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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是?”西乡从道愤愤的说道,“那种情形下,作为一个武士,既然没有战死,就应该切腹自尽!”
顿一顿,“就算情形混乱,来不及自尽,便被敌人俘虏了——之后,就算找不到‘介错人’,总能找到用其他的方式尽节的机会吧?何况,在收到了‘若狭湾之变’的消息后——哼!主公殁于贼手,他不能替主公复仇,也罢了,最起码的,难道不该追随主公而去吗?”
再一顿,“这不是一个武士的本分吗?”
大久保利通冷冷的说道,“可是——大村根本就不是一个武士!”
西乡从道一滞,咽了口唾沫,舔了下嘴唇,“你啥意思?”
“大村不是武士出身,亦从不以武士自居——”大久保利通说道,“你忘了他是什么出身吗?”
“呃,医生……”
“对呀!”
顿一顿,大久保利通说道,“大村原先一直在宇和岛藩供职,三十五岁那年,始为长州藩所聘——在长州,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官僚!”
再一顿,“官僚——明白吗?”
“这……”
“对于大村来说,”大久保利通说道,“他的本分,就是做好他的工作;而他的工作,对得起他的俸禄就好了——他可没有什么‘尽节’啊、‘追随主公而去’啊的‘本分’!”
“这……大久保君,你说的,是不是歪理啊……”
“怎么?”大久保利通说道,“你觉得,大村做的那些工作,对不起他的那份俸禄?”
“呃,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又或者,”大久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嘲,“西乡君认为,自己若取大村而代之,做的一定比他更好?——不论是藩政改革还是行军打仗?”
西乡从道苦笑,“不能这么说……”
“那么请教,西乡君若取大村而代之,到底能够做到大村的百分之多少呢?”
“呃……”
“百分之八十?百分之百?百分之一百二十?”
西乡从道犹豫了一下,很没有底气的说道,“百分之八十吧……”
顿一顿,改口了,“呃,或许,百分之六十吧……”
大久保利通“哈哈”大笑,“看来,西乡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西乡从道搔了搔头皮,“话是这么说……可是,大久保君,你的话,听起来,未免有些伤人啊……”
大久保利通笑吟吟的,“无论如何,西乡君到底是一位有什么说什么、不替自己涂脂抹粉的君子啊!”
“承蒙夸奖!”西乡从道那种得意洋洋的劲头儿又上来了,“虽然,大久保君的话怪怪的,可是,我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
顿一顿,再一次探头探脑,“我还真挺好奇的,大村给你写信,能说些什么呢?你们两个,原先……好像也不是很熟啊?”
大久保利通将电报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西乡从道赶紧接了过来。
他看的时候,可没有大久保利通那么平静,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时不时的,发出“咦?”“哦!”“嗯?”一类的声音。
看过了,抬起头来,神色异样,复杂而严重。
“这么说……北宁一役,真的是……法国人打败了?”
大久保利通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顿一顿,“而且,细究其竟,这一仗,法国人占尽天时却铩羽而归,输的……很不好看。”
“笨蛋!”西乡从道轻轻的咒骂了一句,“法国人真是笨蛋!这样的仗……都拿不下来!”
大久保冷冷的乜了西乡从道一眼。
西乡从道一滞,他晓得大久保利通的这个眼神的意思:怎么?换了你西乡君,这个仗,就一定拿的下来吗?
还真不敢拍这样的胸脯呢!毕竟,俺只是“海军兴隆用挂”,陆军那班马鹿——呃,不好说什么“马鹿”,毕竟,大久保君的头衔,是“步兵总监”嘛。
“轩军……他咽了口唾沫,“真这么厉害?”
大久保利通不说话,过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再一次:“恐怕是的。”
这封信,其实是一封“劝降信”。
田永敏以“甲东大兄”称呼大久保利通——“甲东”是大久保利通的号;信当然是用文言文写的,不过,狮子转述之时,基本出之以白话,以免书友们看的心烦意燥。
例牌的寒暄之后,田永敏便用带一点点讥嘲的语气说道:晓得老兄正颇不解于北宁一役之胜负,而法国领事馆那儿,大约是不得要领的;我这儿呢,刚刚得到了北宁战役的详细报告,乃试向老兄略述之,以释疑惑。
说是“略述”,其实讲的很详细;而大久保利通和西乡从道都是行家,能够判断出,田永敏所说,基本没有什么水分,北宁一役,法国人不但败了,而且,确如大久保利通所言,“占尽天时却铩羽而归,输的很不好看”。
田永敏:“兄之大计之所恃者,惟法胜而清败,今观北宁一役之进退得失,兄孰计之?”
田永敏说,照目前的情势看,俺们暂时是不必替北圻增兵了,则驻山东之第一师,驻奉天之第二师,驻两江之独立第一师,乃至驻天津之第三师,皆有“移兵东向”的可能性了——当然,并不是都“移”过去,不过,只要“移”一个至一个半师的兵力,就足够用了,老兄说呢?
日本那儿,本来还驻了两个团,拢在一起,就是一个半到两个师的兵力——确实应该够用了吧?
或云:海防紧要,这些部队,尤其是驻山东之第一师,驻奉天之第二师,同海防密切相关,哪儿能说“东向”就“东向”呢?
可是,老兄是晓得的,法国人的“北京—东京”舰队,没有陆军同行,所携海军陆战队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就是说,这支“北京—东京”舰队,只有海战的能力,没有大规模登陆的能力,因此,在目前的情形下,不论旅顺基地,还是威海卫基地,其实都没有以一整个师的兵力做侧翼护卫之必要,是吧?
因此,俺们从中抽出一部分兵力做其他的事情,也是很合理的,是吧?
除非——
法国人改变既定战略,放弃北圻,移“远东第一军”北上。
不过,放弃北圻——
老兄以为,可能吗?
先不说“远东第一军”相关人等乐不乐意,奉不奉命,就说西贡吧——放弃北圻,西贡可咋办呢?
当然,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增兵——从法国本土再派一支兵过来,同“北京—东京”舰队搭伙计,负责登陆作战。
不过,第一,此乃远水,能不能解得近渴,不好说;第二,也还是更关键的——只怕法国人连“远水”也派不出来啊!
倒不是俺们小觑法国人的国力、军力,而是若“欧洲有事”,法国人不将这支远征军往回调就好了,怎么可能继续向远东增兵呢?
嗯,“欧洲有事”?
是滴——且迫在眉睫了!
*
第四十六章 下下之策()
田永敏说,意大利的阿梅迪奥王子放弃西班牙王位,打道回国,法国人唇焦舌敝,总不能劝得伊曼纽尔二世父子回心转意伊曼纽尔二世也罢了,阿梅迪奥王子却是斩钉截铁,声称自己已在圣座之前立誓,此生此世,绝不再次“问鼎”西班牙。
阿梅迪奥王子这种可同时为法兰西、普鲁士接受的西班牙王位候选人,一时半会儿的,一定是找不出来的了;而西班牙国内之形势,大位又不可久悬,不然,过不了多久,必有一场大规模的内战。
据我所知,普鲁士政府内部已有共识,决定重提利奥波德王子出任西班牙国王。
哦,说“重提”,不大准确,之前,普鲁士支持利奥波德王子出任西班牙国王,是在台底下使劲儿;台面上,面对法国人的质问,普鲁士人是撇的干干净净的。
这一回,普鲁士将公开对利奥波德王子的支持即便不是出之以政府的名义,也会出之以政府中最重要人物的名义。
总之,摆明车马。
上一回,台面上,普鲁士同利奥波德王子出任西班牙国王是“划清界限”的,只不过谈判之时,叫法国人觉得,普王对法皇的态度,没有那么恭顺,便几乎引发了战争;这一回,普鲁士公开支持利奥波德王子出任西班牙国王,老兄以为,法国人将如何反应呢?
“两线作战”,固为兵家大忌,可是,以法皇的脾性,他忍得住吗?
其实,老兄既精熟史事,又通晓国际局势,一定明白,法兰西欲独霸欧陆,而普鲁士今非昔比,不甘久居人下,一山不容二虎,两强迟早一战!
事实上,法、普皆有战意,法兰西若不是用兵越南、中国,早就越莱茵河北上,扬鞭遥指柏林了;而普鲁士既知不免一战,又岂会放过逼法兰西“两线作战”之良机?
西班牙大位承继之争,正是一决雌雄的最好藉口。
或问:法兰西、普鲁士何时大打出手?愚以为,“可屈指而计矣!”
兄若不信,请拭目以待之!
法、普交锋,世人皆以法胜普败为理所当然;可是,当初奥、普对阵,世人亦多以为奥必胜、普必败,结果呢?
老兄矫矫不群,是否也“和光同尘”,以为法普相争,法必胜而普必败呢?
好吧,暂且不讨论法兰西、普鲁士哪家更厉害些了,说回咱们这边儿的事儿吧如果法兰西对普鲁士开战,无论如何,不可能对越南和中国战场增兵了吧?
而且,也不能排除法国人为免“两线作战”之窘境,暂停越南和中国的军事行动,转攻为守,等待欧洲战事局面明朗,再定进止;甚至,将“远东第一军”和“北京东京”舰队一部乃至大部兵力回调的可能性吧?
如是,中国可“移兵东向”的,就不止一个半师到两个师了!
老兄做事,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