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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应尽之事,”葛先生摆手,道:“不日大军便要开拔,小郎君你可有打算?”
梁二道:“他阿娘这些日子在忙,他就跟着我吧。”
葛先生轻哦了声,道:“可是有什么事?”
“还不是汪家闹腾,徐家看着眼热,也不老实了,她过去帮吴家忙,”梁二道。
葛先生微勾嘴角。
看来柳城主与他想到一处。
如今情势尚未明朗,各方势力还是暂时维持现状更好。
只是徐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柳城主可能要费些力气了。
而此时,被两人念叨的柳福儿正我在远在千里之外的起伏山丘之中。
柳福儿头戴枝叶编织的帽子,身披伪装起来的蓑衣,与几百兵士安静的窝在壕沟里。
远处的水域,两艘表面明显破损严重的大船以极快速度往这方奔来。
其后,几艘战船紧追不舍。
负责瞭望的兵士压低了嗓子,道:“城主,来了。”
柳福儿点头,道:“放信鸽,让岸边的兄弟准备好。”
兵士低应一声,猫着腰转去下方。
其他兵士也都拔刀出鞘,各就各位,屏着气息,只等号令。
柳福儿紧盯着前面两艘大船。
大约是被追急了,两船有些慌不择路,急急冲进窄仄的细流中。
大船面积不小,从这里通过,要想不触壁沉船,就只能一前一后的缓行。
柳福儿微微往前探头,越过生在石壁上的枯草,她看到有一穿着自己衣裳的娘子与一郎君并肩而立时。
柳福儿微松了口气,眯眼看向更远的水域,隐约的有船缓缓驶出。
其后,紧追而来的追兵看到机会,赶忙加速。
柳福儿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
战船一艘接一艘的从她面前驶过,待到最后一艘行到正对自己的下方,她手轻飘落下。
“砍,”一直盯着她的传令官,立刻喝令。
兵士们手起刀落,本就勉强承接大石的藤绳立刻绷断。
大石沿着坡度滚滚而下,落向战船。
重力加上速度叠加,攻击力以不是一加二那么简单。
战船几乎顷刻千疮百孔。
负责统帅的战船的将领显然意识到自己中伏了。
他当即下令,所有兵士弃船入水。
耳听得扑通扑通的下饺子声,柳福儿揪着草,往前探头。
身旁兵士怕她意外,急忙扯住她衣襟。
柳福儿看他一眼,笑了笑,道:“放竹排。”
兵士往向后传令。
兵士们皆往前挪了挪,将垂下的藤绳依次砍断。
一截截掩在枯草里,仅成人手臂长,尖端削得尖尖的竹筒如冬日滑了的冰凌一般,簌簌落下。
水面上,水性极佳,最先巴到石壁的兵士立刻被刺了个对穿。
鲜血从伤口渗出,将清澈的水面搅的浑浊。
眼见兵士伤亡惨重,将领以脚拍水,努力提高嗓门,道:“都往外去,别靠边。”
兵士们此时都已慌了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
当下,众人便往外狂游,便是受了重伤的也不例外。
竹筒浮在水面,随着水波起起伏伏,尾端的孔洞在水里浮浮沉沉。
要说这些人的水性真不是盖的,一落水个个都跟活鱼一般,抓都抓不住。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游出细流,柳福儿抬眼,遥望已经可以看到轮廓的两艘大船,道:“把余下的都放下,射火箭。”
传令官得令,向四方传令。
留在最前头的兵士立刻将竹筒砍断,随着噗通声,火箭带着缕缕青烟直奔水面上的竹筒。
竹筒发出细微的脆响,灌在内里的火油顷刻流出。
只听得一声如风吹过的声音,水面起了一层起伏不定细微火苗。
因着地势的关系,这里从来不少山风。
风涨火势,又有油做阻燃。
火苗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已演变成大火。
所有还在水面的一切皆不能幸免。
一时间,水面上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嚎。
凄厉的声音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散。
柳福儿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她看了眼已经堵在河道上,且严阵以待的两艘战船。
未免自己失态,她带着所有人去下方。
此时赤槿和仲六都已经被兵士们扶到岸上。
看到柳福儿,赤槿忙要见礼。
柳福儿一把扶住她,道:“没受伤吧?”
赤槿摇了摇头,转眼看仲六。
柳福儿跟着看过去,见仲六胳膊绑着绷带,其上还有血水渗出。
“伤势怎么样?”
柳福儿看向立在仲六边上的兵士。
“有点深,还需早些敷药。”
柳福儿点头,看向仲六,“百夫长待会儿便会来汇合,他那儿该有药。”
仲六点头,咧嘴一笑,道:“便是治不好也不打紧,一条胳膊换条命,值。”
柳福儿微笑,余光瞄见赤槿急急低下头,面色很是不自在。
柳福儿眨巴了下,确定负责诱敌两船上并没有伤亡,才喝令众人远离这一片散发皮肉臭味的区域。
第三百九十五章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战局经过一天一夜方才停歇。
王二带着人清扫完战场,来寻柳福儿。
听敌军全军覆没,柳福儿只微微点头,道:“把尸首都捞起来,埋了吧。”
“已经去办了,”王二道:“有些跟着船一块烧了,过两天才能清理。”
“那些不必管,”柳福儿道:“等火势稍熄,把咱们那两艘拉着,撤。”
王二答应着往外去。
将近午时,四艘大船悠悠离开这片水域。
其后还有几缕浓烟不停的飘散入半空。
如此行了三天,王二突然来禀,“阿姐,咱们后面好像多了两艘船。”
“战船?”
柳福儿搁了书卷,起身。
“不太像,”王二迟疑了下,“不过船上有兵。”
“到哪儿了?”
柳福儿看了眼外面,岸边便是茫茫的山。
“过了前面的岔口,就出淮水了。”
也就是还没彻底出宣州地界。
柳福儿想了想,道:“把船速放慢,再叫赤槿过来。”
王二答应着出门。
走到门口,道:“又去仲六那儿了?”
柳福儿点头,道:“仲六伤了胳膊,好些事不便,我打发她过去帮忙。”
王二咂了下嘴。
他就问问,做什么这么护着。
王二扭过头,走了。
柳福儿瞄了眼他背影,失笑。
都要做爹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她转去边上,寻了套体面衣裳。
赤槿进来,见柳福儿在摆弄披帛,忙上前,道:“娘子我来。”
柳福儿搁了手,垂眼见她面颊还有尚未散去的酡红。
柳福儿微微摇头。
有句话怎么说得,女大不中留。
看来要备一份嫁妆了。
换好衣裳,赤槿又给她挽了个简约又不失优雅的发髻。
两人相携来到船尾。
此时,船已近到彼此都在射程之中。
柳福儿微挑眉头,道:“把船停下。”
王二侧目,立刻有人去控制舱传令。
河风轻拂,将她和赤槿的披帛吹起。
飘飘扬扬,煞是好看。
对面船上,很快有人从舱室里出来。
见到柳福儿便略一拱手,“柳城主。”
柳福儿屈膝一礼,道:“世叔,我这就回了,你老若有雅兴,不妨随我回去小住?”
“多谢柳城主美意,”冯节度使苦笑。
这位真是使得一手好计。
明面给长辈采购礼品,实则是以自己当诱饵,硬是勾得杜郎君出兵。
要知道,那些人可是徐家精兵,损失一个都肉疼得紧。
她可倒好,一个包抄,直接把几千人拿下。
连个喘气的都没留下。
更要命的是,她是从他这儿过去淮南的。
虽说人死的地方不在宣州,但也距离不远。
他现在正想法摘呢,哪里还敢去跟她近乎?
“只是我这里还有好些事脱不开手,只能辜负了。”
柳福儿微笑,侧头道:“那两船东西都撤得差不多了吧?”
王二点头,道:“有些撤不掉的,我都毁了,看着就跟寻常的差不离。”
柳福儿点头,道:“世叔,一直承蒙你照顾,今日,我便送你份大礼。”
她略一施礼,道:“山水总相逢,你我终有再见之日。”
她带着赤槿提步转回舱室。
冯节度使身后,有亲兵上前,道:“大人,就这么让她走了?”
冯节度使眯了眯眼,道:“不然呢?跟她打一仗,再把梁家那个煞星招来?”
他再跟马家一样,丢城丢命?
亲兵眉目微凛,垂下头。
大船缓缓往前行去,落与其后的两条千疮百孔的大船却停在原地。
冯节度使初时有些诧异。
此时徐家上下都恨柳福儿恨得牙痒。
谁要能让她吃个亏,无疑是露大脸的事。
没准还能凭借此事,就此平步青云。
冯节度使缓缓露出个笑容。
“全体都有,备战。”
此令一处,周围兵士皆愣了下。
亲兵转脸,以眼神示意,大喝:“备战。”
众人这才晃神,皆以最快速度聚集来船尾。
冯节度使指了远处两艘船,道:“弓箭手,火箭准备。”
兵士们当即拉满了长弓,随着冯节度使一个手势,带着火苗和油团的箭矢如雨落下。
很快的,大船便被扎得千疮百孔,处处火苗。
冯节度使静等了会儿,觉得差不多够惨烈了,才命兵士将船靠过去,灭火,并将半毁的船拖回去。
当晚,一只轻盈的信鸽儿跃然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