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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在满洲进行铁路和金融的建设呢?
在行文之中,带出“长州系”治下的日本,“北上南下”的“大战略”。
这么安排,显得更加煞有介事。不论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绝对想不到:这居然是一份“伪造”的文件。
事实上,这份揭帖已经在日本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揭帖最早从长州藩流出,关卓凡又在文中加入了“天既降大任于我长州,我等周长志士,必当仁不让,务自我砥砺,胼手胝足,克成王政”等语,全日本的人都认为,此文为长州藩士所做无疑。
长州藩含长门、周防两个“令制国”,因此长州藩士自称“周长志士”。
这支如缘巨笔嘛,想来不是高杉晋作,就是桂小五郎。或者,两位合作的也不一定?
当然,桂君现身陷于萨摩国贼,不过,也许这是他对岛津老贼遂行“天诛”之前写的呢?
最懵懂的那位是高杉晋作本人,虽然看得心潮澎湃,可是,这真不是俺写的呀!难道确是桂君的大作?他倒瞒得我好!
这份揭帖在引起轰动的同时,也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有的人说,“写这个东西的家伙完全在痴人说梦啊。”你看啊,幕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推翻,就想着朝鲜、满洲尽入彀中了?
有的人说,“雄心壮志可嘉,可是,太过张扬了吧?如果引起猜忌就不好了。”
嘿嘿,何止“猜忌”?
更多的人被这篇揭帖捣鼓得热血沸腾,本来就是“天下勤王志士之望”的长州藩,在激进派人士心目中,形象愈加“高大上”了。
长州藩很快便发觉,可以利用这份揭帖加强自己“勤王倒幕”的号召力,于是对之采取了默认的态度。“长州志士着雄文”,乃成为不可移替的定论。
没有一个人想得到,这份东西竟然是敌人陷害长州藩的“栽赃”。
没有一个人想得到,长州藩最可怕的敌人,不在日本。
至于幕府——怎么可能是幕府写的?幕府如果有本事写得出这样一份东西,大伙儿早就跟着德川将军混了,还倒个什么幕呢?
没有一个人想得到,幕府固然不是揭帖的作者,却是传播揭帖的始作俑者。
*
*
短短数天之内,江苏巡抚赵景贤、浙江巡抚刘郇膏、福建巡抚李福泰、广东巡抚蒋益沣,先后上折,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日本国内异动,请朝廷留意,预为之备。
他们的奏折内,都提到了一份揭帖,“狼子野心,枭獍之性,狂悖无度”。
之所以这四位先行发声,是江、浙、闽、粤四海关,负责对日贸易,同时也就负有对日情资之责。
在此之前,他们都接到了军机处关于调查日本相关事件的指示。
接着,直隶总督刘长佑、三口通商大臣崇厚、两江总督曾国藩的折子也到了,说的也是同一件事。
其中,刘长佑力主对日用兵:
“满洲为我朝龙兴之地,岂容倭夷觊觎?伏岂皇上先曝倭夷之罪,简大臣宿将有威望者起东三省之兵,出松花江以临库页岛;别命一军出朝鲜,以扼其西;而后选明习韬略、熟悉水师之将,率舟师趋长崎,以攻其南。”
“凭庙算之长,海外有截,天戈远震,四夷戟兵。百世之忧一朝敕平,朝鲜、琉球亦庶可免蚕食之患。”
军机处联衔上折,将日本的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地奏了一遍,并附上了两份揭帖的原件。
两宫皇太后将奏折发下“交议”。
一时间,朝议鼎沸。
最近一段时间,朝廷大政的实施,军机上只要有了定案,便明发上谕,“交议”这种把戏,已经有日子不玩了。这一次,好大一事儿,朝廷居然表示要认真听取翰詹科道的意见,大伙儿无不振奋,这可要好好地表现一下子!
这个事不同洋务,翰詹科道确实有发挥之处。
折子雪片般飞入禁中,开始的时候,两宫皇太后还一份份地细看,到了后来,实在看不过来,姐俩商议,有关日本的折子,叫军机处来帮着看吧。关卓凡奏,为示至公而无私,请于言路上择一能员会同看折。于是,又加了潘祖荫。
虽然没有看完所有的折子,但言路上的意见两宫已经非常清楚,几乎是清一色的慷概激昂,许多人的态度和刘长佑很接近:主张跨海讨伐日本。
“唯兵不祥”这种话,几乎无人提起。
有一个事,两宫皇太后印象非常深刻,几乎每一个折子,都提到了前明“万历朝鲜之役”。
还有不少折子,提到了唐朝时候的“白村江之役”。
这两场仗,慈禧原先是不知道的,慈安更不必说。这一轮折子看下来,这个“万历朝鲜之役”和“白村江之役”,莫说慈禧,连慈安都搞明白了。
关卓凡想,很好,用不着我给你们俩科普了。
*
(今天的第二更,略短)
*(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扶顺灭逆()
“白村江之役”,唐、日同时介入朝鲜半岛内战,各找带路党,各有代理人。战争的结局没有悬念,彼时还没有真正开化的日本,被处于国力顶峰的唐朝,打得全军覆没。战后日本立即“全盘唐化”,一千年之内,不敢东望亚洲大陆。
“万历朝鲜之役”,日本对朝鲜用兵,则是赤裸裸的侵略,企图吞并朝鲜后进窥中国。中国援朝,既为履行宗主国对藩属国的义务,亦为免除东北边患。彼时日本正处于其封建社会的最顶峰,中国则早已走上了下坡路,此消彼长,这场仗就打得很辛苦。
有赖张居正改革留下的殷实家底,明军最终还是把日本人逐出了朝鲜半岛。但实话实说,这场仗明朝是“耗”赢的,过程并不如何好看。
日本人输掉了这场他们称之为“文禄—庆长之役”的侵朝战争,国内战乱再起,几轮厮杀过后,德川家康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建立江户幕府,延续至今。
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熟稔史实,有这两场战争打底,对于日本,只要关卓凡小小开个金手指,他们便会生出清醒的认识:只要肌肉一鼓起来,日本就会染指朝鲜,继而以朝鲜为跳板,窥伺中国。
关卓凡从原时空取材、伪造的那份揭帖,就是这个小小的金手指了。
加上现下内平发、捻、回,外平美利坚南逆之乱,读书人对国家的战争能力高度乐观,红头发绿眼睛的都打趴下了,一介倭夷岂在话下?此时不示人以慷慨激昂,更待何时?
基于以上的判断,关卓凡才会将关于日本的事情“交议”。
果然,一如关卓凡所料,言路上迅速形成了一面倒的求战的舆论。
前戏做完,到了最后确定对日大计的时候了。
*
*
三月阳春的暖意,穿过门帘,透入养心殿东暖阁内。
上面的两宫皇太后,下面的军机全班,都是精神奕奕的。
正在说话的是圣母皇太后。
“刘长佑那个折子,似乎是要把日本连根拔起的意思。我瞧着日本国内,也是有顺有逆的,如此不分良莠,玉石俱焚,会不会过了一点儿?”
关卓凡说道:“圣母皇太后圣明。日本国内,真正生了不利我中华之心的,只有一个长州藩。日本的幕府,一向敬慕天朝,自开幕的德川家康以来,十四代将军,都对中国很恭敬的。”
事实未必尽如关卓凡所言,但扶幕灭长是既定的章程,中国现在还没有能力吃下整个日本,对付日本,只能一步步来;还有,如前文所言,列强也不会允许中国独吞日本,像刘长佑那样激进,反倒会把事情办砸。
他顿了一顿,说道:“臣以为,日本国内,这‘顺’,便是幕府,这‘逆’,便是长州藩。咱们应该仿美利坚平叛故事,扶顺灭逆。”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幕府’,自然就是他们的政府,这个‘将军’,自然就是他们的首辅,只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看你们的折子,日本这个国家,似乎皇上呆在一个地方,幕府呆在另外一个地方,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君臣之间,不大和睦?”
这话问得犀利,关卓凡提醒自己,要小心回答。
他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回圣母皇太后的话,这是日本的国体,一千几百年了,都是这个样子,也说不上和不和睦。不过,臣有一个小见识,日本这个国家,自己人如果太和睦了,就要对外生事。像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君管君的事,臣管臣的事,对咱们中国,是最好的。”
关卓凡的话,间接承认,日本“君臣之间,不大和睦”,这个两宫皇太后都听懂了。就中国国家利益而言,确乎是关卓凡所说的道理;同时,她们也自然而然想到:自己人“不和睦”,先生内乱,再招外侮,日本如此,中国何尝不是?
两个女人,同时生出念头:咱们君臣之间,可得一心一意!
慈禧说道:“咱们用兵,总要名正言顺。长州藩是日本国内的叛逆,不知道日本的这个‘天皇’,肯不肯向大清请兵?”
关卓凡心中暗赞:御姐确实聪明,从日本君臣“不大和睦”,立即便想到日本天皇是否能如幕府所愿,向中国借兵?
关卓凡说道:“回圣母皇太后的话,一定肯的。日本的孝明天皇,还是很明白事理的,晓得长州藩嚷嚷什么‘尊王’,不过是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之前,他下过一道讨伐长州藩的诏书,只是一征长州,斩草未除根。现在长州的叛逆,回过气来,打败忠于朝廷的那一派,把持全藩,势大难制了。”
慈禧秀眉微蹙,说道:“这长州的叛逆,战力果真如此强悍?他不过一州之地,朝廷以一国敌一州,居然拿他们没办法,还得向外国借兵?”
关卓凡说道:“回圣母皇太后,长州藩的叛逆,和日本的朝廷颇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