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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你不能?”
慈禧又戳了关卓凡的额头一下——这一次,可是用上了力气。
关卓凡夸张地“哎哟”了一声。
“松手!不然,再给你来一下更狠的!”
关卓凡只好松开了手。
慈禧抬起手,将一缕秀发,抿到耳后,嫣然一笑。
“让我想一想,今儿这一大篇儿话,话头是怎么起来的?啊,对了,昆明湖!瞅瞅,被你牵着,左兜右转,直绕到现在,我还不晓得,这昆明湖和云南的昆明,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靠,这个茬,我差点儿都忘了。
“呃,臣荒唐!”
“汉武帝大事西南夷,”关卓凡说,“云贵一带,河流众多,须水陆并进,分进合击,方为上策。北人不习水战,于是,汉武帝在长安上林苑中开凿了一个极大的池子,方圆三百馀顷,用以操练水军。”
“三百多顷?咱们这个昆明湖,有多大啊?”
“回太后,大约三千亩,就是……三十顷。”
“哟!”慈禧轻轻惊叹了一声,“十个昆明湖?”
关卓凡也被自己报出的数字小小吓了一跳:我没有搞错什么吧?
没有。
“是,整整十个昆明湖。先圣谟烈,真正叫后人追慕。”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臣方才给太后回过,秦、汉之时,云南有国名‘昆明’,不服王化,遮闭汉使。这个巨池,既然为征伐西南夷操练水军之用,汉武帝便名之‘昆明’,以激励士气,昭示天罚。”
“啊,是这么回事。”慈禧说,“咱们这个昆明湖,是不是有……追慕这个昆明池的意思?”
“追慕”这种文绉绉的词儿,很少出于御姐之口。关卓凡刚刚说了句“先圣谟烈,真正叫后人追慕”,御姐现学现卖,虽然用的略觉不伦不类,但是……咳咳,这种好学活用的精神,还是应该鼓励赞扬滴。
“正是如此,”关卓凡微微一笑,“这是高宗纯皇帝手上的事儿。”
“哦?”
“昆明湖原名瓮山泊。”关卓凡说,“高宗纯皇帝二征金川,形势和汉武事西南夷,颇有相似之处——金川也在西南,也要用到水军。于是,高宗纯皇帝取汉武昆明池故事,将‘瓮山泊’改名‘昆明湖’,就在昆明湖上,操练、校阅八旗水师。”
“八旗……还有水师?”
“呃,是,高宗纯皇帝校阅的水师,隶属前锋营,算是‘御林水师’。此外,东北、荆州、江南、福建、广州,也驻有八旗水师。”
“不过,”关卓凡微微苦笑,“这些,都是康、雍、乾时候的事情了,今天……”
说到这儿,摇了摇头,打住了话头。
慈禧明白他的意思:或者形同虚设,或者风流云散。
这倒不意外。
旗营——想一想,陆上的都是副什么情形?水里的就更加不必说了。
关卓凡想,昆明湖和“八旗水师”还真是有缘。乾隆在这儿弄了支“前锋营水师”;到了光绪朝,醇亲王奕譞又在这儿办了间奇葩无比的“水师内学堂”——在人工湖里培养海军人才。
在本时空,不晓得奕譞这位活宝,会不会也弄个类似的主张出来?
哼哼。
正在心中“哼哼”,只听慈禧说道:“说起水师,嗯,上次提过的整顿长江水师的事儿——该派谁去,你想好了吗?”
关卓凡精神一振。
上一次他跟两宫皇太后提长江水师的事儿,重点并不是“派谁去办整顿长江水师的差使”,而是“要不要整顿长江水师”?
整顿长江水师,兹事体大,牵连极深,若处置不当,引起的风波,只怕非止于口舌之争,“动摇国本”都不是不可能的。
若论难易程度,整顿长江水师,其实还过于整顿盐务。所以,关卓凡只是提出建议,并说明此事不能不行的原因,并未要求两宫皇太后马上就做出决定。
当然,关卓凡也强调了,此事既然要办,那就是晚办不如早办,拖得愈久,愈是尾大不掉。
现在慈禧做如是说,就是同意了他“整顿长江水师”的要求了。
“回太后,”关卓凡说,“臣以为,办这个差使,最适宜的人选,莫过于彭玉麟了。”
“啊?啊……是他……”
前面那个“啊”,音调不由自主地上挑,说明了,对关卓凡的这个举荐,圣母皇太后大出意料;后面的那个“啊”,音调下垂,音量也低了下来,表示圣母皇太后的内心,对这个人选,是不解和犹豫的。
关卓凡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慈禧说道:“彭玉麟清介刚直,不避权贵,这,我是晓得的;可是,他和长江水师的渊源,你应该也晓得吧?”
“臣晓得的,”关卓凡说,“都说是曾国藩手创长江水师,其实,长江水师的规划、制度,大半出于彭玉麟之手,说的确切些,应该是‘曾国藩和彭玉麟合创长江水师’才对——这支水师,于彭玉麟,真正像亲生儿子一般宝贝的。”
“既如此,”慈禧狐疑地说,“你叫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刀子,这,行得通吗?”
“回太后,”关卓凡说,“整顿长江水师,确实是下刀子。不过,下刀子是有讲究、有分别的——是割喉咙呢,还是切腐肉?割长江水师的喉咙,彭玉麟自然不肯;但如果只是将长江水师身上的腐肉切下来呢?臣以为,正因为彭玉麟视长江水师若己出,才不能容忍黄翼升等人,将长江水师弄得乌烟瘴气、面目全非!”
慈禧又“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这也倒是。”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一生知己是梅花()
“还有,”关卓凡慢吞吞地说,“以彭玉麟的资历,以及他和长江水师的渊源,不论拿长江水师如何搓扁揉圆,黄翼升以下,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大约会去找曾国藩叫苦,可是,既然这个差使,是彭玉麟在办,曾国藩想必也不好说什么,就算有所婉讽,彭玉麟也不会听——彭玉麟可是弹劾过曾国荃的,还不止一次!”
慈禧想了一想,说道:“啊,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
关卓凡笑了一笑,说道:“为了彭玉麟一再和他九弟为难,曾国藩还很不高兴,两个老朋友,在信里大吵了一通,从此就生分了——太后,彭玉麟是国家大臣,不是谁谁谁的私人,如果说他有所维护的话,维护的也是整个‘湘系’的利益,而非某人、某姓之利益。”
顿了一顿,又说道:“彭玉麟是断不会容忍‘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么个道理。”
“整顿长江水师,”关卓凡说,“主其事者,第一须是‘湘系’大佬,不然,‘湘系’不服;可是,单单‘湘系大佬’四字还不够——如果其人之资历劳绩皆自陆上而来,从未带过水师,水师依旧不服!”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如此,太后请想一想,办这个差使,彭玉麟之外,还能做第二人想吗?——除非是曾国藩自己来办!可是,太后也晓得的,曾国藩哪里肯兜搭这件活计?硬逼着他去办,必然办得不痛不痒、不汤不水。”
“确实如此。”
“还有一个好处,”关卓凡含义暧昧地微微一笑,“由彭玉麟来主持整顿长江水师,就算操切峻急,‘湘系’也只好相互抱怨,脾气发不到朝廷头上来。”
这是很紧要的一点。
慈禧眼中波光一闪,看了关卓凡一眼,脸上露出极其赞许的神情,点了点头,说道:“周到得很。”
她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你方才说,彭玉麟若‘有所维护的话,维护的也是整个湘系的利益’,那么——”
“这个嘛,”关卓凡说,“不劳太后厪虑。臣做个不大适宜的譬喻:彭玉麟是一柄好刀,不论他本心如何,他这一刀,总是砍出去了。万事开头难,砍了第一刀,开了个口子,砍第二刀、第三刀,就容易了——这第二刀、第三刀,臣以为,就不必再麻烦彭玉麟了。”
慈禧微微颔首,深深默喻。
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晓得彭玉麟会不会痛痛快快接这个差使?洪杨一平,他立即上疏致仕,朝廷本来是叫他做漕运总督的,但他去意极坚,我和老六,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赐金放还了。”
说到这儿,慈禧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别说什么‘赐金’了,就是养廉银子,他都没有拿——都捐出来充作军饷了!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不肯‘出山’,你是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的!”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臣请太后且舒厪虑。彭玉麟清廉刚介,淡泊名位,臣佩服得紧!不过,这里面儿也还是有些讲究的。”
“哦?你说说看。”
“彭玉麟虽然只有一个‘附生’的底子,”关卓凡说,“又是以武职入仕,但骨子里,却是最地道的文人——功成身退,逍遥林下,长伴梅花,固其愿矣!”
“可是,和那种沽名钓誉、待价而沽的文士不同,彭玉麟绝不是矫情的人!若国家有事,临危受命,义不容辞,彭玉麟是不会推脱的!”
“只是,”关卓凡笑笑说,“漕运总督这种差使,在彭玉麟眼中,只能算做‘庸酬’,不能算作‘国家有事’——这个‘庸酬’,拿过来,不仅没地儿搁,还碍着他画梅花。因此,他是没有兴趣的。”
“还有,臣记得,彭玉麟上疏请辞漕运总督,自谓‘不明漕政’,又说自己‘性情褊急,见识迂愚’,难以与各方圆通相处,等等。这些,虽然是他的谦辞,但彭玉麟对民政不感兴趣,又生就一副耿介孤岸的脾气,却是事实——这是彭玉麟聪明的地方,明晓己身短长,不肯舍长就短。”
慈禧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情郎:“你这番见识,可比当初老六他们,深上一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