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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不能允许日本“由乱而治”。
“大治”常常出现在“大乱”之后,大规模的战乱,会彻底清洗掉老旧的政治势力,为新鲜血液腾出足够的空间。
关卓凡绝不能允许日本出现一个强有力的新统治者,不能允许自己冒日本摆脱控制、自行其是的风险——他认为,对于中国来说,再也找不到比幕府更合适的统治日本的人选了;对于他本人来说,也找不到比幕府更合适的“代理人”了。
只要“幕藩体制”得以维持,日本就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更遑论迈入近现代国家的门槛了。
同时,“幕藩体制”的虚弱,使幕府永远也离不开关卓凡和中国的支持,摆不脱对关卓凡和中国的依赖。
日本,就只好乖乖地做中国的“半封建半殖民地”了。
所以,日本只宜“小乱”,不宜“大乱”。
所以,关卓凡不能做刺激日本国内阶级矛盾大爆发的事情。
其二,关卓凡不能引火烧身,损害自己在日本的利益。
“若真像竹内奉行说的,”关卓凡说,“小民‘穷极无聊’了,他们第一个要找麻烦的,只怕还不是官府,而是……‘庆记’。”
大浦庆微微一震,眼中波光一闪,随即垂下眼皮,低声说道:“是。”
“夫人也晓得,幕府就那点子本事,真出了什么大乱子,怕是难以护得‘庆记’之周全的。”
“这……确实如此。”
“还有,到时候,‘庆记’所被之祸,只怕不止于缫丝厂,茶业也会受到波及的——我晓得,有一班头脑不清不楚之人,对日本的茶业出口,早就啧有烦言了。”
大浦庆悚然心惊。
这就是上文提到的:生丝、棉花、茶叶等商品大量出口,导致国内物资短缺,物价因而上涨。这种物价的上涨具有强烈的传导性,最终导致并不出口的大米的价格也大幅上涨,从而对中下层人民的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
“缫丝厂迟早是要建的,不过,不急在一时。反正,咱们手头上要做的事情,非常之多,单单一个别子铜矿,就够阿庆忙得了。”
说了这么久,关卓凡口中,第一次把“夫人”二字,从“阿庆”后面拿掉了。
大浦庆心中大大一跳。
他……有心还是无意?
不由自主,便媚眼如丝,朝关卓凡脸上一绕,再一绕。
“阿庆心悦诚服,凛遵王命。”
*
*
端茶送客,小蕊送大浦庆出去。
关卓凡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袅娜的背影,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他否决了大浦庆建缫丝厂的计划,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并没有对她明说——也无法明说。
担心小民“穷极无聊”闹事神马的,固然是原因之一,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允许日本的丝业跑到中国的前头去。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时不我待()
丝、瓷、茶,本是中国“自古以来”出口之“三大件”,独霸世界市场N多年。但是,到了关卓凡这个时代——即十九世纪中期的时候,瓷器的制作,泰西诸国早已超过了中国;茶的生产,亦早就多点开花,无需再独沽中国茶之一味了。
唯有丝,依然几乎是中国的独门生意。放眼全世界,在生丝出口上,中国只有日本这一个稍微像样点的竞争者。
泰西诸国对生丝需求孔殷,但正如大浦庆所说的,洋人“眼界开了,胃口大了”,对生丝的质量和产量,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可是,中国现有的技术水平、生产模式,已无潜力可挖。
本来,以中国得天独厚之条件,丝业的近现代化,完全应该成为工业化原始积累的最重要的手段之一——技术上的难度也是最低的。
可惜,原时空的当政者,没有明确意识到这一点;或者,就算意识到了,但怵于广大土法生产、经营者的反对,由始至终,没有从政府乃至国家层面,对丝业近现代化,做任何实质性推动,由得民间新、旧两派,自行竞争,自生自灭。
如果矛盾激化,两派打起来了,政府为求息事宁人,出面压制的,一定是采用“西法”生产经营的那一边。
反观日本,明治维新伊始,片仓公司富岗制丝所,便从法国引进了金属制造的蒸汽缫丝机,称“直缫车”——那是1870年,距今不过四年;两年后,即1872年,日本便成功仿制出自己的“直缫车”,从此不必进口了。
彼时,出任日本首相的松方正义,将生产和出口生丝定为国策,并决定“除旧布新”,淘汰土缫车,力推“直缫车”。
1875年,“直缫车”在日本全国推广开来;第二年,即1876年,日本的生丝生产就迎来了大发展。之后,日本丝业一路高歌猛进,至1909年,生丝的产量和出口量,终于都超过中国,正式成为世界第一丝绸大国。
读史至此的时候,关卓凡总会想:钢铁、煤炭、石油神马的,比不过人家也就罢了,丝居然也被人家后来居上?!这个屌丝逆袭的故事,未免励志得太过分了。
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1938年,日本的生丝产量达到历史新高,占全世界生丝产量的76%,产量也好,出口量也罢,都超过中国十倍以上。
中国的丝业,和日本比起来,连“小兄弟”都算不上了。
这个故事,就永远留在原时空好了,本时空,让俺来拨乱反正。
首先,要做一点弊,替中国丝业的发展,争取几年宝贵的时间差。
上文说了,日本于1870年引进了第一台“直缫车”,本时空,明治维新是没有了,但是,日本引进第一台“直缫车”的时间,反倒提前了整整四年——就是大浦庆从法国购进的那台新式缫丝机。
历史真正吊诡。
这自然是作为穿越者的我,带来了一对蝴蝶的翅膀的缘故。所以,应对的责任,自然也应该由我承担起来。为此,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根本利益,我不惜在相当程度上牺牲我个人的利益。
大浦庆的“庆记”,我是有一半股份滴。
我放弃我本人垄断丝业之庞大利益,此代价不可谓不大——这个代价,必须换来中国丝业的脱胎换骨!
我推迟“庆记”建立缫丝厂的时间表,就是推迟日本丝业近现代化的时间表,就是为中国丝业的近现代化争取时间差。但是,日本丝业的近现代,不可能无限期地推迟下去,中国的丝业,如果不尽快迈出更新换代的步伐,迟早还是会被人家追了上来。
时不我待。
照原时空的经验,如果政府不强力介入,不以公权力乃至暴力进行主导,单靠私人资本“自由竞争”,中国的丝业,根本没有戏唱。旧有的生产模式,极其顽固,新旧之争,迁延日久,甚至头破血流。
土法缫丝终有被潮流冲刷殆尽之时,可是,到了那一天,同时冲走的,还有中国在世界丝业市场上的绝大部分份额。
中国丝业那一小撮“新生的民族资本”,不过大浪淘沙之后留下来的几只小鱼小虾,不论对买家来说还是对竞争者来说,都不够人家填牙缝的。
覆辙不能重蹈。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极其艰巨的挑战。
中国的丝业,以江浙为根本。
江浙人家,养蚕缫丝,极为普遍。三餐之继,迎婚嫁娶,养老送终,全赖于此。而且,不同于日本的丝业由大大小小的“丝坊”组成,江浙的丝业,基础单位为家庭,自家养蚕,自家缫丝,然后卖给收丝的“丝行”。所以,如果引进新机器,一台“直缫机”顶三十个人工,“社会影响”方面,中国比日本更大。
江浙是关卓凡起家之地,他必须确保,新的生产模式造成的社会动荡,能够维持在一个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至少,不能“一揆”呀。
那么,我该如何措手呢?
*
*
关卓凡抵沪之前,胡雪岩就从杭州来到了上海,早早地候着了。关卓凡一到埠,他就亲自打轿到清雅街递了帖子。胡雪岩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向关卓凡请示汇报,但他素以轩郡王的“私人”自居,王爷既到上海,自然是要过来伺候的。
不过,这已经好几天了,他还没有收到接见的通知,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
陪胡雪岩到上海来的罗四太太,倒是已经拜见了扈侧福晋。
扈晴晴对她干姐姐说,胡观察是自己人,王爷必定是要见的。不过,这几天王爷实在是忙,各种接见,各种会议,还要陪着那个“美利坚访华代表团”,参观高昌庙的“自贸区”、“工业园”。白天,就算王爷没有出门,呆在清雅苑,我也是见不着人的——必定是和哪位大员谈公事的。
所以,请胡观察稍安勿躁,耐心再等两天。只是,胡观察是大忙人,这……会不会耽误他的正事呀?
罗四太太赶忙笑着说:怎么会?哪里还有比伺候王爷更紧要的正事儿?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红顶商人()
当天就寝之后,鸳枕之上,扈福晋将罗四太太的话,说给轩郡王听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接扈晴晴的话头,而是说:“如今的雪岩,已经不比前两年了——该是非常得意了吧?”
扈晴晴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道:“可不是!除了‘阜康’的联号愈开愈多,正经是江南的第一大钱庄外,典当铺也开了起来!嗯,我来扳一扳手指头——”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第一间叫做‘公济典’,接下来‘广顺典’、‘泰安典’……浙江的杭州、湖州、嘉兴、海宁、金华、衢州,江苏的苏州、镇江,都有‘胡财神’的典当铺开张,总计……十七间。”
“‘胡财神’?”
“是——这个外号,不晓得是哪个起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