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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去接人。”
黄父和老大黄阳都有些意外,但既然黄昶这么说了,他们也没理由拒绝。于是黄昶与那位仆妇一同前往宿营地,有他在这一路上自是顺顺当当,白姨娘那边也只问了几句,便让黄豆豆跟着哥哥出来了。
黄昶平时跟这个庶弟接触不多——主要因为豆豆是养在白姨娘身边的,而他显然不可能经常去父亲姬妾的院子里转悠。不过豆豆对他的观感却很好,因为每次见面时黄昶都会送他小礼物,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玩的,当然就很容易被哄住了。
小孩子天性好奇,最不耐烦被拘在帐篷里。有机会出来转悠,一路上自是东张西望看个不住。小孩子腿又短,慢吞吞的走不快,磨蹭了一会儿,黄昶干脆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扛着往前走。
于是当一行人回到宴会场地,来到女眷席位中时,旁边诸多豪族夫人便都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胖娃娃——竟然是骑在近日来大出风头的黄家三郎肩膀上过来的。而且黄昶在把黄豆豆交到他嫡母手中时,还顺手在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玦上点了一下,那玉玦上顿时隐隐散发出淡淡光彩,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但场中几位对仙门道法略有涉猎的女修和道姑却都同时变了脸色。
修道不易,女子修道则更难,女眷座席这边人数虽然不少,但懂得道术的人可着实没几个。而这些女修道行未必深厚,性子却个个都高傲得紧,虽是坐在女眷席中,却绝不屑于去跟那些凡俗女子凑做一堆,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先前黄母陈氏那边挤了不少人,她们也只是远远看着,丝毫没有上去凑热闹的意思。但此时看到同为修士的黄某人居然顶着个小孩子进来,却终究还是忍不住聚到一起,悄悄议论了几句:
“……那黄家三郎心胸倒是挺开阔。”
“以他的修为和靠山,当然没必要提防这个小娃娃。不过公然让这孩子骑到他头上亮相,未免也刻意了一些……他就不怕惹自己亲娘生气?”
一五七 撕()
“也可能是其父的意思,向外表明黄氏兄弟孝悌友爱,不重嫡庶之分咦?他点亮的是什么?”
“应该是一件护身符器,还被特意激发强化了防护效果哼哼,这是怕有人暗中对他兄弟不利吗?倒是细心得很。”
“四五岁的小孩子,本来就容易夭折。若是再有人稍稍用些手段,做的天衣无缝也是不难当世诸国,后宫之中往往忌讳吾等修道之人,却又偏偏离不开我们,便是为此了。那黄小子年纪不大,见识倒挺广,想来是有出身宫廷之人提醒过他。”
说这话的乃是一位白发女修,其人面相阴鸷,声音嘶哑犹如夜枭。这些修道女虽是坐在一处,彼此间却还是保持了相当的距离,而在这白发女修四周更是空出一大片来,没人想跟她靠近。
——褒国就这么点大,各种讯息很容易流传开来。这位白发女修吴婆婆的根脚自也有人知晓:据说她是来自南方楚国一带,修炼的也是南楚那边极为古老的蛊毒诅咒之术。要说道法修为未见得多高,可各种害人手段却最是诡异玄妙,往往能阴人于不知不觉之间,令人防不胜防。
更有传说她曾在南楚宫廷之中厮混过很多年,为楚王宫中的贵人做过不少阴私事,由此遭了忌讳,被人追杀,不得已才逃至此处。平素里独居于荒僻泥沼之中,从不与外人来往。
不过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位吴婆婆虽然号称是隐居避祸,从不与外人来往,可偏偏在座的这些女修,以及褒国顶级世家的女眷之中却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的事迹和本事。她此时也能够正大光明坐在这里,和其它褒国女修一样参加姒氏的大宴,这其中原因么便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不仅仅是相貌丑陋,这位吴婆婆的脾性也不怎么好,难得说了这许多话,却见周边那群女修仍旧装聋作哑,仿佛个个都天真纯洁,对这些阴私事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由心头火起,当即又冷笑一声:
“得啦,这儿又没男人,一个个装出白莲花样子撇清给谁看呢就你们这点子微末道行,真要去外面战天斗地,跟那些男修争夺机缘气运,多半是没戏的,没准儿还沦为了人家的鼎炉。真要说最合适咱们这些人的,还是混迹于公府豪门,为人家后院女眷办事,以此来换取修炼资源,才是安全可靠的途径。”
吴婆婆虽然修为境界不高,但在这些本地女修们中间却仍然是数一数二,在这里还真能算不折不扣的前辈。在座那些女修虽然高傲,在她面前还是摆不起什么架子的。而且前辈肯出言指点,无论如何也算是一种恩惠,那些女修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还是得做出些感激的样子来。
见周围众女都收敛了声息,在她面前作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那吴老太婆颇为得意,正在心情畅快之时,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娇媚之音:
“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鬼枭婆’竟然也肯教导后辈啦,还真是少见呢。可惜是在褒国这种乡下地方,没人知道婆婆的名气,倘若是在大楚郢都城,那还不得惊掉了一地大牙。”
声音并不响,但周边那些女修们却一下子都活跃起来,交头接耳互相议论着:
“是玉柳山庄的祁仙子?”
“不是听说祁姐姐在闭关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显然,新来的这位在本地女修中的人气并不逊于眼前老太婆,而且名声上要好得多。
伴随着话音,一位盛装打扮的红衣丽人笑眯眯来到席间,并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吴婆婆对面,与她平齐对视——这一位在气势上丝毫不弱于这个凶名昭著的老太婆。
而吴婆婆在遭遇到这突如其来的冒犯时居然也没发作,只是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祁红玉,你竟然突破境界了?”
那红衣女子得意一笑:
“是啊,我们虽是女儿身,可毕竟也是修道人,只想着去为宫廷豪门效力未免太没出息,老老实实提升修为境界才是根本么。”
说到这里,她又洒然一笑,朝着周边一众女修道:
“当然啦,若是没什么真本事,那也只好去给豪门贵人做奴才了。只是姐妹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千万要把握好其中分寸——比如咱们的吴婆婆,当年在大楚郢都城中为一位王侯夫人效力,就是干得太得力了”
“整整十年间,王府中竟然没一个小孩子能安然长大。虽然每一次都没留下任何破绽,看起来要么是天灾要么是疾病。可人家也不是傻的,于是终究还是找到她老人家头上然后么,堂堂‘鬼枭婆’便只能跑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来避祸啦。”
这位祁仙子与吴婆婆之间的仇怨似乎不小,不但开口嘲讽,还直接揭了她的老底,让那吴老太婆为之大怒。此时也顾不得多想,沉声喝道:
“祁红玉,你想找死么?”
老太婆本就丑陋,此时面相扭曲,更是令人畏惧,然而对面那女人竟是分毫不让的冷笑一声:
“是啊,我倒是想死一死呢,只可惜婆婆当年没做到,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这本事呢?还是只剩下嘴上功夫了?”
见对方如此强硬,那吴老太婆反而冷静下来,不再喊打喊杀,反而惊疑不定看着对方——对面这位自称“玉仙子”的祁红玉跟她可是老对头了,修为上原本略逊她一线,各种手段更是差得远。当年曾经较量过一次,差点死于自己之手,此后数年间便一直躲着她。凡是有自己出现的场合便决不冒头,是个非常谨慎的女人。
然而此刻却忽然高调出现,又如此嚣张的主动挑衅自己,想必是有了什么新的依仗?看她脸上神光焕发的样子,修为境界确实有所提升,但也没到质变的地步。修士之间较量,境界高又不是稳赢的,而这个女人也不是那种狂妄自大的性子多半是另有底牌?
一五八 怪阿姨()
吴婆婆眯起眼睛,愈发的不敢轻视对方了——修仙者么,只要人还没死透,那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今天才被人打落悬崖九死一生,明天就撞到奇遇,实力大涨杀回来报仇也毫不稀奇。更何况还是漂亮的女修,那就更加不可预测了——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便爬上了哪位大能的床呢?
所以即使那祁红玉又出言挑衅了几次,吴婆婆也只是冷笑数声,却终究没有当场翻脸。不过么,堂堂“鬼枭婆”面对如此侮辱,总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台面上她没动手,私底下却悄悄放出了一只毒蛊蚁。这种以自身精血喂养培育出来的蛊虫与普通毒虫最大不同之处,便是可以对其进行非常精密的控制。
在吴婆婆的神识控制之下,那只蛊虫蚂蚁无声无息从她袖子里滑出,慢悠悠但却毫无声息的朝祁红玉鞋子上爬过去。一路上还时不时停下来晃动触须,仿佛就是一只四下觅食的野生蚂蚁,只要不是早有防备,始终以神念紧盯着,决计不可能辨认出来。
靠近了……再近一点……只需要爬到那贱人脚上,轻轻咬上一口……这种毒蛊蚁体型微小,毒液有限,发作起来不会很快,而且咬人时动静极小,就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若是大意的话可能根本就没感觉。但它的毒性却会在之后数日内慢慢生效,而一旦发作后便无药可救。吴婆婆从前用它阴过不少人,可谓轻车熟路。
此时看着对面祁红玉那张漂亮的脸蛋,想象着这个红颜美女数日之后全身腐烂,哀号痛楚,整个人慢慢化作白骨脓水的样子,吴婆婆面带冷笑,对于她的攻讦之词也不是很在意了。
然而就在毒蚂蚁快要爬到目标身上时,却见对面祁红玉忽然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嘴角间大有深意。还没等吴婆婆反应过来,脑海中骤感一阵刺痛,原本联系在毒蚁身上的一缕神识已然被切断。
吴婆婆暗暗吃了一惊,但也不好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