树顶草丛都未见人影。
是错觉吗?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
鼻尖有淡淡的酒香萦绕。
确是有人,但不是朱四!
适才近距离接触后,她很确定,朱四不曾喝酒!
仔细感受的话,刚刚那视线,似乎并无恶意……
程紫玉带着入画走回了游廊,慢慢往摆宴方向而去。
与刚刚一样,无人关注她二人。
先前是因为她们低调,而此刻则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
台上的演出正热闹,却也无人关注。
只因这会儿的朱常安一袭白衣尤为醒目,风姿优雅站在那八角亭中,与王老夫人,知县大人以及诸位贵人把酒言欢……
八角亭里共摆了三桌。
两桌男宾自是以知县大人和王家家主为尊,一桌女宾则是坐了王老夫人和何氏华氏等荆溪贵妇。
程家面子大,程家姑娘们与主家官家的小姐们围了一桌,坐到了八角亭边,观景视野仅次于三主桌的位置。
要说那朱常安,的确是继承了昭妃的美貌,生就有一张好皮囊。他打着那珍贵象牙骨扇,一身翩翩白衣,如谪仙般的降临,加上他天生华贵温文的气质,可不是给人风华绝代,天人之姿的错觉么!
他往那一站,贵气蔓延,鹤立鸡群,对于荆溪这样小地方的众人看来,那是绝对的高人一等。就这么一时间,轻松吸引了在场几乎男女老少所有的注意力。
程紫玉从席面的右手边慢慢绕过去,瞧着一众姑娘们都正面红耳赤,交头接耳,羞答答悄悄将视线投向朱常安……
自己当日可不也是如此。荆溪虽富,却不够贵,大家族有,暴发户也有,文人儒士书画大家都有,却独缺贵人。以致于那逼人的贵气一出现,一众“凡夫俗子”的一颗心便砰砰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瞧着王老夫人和知县大人的殷勤劲儿,一般人不知朱常安身份,他们却不会不知。
只怕,这才是今日为何是场混宴的真正原因了!
一切都是为了满足朱常安的需要!
朱常安缺银缺人脉缺助力,他要制造与自己“萍水相逢”的机会,也要借着这场宴认识一番荆溪的富豪贵人!
而此刻程紫玉开始往席面方向走时,正是朱四躬身行礼,欲要拜别之际。
朱常安笑得如沐春风,众人目光的汇聚让他受用不已。
公子们盛意款款,小姐们暗送秋波,贵人们诚意挽留,他几乎都生出了几分留恋之心。然而,辞行之语已出,他唯有风度退场。
可他刚敬完一圈酒,酒樽未放下,却突闻身后动静和氛围都变了。
他听到了请安声,招呼声,以及凳椅的挪动声。
谁来了?这般劳师动众!
他回眸。
随后呆若木鸡!
远远正有一女子走来……
仪态优雅,风骨独特,翩翩之姿就如仙女一样!
不不,准确地说,那个人就像池中莲一般挺拔,清雅,寡淡却又不失风韵,清丽却不显妖艳,一切都不浓不淡,刚刚好!
清爽简单盘起的发,清淡无妆的容,站在一大圈的姹紫嫣红中间,周遭一切浓墨重彩都黯然失色,全然都似是为了衬托她而存在。
朱常安的眼挪不开,自然不单是因为她好看,更只因他已经认出了她。
他心中刹那掀起了波涛骇浪。
而让他的脚也钉在了原地的原因,则是因为众人对眼前女子的招呼声。
他听到了!
“四娘好!”
“四娘来了?”
“四娘快请上座!”
四娘?四娘!
荆溪除了程家四娘,还有哪个能让在场的那么多人起身迎接,主动招呼,满脸堆笑的?
这是程四娘!程紫玉!
刚刚还是丫鬟的她,已经快速变身成了自己等的人!想要的人!
这是何等的荒谬!简直笑话!
老天啊老天,这是与他开了个何等的玩笑!
朱常安刹那便停止了骨扇的摆动,后背似钻进了一阵冷风,叫他猛地一颤,手中酒樽也“咚”地掉落,叫一众偷偷打量他的姑娘们讶异于他的失态,羡慕嫉妒于程紫玉的好命。
然而,朱常安浑然不觉众人眼光,他征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为。
他刚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踹了她,辱了她,恐吓了她!
他说了好多胡话,不留余地的混账话,他把所有后路都堵死了?
原本手到擒来的康庄大道上似乎被他亲手造了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
这座大山,他是绕,还是攀?
他是走,还是留?
他是继续计划,还是留待他日?
相遇已如此糟糕,如何继续?
他如何博取对方好感?如何化解适才误解?
他要不要上去招呼?
他把话已经说死,他若死乞白赖,便是自掌嘴巴!而初见面便已低声下气,他日他还如何抬起头来,如何博取面子?
他是皇子,天生尊贵,怎能受辱?他这么努力,可不就是为了摆脱此刻不上不下,前途堪忧,低兄长们一头的局面吗?他能忍受一个低贱匠艺之女的白眼吗?
可他难道要错过这座金矿?
不!他不能!
他缺银子!他缺机会!
眼前这个女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座金矿,还是一个关节!
是他和他的幕僚们设计的路线上几乎最重要的一环!
他好不容易博到了这次南下之机,这是他扬眉吐气的第一步!多少人虎视眈眈,他若错失眼前,下一次谋算要等到何时?
此刻的他,就如站在御书房,等着从来看不透的父皇训话一般忐忑无措。他从来不知是该挺起腰板,还是恭谨低头……
不过,与他的错乱无助相反,那款款而来的女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落落大方,风姿非凡。
何氏和程红玉迎了出去,魏知县见朱常安愣在原地,赶紧笑着在他身边解释了起来。
“公子莫怪!那走来的,正是程家四娘紫玉!”
“程四娘?”
“没错!正是那个誉满天下,程老爷子钦点的传承人,荆溪程家的接班人程紫玉!”魏知县见程紫玉终是到了,顿时笑开,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随之落下。他一脸讨好邀功瞧向朱常安,压低了声音。
“是公子等的人!”
……
第五九章 疯狗咬人()
魏知县一脸讨好,他不觉哪里说错,可他却收到了朱常安锋刃般的眼神。
他心下纳闷,先前说四娘不来,这位大爷不爽快。这会儿人来了,怎么这脸更黑了?他不由感叹贵人难伺候,只得继续巴结。
“程四小姐手头繁忙,这会儿才至,定是因着咱们这三请五邀的一番诚意!下官……为您引荐一番?”
朱常安只死死盯住了从绿地慢慢走来的程紫玉,嗯了一声。
到了这地步,还能萍水相逢,唯美邂逅?
既已直面,自然唯有重新“认识”了!
他深吸一口,挺起腰板,露出了一张他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将目光中的欣赏和仰慕放大到了最大的程度,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盯住了程紫玉!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从朱四那儿转移到了程紫玉的身上。
一时间,各种羡慕仰慕欣赏嫉妒等情绪蔓延了全场。
尤其是姑娘们,见那白衣贵公子目不转睛被程紫玉吸引,顿时酸意泛滥。可程紫玉这上下……的确没法挑剔。
“要说她这裙子,平淡无奇,质地也一般!她的装扮更是……咱们打死都不会试的!分明难登大雅之堂,可她这么一配,怎么这一身就这般好看!”
“可不是!”
“瞧那裙子上的莲,就像活了一般,一步一动,走起路来就像在迎风摆动!”
“是啊!天然去雕饰,就是说的这样的吧!她人也好看,整个人干净利落就像她胸前那花骨朵。咱们今日为了应景,还特意或多或少衣上配饰上添了莲,可哪个有她这么贴合的?”
“这倒是真的!就这方面,她的确才气纵横,咱们远比不上!”
姑娘们的说话声一串串地传来。
八角亭中有人不乐意了。
王家嫡小姐王玥和魏知县的女儿魏虹同是将视线剐去了同桌的程青玉身上。
“不是说不来吗?不会是你没请吧?”
“我请了!她说不来,谁知道……”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她还会骗你?”
“我说的真的!是她自己说忙得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