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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有些钻心的疼，丫鬟的话回荡在耳边，震得我天灵盖发麻。
视线顺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移动，我想上前一探究竟，脚刚点地却发现这厢房是虚的。泛起层层涟漪的地面上映着的是我的倒影。
明明我没有笑，为何那水波中的倒影确是笑着的？
我弯下腰，伸手想要摸摸那笑着的脸，水波中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柔滑细腻，捧着我的脸直往水里拽。
我一惊顺手抓上那双手，它的气力很大，我无法从中挣脱出来。只好眼睁睁地被它这么拽着趟入水中。
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眼前一抹微光在不远处闪耀着。四面皆是凄厉的喊声，一声声回音震耳欲聋。
“还给我……还给我……”
“你这个小偷……小偷……”
声声回音皆指向我
。是方才的黄球么？我不过是蓉自己的东西罢了，它凭甚么该指责我是小偷？
我很有不满，想要下地找出那黄球，一松手才发现手中抓着的不过是几片枯叶。
被幻象骗了么？
我揉揉发酸的肩膀，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又是甚么地方。不远处的亮光似是在召唤我，于是我捶捶大腿朝着亮光处走。
四周的墙不断发出嘶哑的叫声，话语重复，啰嗦繁琐。我很是不喜欢这声音，于是一挥手想要施法阻止那声音时，却突然发现法力不知何时已消失了。
究竟发生了甚么？
脑子里刚蹦出这个疑问，解答的声音便从空中传来。
“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们是一体的，素真。”
这么熟悉的声音我怎么可能不晓得，这不是我自己的声音么？
“你究竟是谁？”我对着空气喊，“为何声音同我一样？这是哪？”
像是在空谷中喊话般，声声回音依旧刺激着我耳膜。
空气似是凝结，半响，安静得有些可怖。我以为这声音还不能同那人对话，打算猛吸一气再开口时，沉默良久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只需记住这点即可，这是哪里不重要。看见那光了么？朝着那里走，你会醒来的。”
“这算是甚么回答？”语毕我开始沉不住气，有些愠怒，连着问话的语气也这般冲。
但那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
我闷闷踢了墙一脚，摸摸怀中的水球，还安然无恙。便揣着它舒心往光亮处走。
脑中的记忆却突然如洪水般涌进，人声鼎沸，让我分不清方向。
“紫诩，前因后果，欠下的，终究要还。”
“我想紫诩她不是故意的。也许是认为我在，妨碍了她与你的关系罢了……”
“紫诩，紫诩……”
……
支离破碎的片段晃过眼前，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呵！胸口猛地一紧，被人封印的记忆瞬间展开大门，尘封的往事一件件从忆海中奔涌而出。
本仙还奇怪了，为何有时看芍弋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几万年前，本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初初涉世便被茶谷这厮带去凡间。遇上芍弋不说，还被他同那个巫清灵伤得体无完肤。不过是订了亲便早早抛下我去了她身边，他可曾顾虑过我的感受？可替我想过？
丫鬟们不待我好，他见着也不替我讨回公道。若不是为了肚里的那个孩子，我怎么可能愿意受这种苦？
即使以前住的山上没甚么人气，但我总归是被阿哥阿娘同茶谷宠大的，现下却这么被人对待，着实有些受不了。
第四十六章 要开战么（）
甚么欠下的债，甚么爱我。他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何时付出过行动？
要怪就怪我年少无知竟信了他的谎话，被他几句没有保障的话迷得团团转。可我是心甘情愿啊，为了他心甘情愿做这种事啊。他打着睡不着觉的借口来我房里借宿，佯装心情不好来同我彻夜长谈，就算我再怎么困乏，再怎么不乐意，也会强打精神同他磨嘴皮子。
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爱他。
可我不明白，为甚么付出真心后他却要抛弃我？巫清灵莫非就真的比我好么，好到那些日子的甜蜜完全可以被她一面笑容打碎么？
我不是甚么名正言顺的富家子女，不过是个路上捡来的不知来路的女子。也难怪那些婢女会对我这么大意见。
但我不明白，芍弋堂堂天界大元帅的儿子，竟会落去人间做凡人么？还是说，凡界有个凡人也是他这副模样，但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脑子里的东西乱成团，我一下无法接受这么多信息。辛酸往事接踵而至，一件件不断敲击着我心脏。
想抬手揉揉眉却使不上气力，是呵，方才经历的东西太多，身体自然会吃不消，不要说气力，我现在就连站着也觉得累。
模模糊糊听见茶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一声声很急促。
“素真，素真……醒醒！！素真！”
吵甚么——
我不耐烦地盖上耳朵，好困。眼皮沉沉，几乎要睁不开了。
“素真！！醒醒！！快醒醒！！”
茶谷的声音不死心地透过指尖缝隙传入耳里。
闭嘴——
我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吼道。
“素真，你不想回来了么？你不想再见着芍弋一面么？你要逃避么？……素真……”
我怎么会逃避，我怎么会不想见芍弋一面？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我怎么能不回来？
只是，真的好困……
几乎要安然倒地入睡时，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接住我。我斜斜靠在那个结实的胸膛上，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的胸膛在此刻对我来说就像家中的玉枕般亲切。我不自觉地往上蹭蹭，紧紧黏上去。
那人的手微有悸动，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对不住自己女儿身的矜持。但这结实的胸膛对我来说实在很受用，即使想不靠紧点儿也不行。
良久，我感觉抓着自己的手气力变大，这人抱得更紧了。
他柔软的发丝垂到我耳边，搔得我皮肤发痒，我不安分地又蹭了蹭
。
“安心睡吧，我会保护你。”
……
像是睡了很久，我饱饱地睁开眼展开双手打算伸个舒服的懒腰时，却着实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
茶谷同白誉两人背对背守着我躺着的冰棺，而他们的对面，却偏偏来了个我最不想见着的人。
龙王丙申！
他已携着几干虾兵蟹将死死守着大门，众人围成圈将我们三人团在中央，似乎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
察觉到身后的冰棺有动静，茶谷同白誉双双警惕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脸疑惑的本仙我。
我一副不知者无罪的表情，打着干呵呵笑道：“你们这是做甚么呢？”
茶谷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看我一眼又回头。对着丙申的脸一字一句道：“私闯禁地也是要遭天罚的，看样子龙王并不打算让我们轻松回去。”
白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怕是要同他开战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冰棺里跳起来，因太着急差些被绊着。幸得茶谷和白誉两个排开站，我才得以一手抓一只以此来保持平衡。
我原以为附身后会有甚么不适应的情况，不过照现在看来我还是很适应这个身体的。且换上后还觉得身体有种莫名轻松的感觉，像是久违了这个躯体般，浑身轻松舒畅。
跳下冰棺我猛然觉得体内有股血液在沸腾，像是压抑了许久，迫不及待地想从体内窜出。
“私闯本王禁地，你们胆子还不小。”丙申斜靠在最后的墙边，玩味地叼着片叶子笑眯眯地看着我道。
我一时未反应过来要如何应付他这句话，茶谷已率先反应道：“龙王这是说笑么，尔等不过是来蓉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怎么能算得上是私闯？”
丙申没有回答他的话，轻轻一挑眉动动唇吞下嘴边叼着的叶片，默默嚼了一会儿，才抬眼道：“茶谷，莫要怪我说。你这些年在擎苍那儿也躲够了吧？还想为他卖命多久？”
茶谷脸色一黑，陡然沉声：“龙王还念念不忘这件事么？”
丙申随意笑道：“也不是念念不忘，不过觉得你这么好的料子替擎苍卖命有些不值。对吧？”
看样子龙王并不打算同我们动手，他领来的将士也只严严抓着剑柄，时刻等着他下命令。
但龙王的话有些蹊跷，难道茶谷是为了逃避甚么而去父神那儿的？他可是为父神卖命？
我疑惑地转向白誉，他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我。
“龙王究竟想说甚么。”茶谷有些沉不住气，低低问，“有些东西你我知道即可，无需说得太明白。”
丙申从袖口处伸出两根手指，看着我同白誉淡淡道：“你们有两个选择。一，自动去天君面前自首。二，试着从我身边通过。龙王丙申的名字，想必你们早有耳闻。”
第四十七章 龙王丙申（）
不错，龙王的名字我确实听过。
传闻他是三界中唯一能同天君抗衡的仙，力量绝不在父神之下。
手指头轻轻一动即可压制万千兵将，是天君十分钟爱的助手。他替天君收服的人若要算起来怕是用上十个指头也数不过来。
丙申的力量不可小觑，但茶谷同白誉的法力也不差，再加上我的话闯闯指不定也能过。关键是，茶谷同白誉愿不愿意冒着险。
“选择呢？”丙申又将目光移向我，分明是在询问我的意见。我往白誉身边挪了挪，支支吾吾敷衍。
茶谷却突然猛地一挥手，以迅耳不及的速度冲向丙申。他的行动已经给了丙申很明确的答复。
丙申见他冲上前也不闪躲，只是单手扶额皱着眉头啧啧道：“哎哎，真是伤脑筋。茶谷你是死不悔改的类型么？以前被我伤得那么重现在还敢来挑战么……”
话未说完茶谷已伸手，指尖几乎就要碰上丙申的衣裳。但下一秒，他却突然反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