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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商小贩,很快就会发现,贩私如此方便,风险也不大,我何苦交那份盐课?再者说了,就算我力疾从公,我又怎么争得过私盐?”
文祥无语,半响,轻轻叹了口气。
关卓凡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郭嵩焘,说道:“有一次,我和筠仙议论盐务,筠仙说,盐务一道,可以向他的一位儿女亲家请教。”
儿女亲家,难道是——
郭嵩焘笑笑说道:“我向王爷荐的这个人,是左季高。”
果然。
关卓凡说道:“我当时有点奇怪:没听说左季高办过盐务啊。左季高戎马倥偬,真正主政方面,也就是在浙江那一小段日子。浙江的盐务也极紧要,可是,左季高的精力似乎都放在了船务上面,没怎么搭理盐务啊?”
“我拿这个问筠仙,筠仙说,左季高之通晓盐务,其来有自——亦得力于他的儿女亲家。”
大伙儿都看向郭嵩焘:什么意思?这不又转了回来吗?
郭嵩焘哈哈一笑,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许庚身反应最快:“啊,是陶文毅!”
大伙儿一想,不由哑然失笑。
陶澍的幼子,娶左宗棠的长女,这两位,是地地道道的儿女亲家。
恭王说道:“陶云汀和左季高这段风云际会,略有耳闻,只是不晓得内里详情,到底如何?”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风云际会()
关卓凡微笑道:“这个,筠仙是最了解的——筠仙,你就给大伙儿讲讲!陶、左二位这段渊源,和今日咱们要议的盐务,也颇有关联!”
“是,”郭嵩焘应了一声,“遵两位王爷的钧谕。”
想了一想,沉吟着说道:“嗯,那是道光十六年的事情。”
“季高乡试中式之后,科运一直蹉跎,最终绝意词章,把精力全部都放到了经世致用的学问上面。幸好——”郭嵩焘微微一笑,“我是说,季高科运不佳,屡试不第,国家却是有幸,不然,未必有‘文章西汉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了。”
“文章西汉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是左宗棠的自许,他自号“今亮”,向以“今世诸葛亮”自居的。
“道光十六年,”郭嵩焘缓缓说道,“季高第二次落第,返湘出任醴陵渌江书院山长。不久,陶文毅江西阅军之后,回湖南安化原籍省亲,中途要经过醴陵。当时的醴陵县正堂,央烦季高大笔,写了一副楹联,挂在陶文毅的公馆里面。”
“陶文毅一进公馆,就被这副楹联吸引住了。”
许庚身心急,问道:“筠翁,写的是什么?”
郭嵩焘曼声吟咏道:“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日夜流,八州子弟翘首公归。”
曹毓瑛微一凝神,赞道:“好!应该就是上一年——道光十五年,陶文毅入京陛见,宣宗成皇帝温勉有加,赐‘印心石屋’匾,荣耀一时。这个,放在上联里面了;下联,嗯,晋陶潜之曾祖陶侃,掌督八州军事,武勋赫赫,而靖节先生是陶文毅的远祖,这‘八州子弟’四字,格局宏大,门楣生辉!好,实在是好!”
陶潜,即陶渊明,世称“靖节先生”。至于他是不是陶澍的远祖,嘿嘿,那就谁也不晓得了。
郭嵩焘微笑道:“陶文毅如果在世,也当引琢如为知己!”
顿了一顿,说道:“这副楹联,陶文毅大为激赏,一定要见一见,这支如椽大笔,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一见之下,真正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陶文毅立即引左季高为知己!”
“一老一少,竞夜长谈,不知雄鸡唱白,天之既晓。为此,陶文毅还在醴陵多待了一天。”
“两年后,道光十八年,季高第三次会试落第,终于彻底绝了科场进身的念想,如约赴两江就陶文毅的幕府。”
“再会之时,陶文毅请季高居上座,季高怎么肯?陶文毅说,‘贤弟当坐此位,他日名位,必在我之上。’”
众人皆微微动容,恭王感叹地说道:“先贤风采,令人追慕!”
说罢,微微一笑,说道:“陶云汀异日之言,今日大约是应验了。”
郭嵩焘含笑说道:“王爷说的是。”
顿了一顿,说道:“就是在这一次,陶文毅为自己的幼子少云,求娶季高的长女慎娟。当时,少云才七岁,慎娟呢,还小着少云一岁。”
陶少云,“少云”为号,名桄;左慎娟,“慎娟”为字,名孝瑜。
“陶文毅子嗣甚艰,所出虽多,男丁之中,仅少云将养成人,其余皆为闺女。所以,少云不仅是幼子,还是独子。”
顿了一顿,郭嵩焘继续说道:“所以,陶文毅为少云求娶慎娟,不但为成就陶、左二氏的秦晋之好,还有托孤之意——彼时,陶文毅已经年逾花甲,季高才二十七岁,还只是两江总督一个举人底子的幕僚。”
文祥感叹道:“陶文毅慧眼!左季高一生功业,皆肇始于这一次的风云际会!”
许庚身接口说道:“博川说的是!”
然后转头,郭嵩焘一笑说道:“左季高的八字,一定好到不得了,一生有贵人扶助——前有陶文毅,后有郭筠仙!”
郭嵩焘摇摇头,怅然说道:“我哪里算是什么贵人?”
许庚身想到郭嵩焘和左宗棠之间的恩怨纠葛,不由暗暗后悔,赶忙乱以他语:“筠翁,我听说,左季高到了两江总督衙门,陶文毅接见过左季高之后,把他摆在公馆里整两个月,未加一语,以此试探左季高的心胸气度,到底何如?左季高终于耐不得,拂袖而去,陶文毅得报,‘萧何追韩信’,袜子都没有穿好,光着一只脚,就追出了辕门——可有此事?”
郭嵩焘哈哈一笑:“齐东野语,哪有此事?”
顿了一顿,摇头说道:“陶文毅哪里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那不是信不过自己的眼光吗?再者说了,以季高的锋芒之锐,脾气之大,眼界之高,又岂能容忍别人如此戏弄?哪怕他是陶文毅!”
许庚申含笑说道:“幸赖解惑!请筠翁继续!”
郭嵩焘继续说道:“第二年,就是道光十九年,陶文毅在两江任上出缺。季高不负老友所托,赴安化小淹陶邸,尽心竭力,教了少云八年的书。陶公馆藏书极富,天文舆理,无所不包,季高自己,也在陶公馆里,扎扎实实地又读了八年的书,算是到了他自谓的‘读破万卷,神交古人’的境地了。”
顿了一顿,说道:“之后,季高去安化,赴长沙,但是,少云是一直带在身边的。”
曹毓瑛叹道:“一诺无辞,终身不渝,真正有古贤人之风!嗯,左季高通晓盐务,原来由此而来。他就两江的幕,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以左季高斑斑大才,陶、左相交又如此之深,足够他通前彻后的了解了。”
郭嵩焘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说完,望向关卓凡和恭王,微微颔首,示意:“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关卓凡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如筠仙之教,写信向左季高请教。左季高的回信,很有意思,一开头便说,信上的话,皆不足为外人道,所以——”
关卓凡拱了拱手:“六哥,各位,下边儿的话,好歹替我瞒一瞒。”
大伙儿自然称诺,心里都不禁好奇:左宗棠说了些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话?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天下最大()
关卓凡说道:“左季高这封信,最紧要的一句话,大约是这句,嗯,‘盐务乃国计,非锱铢之计;乃庙堂之计,非铜钿之计。”
一时之间,大伙儿都没有说话,都在转着念头:左宗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半响,文祥率先打破了沉默:“左季高似乎……对陶文毅的‘纲改票’,有不以为然的意思啊?”
这二十个字,没有一个字,提到陶澍的“纲改票”,但几个大军机,人同此心,都想到了这上面,只是不大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文祥率先发声,大伙儿不由都轻轻舒了口气。
恭王微笑道:“怪不得左季高说什么‘不足为外人……’”
“道”字没有出口,一笑打住了。
陶澍是左宗棠的恩主、挚友、亲家,左宗棠对陶澍的微言,自然不好公诸于众。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这句话,既是对文祥说的,也算回应了恭王。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左季高的话,说的虽然委婉,但意思是很明确的:盐务固然要改,但不论怎么改,朝廷都要将之抓在自己的手里,陶文毅的‘纲改票’,口子开的太大了,只怕终有一天,大清之盐政,将如脱缰野马,绝尘逸去,再不受朝廷左右。”
众人悚然而惊。
关卓凡说道:“我有这么一个浅见:盐税,究其竟,也算是一种……丁税——是人就要吃盐,吃盐就要纳税!也许,过多五、六十年,国家真正有钱了,再不用在盐上边儿打小民的主意了,全然取消这个‘盐税’,也说不定?可是,现在百废待兴,在在都要用钱,不能不在小民身上,剥多几个子儿——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视盐税为丁税,这个见解,可真正是深刻了!
众人相互以目,缓缓颔首。
曹毓瑛说道:“陶文毅‘纲改票’,利民是无疑的,但是,却有病国的可能。”
关卓凡点头说道:“‘利民病国’——琢如说的好,就是这四个字!”
会议至此,废“纲改票”,朝廷重新主导食盐的产、销——拿现在的话说,就是“重新恢复食盐的专卖制度”,已成定局。
“废‘纲改票’”,并不意味着“票改回纲”,前文说过,“纲盐制”早已沉疴不起,那么,新的盐法,应该往哪个方向改呢?
关卓凡说道:“‘纲盐制’败坏不堪,咱们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