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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帐掀起一角,莫如雪半坐在床榻上,精神矍铄。
云秀正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粥,每喂一口,都小心的放在唇边,吹几口气,确认温度不会烫到她,这才放心的送进她口中。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莫如雪却有几分感动,经历过几次死里逃生,她现在越发的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实意。
从莫府到齐府,从小姐到夫人,从掌上明珠到平阳落虎,她的人生有道不尽的大起大落。
难得有这样一个人,无论在她富贵,还是落魄之际,都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娘亲。鸢儿看你来了。”齐文鸢欢呼雀跃的一路小跑了过去。
才一天过去,莫如雪脸上那团隐隐的黑色,便已散去。现在面色虽然依然苍白,但双颊上淡淡的有层粉红色。
云秀见齐文鸢到来,心头也是一喜。急忙从那小椅子上起身,让她坐下来。
“鸢儿,这些日子,害你为娘亲担心了。”
口气里甚是抱歉之意。为人母却得受女儿庇佑,莫如雪总觉得心中有愧。
齐文鸢拼命的摇摇头,在这个陌生的世上,正因为莫如雪,她才体会到什么叫母女情深。
娘亲的病愈,着实了却了齐文鸢心头的一桩大事。眼下,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进行自己的报复。
一招制敌,她显然没那份自信。凡事慌不得,步步为营才是上上之计。
她定要让柳氏母女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姐。咱又要去见二夫人么?昨日不是才前去探望过。”
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春杏弱弱的问了一句。
她总觉得这次小姐回来之后,性子变了许多,但一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喜是忧。
“我来可是要告诉姨娘件事情呢。”齐文鸢说着话。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狡黠。
春杏点点头,脸上仍是疑惑之色。她想不明白,小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记忆中小姐一向是讨厌自己的姨娘,怎么会几次三番的送上门去,不免叫人担心。
满眼翠色的庭院里,一个小丫头正在仔细的扫着地。她今天穿了粉色的衫子,便似那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与这庭院倒也是相得益彰。
其实这个时节,地上也就掉些夜里凋零的花瓣,她扫的却是极认真。
这天,齐仲梁一早出门办事去了,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
柳若棠觉得屋里太闷,便命人搬了太师椅放在屋前。这里栽的紫薇开得正好。粉色,黄色的小花纷纷探出头,迎接这个宁静的清晨。
扑鼻的香气阵阵袭来,柳若棠神清气爽的嗅着,偶尔抬头苛责一下那打扫的小丫。让她打扫的更干净些。
“姨娘,鸢儿来给你请早安。”齐文鸢乖巧的开了口,向柳若棠微微的欠了欠身子。
柳若棠眯着眼睛打量了下齐文鸢,见她今日穿了淡紫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衬得皮肤越发的娇嫩,双目越发漆黑有神,容貌自在碧姐儿之上。
她怏怏不乐,勉强挤了个笑容在脸上,冷冰冰的问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可有什么事?”
没有了重要的观众,这老女人连戏都不演了,可真是不敬业,齐文鸢在心中一阵鄙视。
她无视柳若棠的冷淡,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答道:“姨娘倒聪慧的紧,鸢儿今日就是为传达老祖宗的意思来的。老祖宗昨儿个听说您要为我办接风宴,心里一时高兴,便说要在当日听德云社的戏才能尽兴。
“德云社么。我可是听说他们从来不上门演出的,老祖宗不会不知道吧?”
柳若棠眉头微微一皱,便已猜测到定是齐文鸢搞的鬼。便狠狠的斜了她一眼,心里暗骂:死丫头竟然吹耳边风,可真是防不胜防。
“老祖宗自是知道的,但她说了这齐府上上下下,就数姨娘您点子多,自然能想到良方。”
“是么。可真是不敢当。”
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柳若棠已是怒火中烧,却也因着是老祖宗的意思,不敢违拗。
当下,便不再多言语,冷冷的看了齐文鸢一眼,起身回屋里去了。
德云社,这个名字柳若棠打小的时候便已听过,不过,这个戏班的一贯作风,她也略有耳闻。
突然让她请德云社上门,可真是难为人。她咬着嘴唇,在心里诅咒了齐文鸢千万次。
实在不行的话,只好请其他的戏班来滥竽充数,这种鱼目混珠的事,她倒是做得多了。
呵呵。柳若棠冷笑一声,吩咐长喜按自己的意思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想起柳若棠怒气冲冲的脸,齐文鸢心中就乐开了花,她今时今日终于体会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满足感。
不过,任那老女人聪明一世,也不会想到这是自己精心布下的局。
她肯定在那苦苦思索,怎么请动德云社那尊大佛。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无非如此了吧。
齐文鸢微微一笑,随手夹起块豆腐,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春杏一整个上午都疑惑不解,但见小姐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便去询问。
德云社,老祖宗可没指名要德云社,何以小姐偏偏告诉二夫人是德云社。
不过,二夫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倒也出了口她心中的恶气 。
两日之后的齐府,张灯结彩,随处可见大红的灯笼。
仆人们正各自忙着,清扫庭院,准备食物。齐府好久没这样热闹过,他们的脸上也是喜滋滋的。
齐府虽大,但大部分地方都被分隔成各个院落,只有刚进门的那片青砖地面,还算宽广。
柳若棠便一早叫了几个人,在那里搭起戏台子来。负责搭台的那几个人听说是德云社要来,都是又惊又喜。
他们都纷纷猜测,肯定是二奶奶用了什么高明手段,才能让德云社大驾光临。
见下人们投过来的钦佩目光,柳若棠心中一阵得意,对着他们一顿指手画脚。
其实,在她看来,那德云社简直是浪得虚名,原以为要花不少唇舌和银子。
谁曾想,长喜才去头一遭,就带来了好消息,说是德云社爽快的答应了。
起初,她还有些怀疑,但见长喜神色诚恳,也就不得不信服。
轻松的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柳若棠十分开心,眉开眼笑的赏了长喜几两银子。
看来天要助她柳若棠,一个小小的齐文鸢又算得上什么。
天蒙蒙亮,花香已是四溢。
宁静的庭院里,几只小麻雀啾啾的叫着,唱响了清晨的第一支歌。
春桃春杏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早起了床。简单收拾之后,便去喊了齐文鸢起来,笑容满面的帮她梳洗起来。
回府这么些时日,她们俩也就数今日最开心,眼见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为自己小姐而忙碌着,心中便一阵的骄傲。
回想起刚从凤翔回来的那段处处看人眼色的日子,她们的心头百感交集。
作为嫡女,自家小姐早都该享受这份待遇,不过是因为痴傻,便遭人嫌弃,连个庶女也是不如。
富贵人家的真情,便是如此么,可真叫人寒心。
幸好自家小姐阴差阳错的恢复了正常,不然,这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春桃春杏暗自庆幸的想着,定定的望着镜中的小姐,只见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心中更加开心。
齐文鸢倒是神色如常,看不出喜忧。修真那么些年,她早将这些个仪式看的淡了。
她今天唯一的期待,便是看到柳若棠呆若木鸡,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可不是以德报怨的高尚之人,人生在世,保持初心是必须的,但也要分得清善恶。
惩恶扬善,那才是修行的真谛。
最近更新速度总是跟不上,而且老有错别字出现,我在这里深深的表示歉意,也是因为课程繁忙吧。
前几天看到桂花都落了,才知道秋日脚步匆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一夜之间长大的,但又觉得自己在人生的旅途上走了好久。
一晃,生命已过去了好几个四年,这几年中也遇过挫折,经历过迷茫,但我从来没有放弃希望。
第一百零六章 戏如人生()
破败不堪的庭院里,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射进来,院里的物事,正慢慢的清晰着。
一株柳树万年不变的站立着,晨起雾重,那叶子上沾着晶晶亮的露珠。
一名男子正手持长剑,来回的舞动着,剑光一闪,柳叶簌簌的落下来。
“少主,你且休息一会。喝杯早茶吧。”
却要轻描淡写的开了口,目光里微微的夹杂着几分心疼。
自打高凉郡回来之后,少主一直心事重重,愁眉紧锁,连话都很少再说一句。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也明白,背负大事之人,只有一条路:卧薪尝胆。
他也只能在少主的饮食起居上花些心思,昨儿个他出门见街上的茶叶卖相甚好,便买了几两回来。
辛郁停了手中的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接过却要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中的清香中隐含着淡淡的苦涩,似乎贴合了他现在的心情。
起早贪黑的练剑已成为他多日来的习惯,仿佛只有在忙碌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的愁苦。
相隔数日,又来到凤翔城中破败的院落,心情和遭遇全然是不同。
上次还能说是来打探消息,这次说的好听是来此处避难,其实,是来逃命。
辛郁坐在石凳上,目光投射在不远处的草丛,轻轻一笑。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鬼使神差的又来到这个地方。
到底是因为真的安全,还是因为想再见她一面,说不清道不明。
可风云突变,她现下依然是风光的齐府五小姐,他却一夜之间成了落魄王子,居无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