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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瑞典王储克里斯蒂安•奥古斯都暴卒,而国王卡尔十三世老迈,于是,只能求王储于国外了。
吕贝克战役之后,瑞典转而亲法,法国贵族顺理成章成为瑞典王储候选之一,而吕贝克战役中,贝尔纳多特善待瑞典战俘,给瑞典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加上一位叫做莫尔奈的瑞典大臣的私下运作,贝尔纳多特被瑞典议会一致推选为瑞典王储。
贝尔纳多特向皇帝陛下汇报,拿破仑一世觉得此事着实荒诞,可是,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加上想着由法国人来做瑞典国王,对法兰西帝国也是好事一桩——可以藉此加强对瑞典的控制嘛,于是,就默许了。
于是,贝尔纳多特放弃法国蓬特—科沃亲王的称号,走马上任瑞典王储,并迅速掌控了瑞典政府。
拿破仑一世万万想不到的是,贝尔纳多特一俟大权在握,立即改弦更张,瑞典非但由亲法转而亲俄,更进一步加入了反法联盟,对着自己的祖国和“大哥”开火了。
贝尔纳多特曾致信拿破仑一世,“政治上不存在友谊和仇恨;除命运之神的命令外,对祖国没有任何义务。”
再说“莫罗将军”。
此人原先也是法兰西第一帝国的一员大将,而且,其资历远远超过贝尔纳多特,可以算是拿破仑一世的盟友——“雾月政变”中,莫罗率兵软禁督政府的执政官,为拿破仑一世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支持。
可是,莫罗的政治敏感度太低,又喜欢瞎讲义气,加上娶了一个野心勃勃、到处生事的老婆,于是,不止一次卷入政变的嫌谋之中,最终被拿破仑一世“轻判”了流放之罪,辗转流亡美国。
贝尔纳多特找到莫罗,两位拿破仑一世的“弃将”一拍即合,联手向自己的祖国发难。
贝尔纳多特推荐莫罗担任沙皇的首席军事顾问,而莫罗也尽心竭力,提出了一条极重要的建议:不要攻打拿破仑亲自指挥的部队,而要攻击其分兵在外的将领。
原因:拿破仑一世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他亲自指挥的部队,战力太强,不好硬碰;而他喜欢抓权,常常越级指挥,其分兵在外的将领,大都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一招仿佛中国楚汉相争之时韩信的策略:叫刘邦独承项羽之重,自己则可劲儿的剪除项羽的羽翼。
反法联盟依计而行,果然奏效,拿破仑一世疲于奔命,甚至一天累死了五匹马,而法军则一连吃了好几个败仗。
总之,贝尔纳多特和莫罗这对难兄难弟,很叫拿破仑一世吃了些苦头。
言归正传。
博罗内拿牙齿碾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挤出一句话来,“这个……贝尔纳多特和莫罗的情形,十分复杂,不同于当下,不可类比……”
钱鼎铭称呼贝尔纳多特为“卡尔十四世”,称呼莫罗则加上了“将军”,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层面的尊重;博罗内却对贝尔纳多特直呼其名,亦不以“将军”加于“莫罗”之前,对二人毫无敬意,证明:虽已时过境迁,法兰西第一帝国之后,政权已屡次更迭,但他依旧视此二人为法兰西之叛徒。
钱鼎铭轻轻一声冷笑,“现在就下‘不同’的论断,未免太早些了吧!——卡、莫叛国投敌,挟洋自重,若‘南堂’案凶犯也有里通外国之情事,二者岂非就‘同’了?”
微微一顿,“当然,‘不同’还是有的,法兰西于卡、莫,无可如何;可是,‘南堂’案凶犯就有心‘挟洋自重’,也绝不能逃脱中国政府之制裁!”
博罗内的嘴角,痉挛般的抽动了两下,脸上隐约罩上了一层黑气,“尚书阁下这话奇了!凶犯口口声声,对于‘洋鬼子’,是‘见一个、杀一个’,并以受害者鲜血大书‘扶清灭洋、杀尽洋夷’——既如此,何来‘里通外国’?”
“‘扶清’?”钱鼎铭冷笑,“有这么‘扶’的吗?这不扶倒了吗?凶犯所为,是在‘倒清’!——非常明显,凶犯未必真正憎恶泰西人,其攻击‘南堂’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破坏中国和各国之友好关系,其真正的攻击目标,其实是中国政府!”
微微一顿,“中国政府才是本案的最大受害者!‘南堂’只是不幸而成为凶犯攻击中国政府的牺牲罢了!——在我看来,这是十分明显的事情,可是,贵使却一头扎进凶犯之彀中而不可自拔,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尚书阁下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博罗内冷笑,“我不能不表示佩服!”
顿一顿,“可是,你自己刚刚说过什么‘目下浮出水面者,不过一点蛛丝马迹’,‘依据这一点蛛丝马迹,便遽下定论,非但不能探骊得珠,还极可能误入歧途’——怎么,言犹在耳,尚书阁下就急着‘遽下’什么‘倒清’、‘中国政府为本案最大受害者’的‘定论’了?”
“好吧,”钱鼎铭摊了摊手,“咱们谁都不要‘遽下定论’,耐心等待案情水落石出吧!”
“请问尚书阁下,”博罗内紧盯着钱鼎铭,“此案何时可以‘水落石出’?我是说,能不能给个结案的准日子?”
“中国政府自然——也正在全力以赴!”钱鼎铭说道,“不过,这种事情,如何可以限定具体日期?”
博罗内咄咄逼人,“怎么不行?难道遥遥无期?叫真像永远石沉大海?”
微微一顿,“以十日为期如何?”
钱鼎铭斜睨了博罗内一眼,“格格”一笑,“贵使这个‘十日’,算是‘最后通牒’吗?若贵使真想下什么‘最后通牒’,还是等贵我两国打完这一仗再说吧!——不然,就算下了‘最后通牒’,也不好使啊!”
“你!……”
“还有,”钱鼎铭冷冷说道,“我要提醒贵使,离开外务部之后,务必一切谨言慎行——不要忘了当初你请求留在中国时的承诺!”
顿一顿,“不然的话——”
打住。
不然的话——你若上跳下窜、联络各国使馆、攻讦中国政府的话——那,就请你“归国”吧!
博罗内恶狠狠的盯着钱鼎铭,过了半响,“告辞!”
“不送!”
待博罗内走下堂前的台阶了,钱鼎铭扭头看一眼屋角的自鸣钟——这个点儿,辅政王应该已经上值了。
乃沉声喝道:“来人,套车,进宫!”
*
第三三五章 中国速度,使命必达()
军调处的工作效率非常之高,当天上午,就开始介入案件;当天晚上,就向关卓凡面呈了第一份调查报告。
陈亦诚和军调处副处长马丁内兹两人,在蔡尔佳的陪同下,再次询问了庄汤尼。
蔡尔佳对庄汤尼的解释是,在治安区划上,“南堂”为步军统领衙门右翼总兵该管,辖下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案子,本人深感有亏职守,已向朝廷“引咎辞职”,目下,正在等待朝廷的批准;这件案子,经“上头”允准,已经移交陈参谋、马参谋主责,目下,我的责任,是尽力为陈参谋、马参谋提供协助。
对外,陈亦诚和马丁内兹不以“军调处处长、副处长”名义、而只是以“粮台参谋”的身份示人。
陈亦诚说,刚刚接手案件,正在了解案情,蔡总兵提供的案卷虽然详尽,不过,彼时案发仓皇,兵荒马乱,就是蔡总兵自己,也担心会不会挂一漏万?因此,建议我和马参谋两个,亲自再向神父请教一次,这样,掌握的资料,更直接,也更准确,我和马参谋深以为然,于是,就过来打搅神父了。
之所以如此婉转客气,是因为庄汤尼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苛碎,就连自己人——在北京的泰西人——不论是宗教界的还是外交界的,都不爱和他打交道;他的身份特殊,如果不耐烦起来,或出于其他什么特别的原因,故意不予配合,中国政府又不能现在就将他当做疑犯来对待,调查将会陷入一个很被动的局面。
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以上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庄汤尼虽然异常疲惫,但还是非常配合,非但未表现出任何传说中的“暴躁苛碎”,而且,拿陈亦诚和马丁内兹的话说,“其神态以及身体语言,很有意思”——
庄汤尼坐在椅子上,微微的佝偻的身子,头也微微的低着,两只胳膊不自觉的夹紧两胁,十指交握,时不时的不自觉的用力,捏的指节都发白了,有时候,身子还会神经质的轻轻的抽搐一下。
“椅子并不是很宽大,”陈亦诚说道,“而庄汤尼的身量,超过一米九,可是,一眼看上去,他一个庞大的身躯,倒像是蜷在椅子上似的,像……嗯,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面对严厉的师长的问责,瑟瑟发抖。”
以庄汤尼的身份、脾性,自然是不可能将陈、马、蔡三人当做“严厉的师长”的,除非——
“庄某目光游离,”马丁内兹补充说道,“而且,由始至终,几乎都没有和我们有过直接的对视——视线只要一接触,立即移开。”
微微一顿,“这个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
庄汤尼的证词,同第一次做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出入,但是,有一点是很明显的:他的语速,较第一次做供的时候,慢了许多,而且,总是讲了几句,便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微微偏过了头——
“庄某明显是在凝神思索——或者用力回忆,”陈亦诚说道,“可是,我们拜访他的时候,距案发还不到十个小时,相关细节,没可能这么快就记不清爽了——而且,都已经做过一次供了,一切熟门熟路才对。”
顿一顿,“他不像是在描述事实,更像是在……背诵;并生怕自己的‘记忆’同第一次做供有什么对不上号的地方。”
陈亦诚和马丁内兹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第一,庄汤尼确实受到了重大的惊吓,他的各种身体语言都说明了这一点——这是极难做假的,而庄汤尼也明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