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之所以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儿,自然是为了让北京城的老百姓,好好儿观瞻一番公主的嫁妆。寻常人家,嫁娶迎送,都要大操大办,吹打鼓舞,招摇过市,能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何况皇家的婚事,还有粉饰太平、与民同乐的功用和责任?
这是多少年不遇的盛事,哪个不要瞧热闹?且这份热闹,不同大军凯旋、天子出巡,路旁“观瞻”的老百姓,要尽鲜花醴酒、顶礼膜拜的义务,诚惶诚恐,不能“逾礼”;看发送公主嫁妆,尽可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嬉笑品论,高声喧哗。
因此,公主“釐降”的前一天,北京城的老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特意起了个大早,皇城东安门外,丁字桥,王府井大街,东长安街,东单牌楼,东四牌楼,一直到朝阳门内大街和朝内北小街的交叉路口,道路的两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欢声鼎沸。
有人说,上两回北京城出现类似热闹景象的,都同轩王爷有关:一回是,轩王爷平定了陕西的回乱,剿平了为祸十数年的捻匪,凯旋回京,许多老百姓自发出城迎接。嗯,那个时候,轩王爷还是“关公爷”;还有一回,是轩王爷奉圣母皇太后出巡天津,轩军近卫团扈从,那是轩军第一次全副西洋戎装、成建制地在北京城“露脸”,满四九城都疯魔了。嗯,那个时候,轩王爷还是“关贝勒”。
旁人连连点头,都说:“轩王爷是不世出的大英雄!这个,嗯,金鞍配宝马,美人嫁英雄,真正是天作之合!”
观者个个兴高采烈,却苦了维持秩序的人。
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顺天府的“首县”大兴县,兵丁、差役,几乎倾巢出动。护军营、骁骑营、前锋营等“御林军”,也派出了大队人马。除此之外,九门之中,最近公主妆奁巡行路线的,是朝阳门和崇文门,朝阳门内的地界,归镶白旗该管;崇文门内的地界,归正蓝旗该管,这两旗,也派了许多人手,协助维持秩序。
如果是大军凯旋、天子出巡,围观的老百姓有“逾线”的,尽可大声喝骂,再不听话,一鞭子抽过去就是了。可是,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能煞风景,负责维持秩序的衙门的主官,秉承两宫皇太后的慈意,反复告诫下属:不可对百姓恶言相向,更不许动粗!
这真是难为人!
这班平日里对老百姓颐指气使的官差,一边儿使尽气力,把汹涌的人潮,拼命向后压去,一边儿扯起嗓子大吼:“劳驾!劳驾!借光!借光!”急起来,“大爷、小爷、姑奶奶”也叫了出来。天气虽然清凉,维持秩序的人,却是个个满头满脸的油汗,有的人的嗓子都喊劈了。
巳正时分,皇城之内,传来了鼓乐的声音,人群骚动起来:“来了,来了!”
二人抬的黄缎包裹的彩亭,一台又一台,自东安门中迤逦而出,源源不绝。不多时,便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绵延不尽。
彩亭里,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绸缎、衣物、首饰、文玩、器皿、镜奁、笔砚……码得齐齐整整,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泽,令人眼花缭乱。
抬彩亭的銮仪校也神气!一水儿的红缎袍褂,上边儿绣着大朵大朵的黄色的牡丹花,既艳丽,又庄重,极其醒目。
喝彩声此起彼伏。
有那“懂行”的,便大声赞叹:“要说上得了大台面,还得数人家苏州织造衙门的活计!瞧瞧,鲜亮——!”
旁边的人附和:“是!一个銮仪校,一身簇新的湖绸褂子,你说,这得花多少钱啊?”
一边说,一边“啧啧”摇头:“海了去了!”
“老兄好眼力,‘湖丝衣天下’!嘿嘿,你想啊,一整个天下,都是皇上家的,做几件褂子,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
二人抬的彩亭不晓得过去了多少台,出现了四人抬的彩亭。
彩亭里边儿,是各色木器,桌椅几案,或用紫檀,或用酸枝,件件精致华美。
“嘿,这都是两广总督办的差!”
“你怎么晓得?”
“听人说的——哎,你没瞧见,那都是紫檀、酸枝?你想啊,紫檀、酸枝,都是南边儿才有的东西,不叫两广总督办这个差,叫谁办这个差?”
“那可不一定,广东的丁抚台,可是轩王爷的爱将,王爷大婚,他不得出力气?”
“咳,两广总督、广东巡抚,那还不是一码事儿?”
“什么一码事儿?你们两个,什么也不懂!轩王爷才不肯叫丁抚台沾碰这一类的差使呢!”
“哟,说的你好像是轩王爷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几位别争了。我有一个姑表兄弟,在粤海关当差,晓得内情。这批木器,还真是瑞制军的首尾,并不关丁抚台什么事儿。丁抚台只管政务,从不兜搭这些事儿的——这位老兄说得对,轩王爷也不给丁抚台沾手这些事儿。瑞制军呢,刚好调转了过来,政务是不管的——也管不来,只管拿粤海关的银子,给内务府办差。各位想,瑞制军草包一个,怎么能够在两广总督的位子上,一直呆得安安稳稳的?除了帘眷深厚外,内务府那边儿,实在是少不了他呀!”
这庶几算是“权威发布”了,几个人不再争了,纷纷点头服善。
摆木器的四人抬彩亭过去了好几十台,最后,出现了一座十六人抬的大彩亭,上面摆的,居然是一张雕花紫檀大床!
围观人众大感兴味:这,就是传说中的“合卺床”吗?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厘降()
“合卺床”之后,是五顶轿子。前面四顶,都是八抬大轿,第五顶轿子要小一点,四人抬。不论大轿、小轿,都装饰得十分华丽。能坐这等轿子的,自然是一等一的贵人。不过,这种场合,绝没有男人坐轿子的道理——总责护送公主妆奁的,是内务府大臣明善,此时正在队伍前头,骑在一匹极神骏的高头大马之上,顾盼自喜。
那么,轿子里的,是哪家贵妇呢?
又有“懂行”的“达人”爆料了:“看见‘合卺床’没有?轿子里的,是四位诰命夫人——不是镇国夫人,就是辅国夫人!到了额驸府,这四位命妇,由内务府选出的四个女官帮着,要替那张大床‘铺床’的!明儿,公主‘釐降’,就可以和额驸在‘合卺床’上……哈哈!”
大伙儿想起来了,满洲婚俗中,确实有成年女眷替新婚夫妇“铺床”的习俗。
“那顶四人抬的轿子呢?”
“达人”答不上来了。
这顶轿子,与众不同,轿顶和两边儿的轿杠,皆红绸结花,看着分外喜庆。
突然,有人醒悟过来了:“哟,这顶轿子里边儿……是……‘试婚格格’!”
哦——对呀!
队伍绵延不绝,有那有心的人,从头到尾地数了一遍:整队公主妆奁,拢共是一百八十台。
这是荣安公主的嫁妆,明日,荣安公主“釐降”,后日,就该发送敦柔公主的嫁妆了,自然,也是一模一样的一百八十台。
皇帝大婚,皇后的妆奁是三百六十台,这是“定制”;但公主的嫁妆的数量,可没有什么“定制”,是多是少,全看圣眷是否优渥?有那不得宠的公主,“釐降”的时候,不过十几台的嫁妆,也是有的。
荣安公主和敦柔公主的妆奁之富,本朝几乎没有先例,唯有高宗的十公主固伦和孝公主,“釐降”和臃嵘鹨蟮拢闱靠梢员饶狻
一种说法暗暗地流传开来了:皇后妆奁,三百六十台;荣安公主的妆奁,加上敦柔公主的妆奁,也是三百六十台,则这两位公主拢在一起,岂非相当于一位……皇后了?
公主妆奁进入朝内北小街之后,普通老百姓就看不见了——整条朝内北小街都已经封了起来。
不过,四命妇、四女官“铺床”的一些细节,事后还是传了出来。
四女官先将簇新的大红掐金织锦被褥搬到床上,一共三层,四位命妇各站大床一角,一位女官襄助一位命妇,将层层被褥铺设齐整,然后,四女官再将四柄金镶玉的如意递给四命妇,压在四个床角。
大床前有一独立的紫檀案几,上面摆着一对铜油灯,精雕细镂,上刻“百子双喜”的图案。四命妇铺好被褥之后,在灯油中加入蜂蜜,意思是要公主和额驸,夫妻情笃,“蜜里调油”。
至此,“铺床”的礼俗便算完成了。
*
*
次日,荣安公主“釐降”。
一大早,天还没有放亮,额驸的“九九礼”就送到了午门外,计有鞍马十八匹、甲胄十八副、马二十一匹——不备鞍辔的马,另有六驼的礼物。此外,还有宴桌九十席、羊八十一只、乳酒和黄酒四十五瓶。
当然,“宴桌九十席”,只在礼单上交代,并非真的把席面搬进宫内,这是指今天额驸府的婚宴的酒席数目。
这份“大定”,所费自然不菲,但和昨儿一百八十台的公主妆奁比,就不算什么了。兼之送到紫禁城的时候,大部分的北京人还窝在被窝里,因此并没有引起什么过多的关注。
之后各种赐宴,不必细表。
吉时到了,荣安公主大妆吉服,一一拜别两宫皇太后、小皇帝和生身的丽太妃,升舆出宫。
从这里开始,自然是万众瞩目,可惜,不关普通老百姓啥事儿了。昨个儿发送公主妆奁,已经热闹够了,皇家已经尽到了“与民同乐”的责任,今个儿的公主“釐降”,闲杂人等,就得一律回避了——“观瞻”公主的嫁妆可以,“观瞻”公主可不成!
这一次,送亲的队伍的路线,不用再兜圈儿了,和轩亲王下值回府的路线,完全重叠:由东华门出紫禁城,由东安门出皇城,丁字街左转北上,沿俗称“大街”的王府井大街北段,至马市路口,右折而东,一路直行,过东四牌楼,至朝阳门内大街西口,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