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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阮景祥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善娘一眼,“别人不说,善娘姑娘对郑功和之为人,算是知之颇深的。”
哦?
听起来,这位美好的小娘子,同那个有妇之夫的郑某人,好像……有点儿啥似的?
善娘嫣然一笑,莺声呖呖的说了一个字,“oui!”
咦?诸将皆眼睛一亮:这位法语?
唯一的例外是莫雷尔他的眼中,亦是光芒一闪,不过,那是一种阴冷的光芒。
一股莫名的酸怒之意,涌上了莫将军的心头。
“还有,”阮景祥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懂军事,不过嗯,我想,山西城南,水网密布,大部队是无法展开的,在那种地方设伏,攻守双方,都只好零打碎敲,因此,敌人就算设下了什么陷阱,一次最多也只能打掉我军的一、两个排。”
顿一顿,“退一万步说,即便郑功和不顾一切不顾及老母妻儿的性命,可是,花了偌大气力,却只能取得这样的一点点战果,于大局根本无关痛痒,我想,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划不来嘛!”
阿尔诺终于释然了。
“那,咱们怎么过去呢?”他说道,“我是说我军如何通过水网地带?这个向导,是咱们自己找呢?还是郑功和那边派人过来?”
“郑功和那边是一定要派人过来的,”阮景祥用郑重的语气说道,“不然的话,两造的人,一不小心就走两岔儿了,甚至,发生误会、自相冲突也是可能的!”
顿一顿,“不过,也不能什么都指着郑功和咱们也得有自己的向导!这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好罢!”阿尔诺满意的点了点头,“咱们这边的向导,就归‘春水社’办差了!”
“是!”
阿尔诺环顾诸将,“对于郑功和的投诚,各位还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人答话,不过,除了莫雷尔,诸将皆微微颔首。
“那好吧!”阿尔诺说道,“就这样定下来了!”
顿一顿,看向热雷米,“是次任务,依旧交给混合步兵团嗯?”
热雷米朗声答道:“是!”
莫雷尔心中,不由酸意大盛:
他娘的!这一回,混合步兵团兵不血刃,就可以立功,太便宜热雷米这个混蛋了!
当然,这个功劳,跟热雷米原先的那个方案真正的“突袭”是不好比的。
“嗯,”阮景祥踌躇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情”
顿一顿,左右环顾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为难的微笑,“只是,此事同郑功和的投诚,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只好算是题外话,不晓得,当讲不当讲?”
“当然,”阿尔诺略觉奇怪,“尽请直言。”
“将军阁下,”阮景祥说道,“我建议,如果可能的话,您最好另择一地,作为‘远东第一军’的指挥部,这座‘白马将军庙’,呃,对于法兰西帝**队来说,不算特别的吉利。”
“不吉利?”阿尔诺微愕,“这座庙宇供奉的,自然是异教的神祗你说的‘不吉利’,指的是这个吗?”
顿一顿,“这个异教的问题嘛我本人倒不是很介意。”
“不,您误会了,”阮景祥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呃,这位‘白马将军’,其实,呃,是一位……中国人。”
啊?
“而且,”阮景祥继续说道,“某种意义上,对于越南来说,他还是一个征服者。”
什么?!
指挥部里的法国人,一起愕然,接着,目光一起投向了香案后那尊小小的雕像一位顶盔掼甲的将军,骑在一匹白马之上。
阿尔诺:“他是……中国人?!”
“是的,”阮景祥说道,“这位‘白马将军’,名叫马援,他的封号是‘伏波将军’,因此,这座庙的正式的名称,其实应该是‘伏波将军庙’”
顿一顿,“民间传说,‘伏波将军’指挥作战的时候,一向骑一匹白马,此马非但神骏之极,日行千里,凫水渡河,如履平地,而且,极通灵性,因此,供奉‘伏波将军’的时候,就连这匹白马也一起供奉了,而‘伏波将军庙’也就俗称为‘白马将军庙’或‘白马大王庙’了。”
“伏波”?
这个名字……咋介么熟悉涅?
“‘升龙事变’一役,”阿尔诺慢吞吞的说道,“中国人的主力军舰,就叫做什么‘伏波号’吧?”
“是的!”阮景祥说道,“彼‘伏波’即此‘伏波’!‘伏波号’之‘伏波’,就是‘伏波将军’之‘伏波’!”
顿一顿,“事实上,我认为,‘伏波号’之所以得名,就是为了纪念这位一千八百年前的‘伏波将军’马援!”
嗯?
嘿!好嘛!
“一千八百年前?”
“是的!”
“你方才说,”阿尔诺皱着眉头,“这位马将军,‘某种意义上,对于越南来说,还是一个征服者’?”
“是的!”
“太奇怪了!”阿尔诺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越南人怎么会将一个侵略……呃,征服自己国家的外人奉为神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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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南荒波伏,姐妹花败()
“怎么说呢?”阮景祥沉吟了一下,“嗯,是这样子的——”
顿一顿,“历史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儿——”一边儿说,一边儿以手指地,划了一个圆圈,“越南的北部——即北圻,都归属中国管辖,算是中国的一部分。”
再一顿,“一千八百年前,中国处在汉朝——后汉的统治下,彼时,北圻是后汉的一个郡——即一个省,叫做交趾郡;交州刺史名叫苑定,贪苛虐民,交趾人不堪忍受,在一对美丽的姐妹——名做征侧、征贰——的率领下,发动起义,赶走了苑定。”
咦?什么?一对美丽的姐妹?
“‘州’为彼时中国最大之行政区,一州数郡;”阮景祥补充说道,“‘刺史’为一州之最高行政长官,交趾郡为交州辖下之一郡,交州刺史的地位——嗯,大约相当于目下的两广总督吧!”
顿一顿,“当然了,彼时的交州,还没有开发,一片荒蛮,同现在的两广,是没有法子比的。”
嗯,介么说,就比较明白了。
“对于彼时的中国中央政府来说,”阮景祥继续说道,“征氏姐妹的起义,是不折不扣的叛乱,马援乃受封‘伏波将军’,领兵南下平叛。战争持续了一年多,起义军终于抵挡不住政府军的强大攻势,征氏姐妹殁于战阵,起义被镇压下去了。”
不止一个人轻轻的“哦”了一声。
这个,唉,可惜,可惜,姐妹花啊!
“马援行事的风格,”阮景祥笑了一笑,“完全不同于苑定,叛乱靖定之后,他对当地采取了怀柔的政策,史书——不仅仅是中国的史书,也包括越南的史书——记载,‘援所过辄为郡县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又‘劝课农商,蠲免租赋,省徭役,褒节孝,专务以德化民’,还有,‘修正越律,约束越人’,等等,因此,‘百姓悦服’。”
“我有些明白了——”阿尔诺说道,“就是说,越南人——或者说,北圻人,对于马援这个‘征服者’,其实是欢迎的。”
“是的!”阮景祥说道,“马援北归之后,当地人为了纪念他,修建了‘伏波将军庙’,马援便由此成神,一千几百年来,奉祀不绝,香火不断。”
“就是这座‘白马将军庙’吗?”混合骑兵团团长居伊问道,“可是——”他一边儿左右环顾,一边儿说道,“看起来,不像有一千几百年历史的样子啊!”
阮景祥赶紧摇了摇手,“不!当然不是这一座!——这座‘白马将军庙’,不过一百几十年的历史罢了!”
顿一顿,“北圻地区有很多‘白马将军庙’——没有一百座,也有八十座吧!天禄村的这一座,从规制上来说,大约是最小的之一了。”
再一顿,“最大的一座,在升龙城内——面积差不多有这一座的十倍——各位大约没有留意过吧!”
这是自然的,你们越南,稀奇古怪的神祗,多如过江之鲫,俺们外国人,哪里搞得清楚哪个是哪个呀!
“当然,”阮景祥说道,“最大的一座,并不是最早的一座——最早的一座‘伏波将军庙’,早已倾圮湮灭,建于何时、何地,皆无从考据了。”
顿一顿,“升龙城里的那座‘白马将军庙’——最大的那座,正式的名称为‘白马上等最灵祠’,其特别之处,并不止于面积较大——”
再一顿,“后黎朝正和八年,也就是……嗯,公元一六八七年,该庙重修,捐资的信众之中,非但有郡主等女性权贵,甚至,还有一位最特别的人士——彼时的越南皇帝,庙号熙宗,叫黎维祫的。”
“哦!……”
“当然了,”阮景祥一笑,“在中国人那儿,不能说‘越南皇帝’,得说‘越南国王’才行。”
敛去笑容,“而且,勒石记名——包括皇帝、郡主在内的捐资人士,都被记录在《重修汉伏波将军祠碑记》以及《白马神祠碑记》中——当然,提及皇帝这位善长仁翁的时候,用的是‘皇上御颁’一类的名义。”
越南皇帝成为马援祠庙的捐资者,这,给人的感觉,还真是异样啊!
“这么说来,”阿尔诺说道,“这个‘白马将军庙’,在越南,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喽?”
“是的!”阮景祥说道,“后黎朝以升龙为都城,而‘白马将军’被视为升龙的‘城隍’——也即升龙城的保护神,地位大略可以想见。”
顿一顿,“这座‘白马上等最灵祠’,不但有自己的庙丁、庙产,而且,屡获‘褒封’,有一整套经过‘钦定’的、完善而繁复的祀典。”
再一顿,“还有,其一切使费,皆由地方供给——就是说,由政府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