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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阿礼国落座之后,说道:“说到人选,陛下,如果我像您说的,提议中国皇族中某位未婚的王子,才真正不存在‘讨论的基础’——因为,关亲王是不会允许英国公主嫁给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位中国王子的。”
女王目光微微一跳,“为什么?”
海伦娜公主也不由竖起了耳朵。
“陛下,”阿礼国说道,“目下中国的皇帝——洪绪皇帝,也就是关亲王的妻子,其继统承嗣的情形,同亨利八世国王陛下那个时候,其实是非常相像的——”
顿了一顿,“彼时,英国和欧洲大陆一样,都实行‘撒利法’,‘女子不能继承土地’——即不能继统承嗣。亨利八世国王陛下之所以一定要和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就是因为,他和王后,始终没有诞育男丁,王位的承继发生了危机——”
再顿一顿,“洪绪皇帝之践祚,也是破除了女子不能继统承嗣的成法,也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这个阻力,主要来自于皇族内部——洪绪皇帝的一位叔叔,甚至准备举兵叛乱,推翻侄女的统治。”
说到这儿,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陛下,西班牙的政变,您应该已经得到报告了吧?”
女王点了点头,“是的。”
沉吟了一下,“爵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洪绪皇帝和伊莎贝拉二世的继统承嗣,以及遭遇阻力的情形,都非常、非常的相似?”
“陛下睿见!”
“所以,”女王说道,“为了巩固权力,轩亲王——”
说到这儿,打住了。
“不错!”阿礼国接口说道,“为了巩固洪绪皇帝和他自己的地位,关亲王要做的,是不断的削弱皇族在国家政治中的话语权,而非相反——如果某位王子娶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的公主,那么,皇族的影响力,一定大大增加!这个情形,绝非关亲王所乐见——他是不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
女王“嗯”了一声,“就是说,如果英、中联姻,英国的公主,除了关亲王之外,谁也不能够嫁喽?”
“是的,陛下。”
女王轻轻的“哼”了一声。
这个唯一能够嫁的家伙,不但已婚,而且,还已经有了两个老婆——还不算上一堆有名目、没名目的小老婆。
事情似乎走进了死胡同了。
这时,劳伦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陛下,我可以就中亚的形势,以及印度的隐忧,简单的向您做一个汇报吗?”
“印度的隐忧”几个字,立即抓住了女王的注意力,“当然,爵士,你请说。”
“动身回国之前,”劳伦斯说道,“我们截获了克什米尔和印多尔的王公致亚历山大二世的信件,内容如出一辙:请求沙皇陛下立即接受他们的入籍请求,完成其成为俄国公民的夙愿。”
女王眼中寒光一闪,身子不由自主,微微向前一倾,“克什米尔、印多尔?致沙皇?请求入籍俄罗斯?”
“是的,陛下,”劳伦斯说道,“不止一处地方,不止一个王公,信件的内容,又是如此的相似——我们无法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
顿了一顿,“而且,我无法保证,类似的信件,都全部被截获了——不能排除有漏网之鱼。”
“你是说,”女王秀眉微蹙,“有的印度王公,已经成功的和俄国人……暗通款曲了?”
“是的,陛下!”劳伦斯面色凝重,“而且,这个‘暗通款曲’,并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只是这几封信件,为我们提供了确证。”
顿了一顿,“有人说,在印度的每一个俄国人,都是俄国政府的间谍——这个说法,当然是夸张了,不过,俄国人在印度摆了许多间谍,却是不争的事实,譬如,神智学会的创立者,叫海伦娜。彼得罗夫娜。布拉瓦茨基的,就十分之可疑——这些,在我之前写给伦敦的报告中,都有所说明,您也许还有印象。”
“我记得——”女王说道,“你说过,有理由怀疑,这个布拉瓦茨基,长期在莫斯科的帝国御前办公室第三处领取薪水。”
“是的——虽然这个理由,不算板上钉钉的铁证。”
顿了顿,劳伦斯继续说道,“不管有没有过硬的证据,我们都不能驱逐她以及她的同事们——她们在印度,毕竟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同时,我们也无法阻止她们和王公们表面上的正常的往来。所以,通过她们,印度的王公和俄国政府‘暗通款曲’,一点都不稀奇。”
“爵士,”女王说道,“你是否认为,这种信件——你们截获的信件——的集中出现,意味着……俄国人已经给了印度的王公们某种承诺,或者说,俄国人打算在印度进行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陛下睿见,正是如此!”
“可是,”女王说道,“眼下,俄国人能对印度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呢?毕竟,他们和印度之间,还隔着希瓦、布哈拉、浩罕三个汗国——这三个汗国,都还未被俄国人彻底的征服。”
微微一顿,“除此之外,还有阿富汗。”
“陛下,俄国人另有计划。”
“哦?”
“我们的间谍——派驻在莫斯科的间谍,”劳伦斯说道,“获得了一份绝密的情报——一份计划书,由俄国地理学会的创立者柏拉图。齐哈切夫直接呈递给亚历山大二世。陛下,您应该晓得,‘俄国地理学会’和俄罗斯政府以及皇室的特殊的关系。”
“是的,我晓得,”女王点点头,“计划书上,都说了些什么呢?”
“齐哈切夫建议,”劳伦斯缓缓说道,“组建一个由俄国人支持,伊朗人、阿富汗人和锡克教徒共同组成的联盟,然后,由这个联盟占领并瓜分印度。”
女王眼中,再一次精光大盛。
“这份计划书还提到了一个事情——”劳伦斯继续说道,“一八五七年爆发的印度雇佣兵暴乱。齐哈切夫说,那个时候,印度人就热切盼望着沙皇陛下伸出援手,可惜,彼时,俄罗斯刚刚受创于克里米亚战争,无力东顾,放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殷鉴不远,这一次,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就是说,”女王说道,“俄国人的计划,是……内外夹击?——伊朗—阿富汗—锡克联盟由外进攻,印度的王公,起而接应?”
“是!陛下圣明!”劳伦斯说道,“俄国人自己,则提供军火、金钱以及……哥萨克雇佣军。”
女王轻轻的“嘿”了一声。
过了片刻,“爵士,你认为,亚历山大二世已经接受了这个计划并已付诸实施?”
“陛下,”劳伦斯说道,“亚历山大二世是否已从其所请,我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我必须说,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顿了顿,“伊朗—阿富汗—锡克联盟的成型,尚有待观察;但是,印度内部愈来愈多的蠢蠢欲动的迹象,让我不得不相信,来自北方的敌人,正在将手伸向您的王冠上那颗最大、最亮的珍珠。”
女王的秀眉,微微一跳。
“至少——也是最保守和最乐观的一种判断,”劳伦斯继续说道,“俄罗斯的土耳其总督区,正在以既成事实,同莫斯科某些激进的人士——如齐哈切夫之流,南北呼应,推动、或者说逼迫亚历山大二世下最后的决心。”
“既成事实?”
“是的,陛下,”劳伦斯说道,“我们截获的信件,就是‘既成事实’之一——若没有俄罗斯方面的承诺——至少是暗示,印度的王公,绝不可能如此冒失。”
顿了顿,“事实上,俄罗斯对中亚的侵略,某种意义上,也是‘既成事实’——”
“一八六四年,俄国人刚刚设立了土耳其总督区,其辖下的米哈伊尔?切尔尼阿耶夫上校,便‘偶然地’——这是俄罗斯官方的说辞——侵占了希瓦汗国的奇姆肯特,这明明是一次违反军令的行动,然而,事后却获得了帝国陆军的嘉奖令。”
“第二年——一八六五年,另一位上校,叫做斯科别列夫的,有样学样,视上级‘禁止出击’的军令如无物,挥军占领了布哈拉汗国的塔什干。”
“布哈拉汗异常愤怒,宣布对所有俄国人发动圣战——他不晓得,对于他的这个举措,俄国人欢迎之至,莫斯科顺理成章地宣布,为保护在布俄人,必置整个布哈拉汗国于沙皇陛下的保护之下——于是,布哈拉汗国自此变成了俄罗斯的保护国。”
“经略中亚,是土耳其总督区的任务;‘印度事务’,也是土耳其总督区负责的——克什米尔、印多尔的王公写给亚历山大二世的信,就是呈请土耳其总督‘转致御前’的,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俄罗斯的土耳其总督区,正在印度重施中亚的故技。”
女王的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了。
“同土耳其总督区桴鼓相应的,”劳伦斯说道,“其实不止于齐哈切夫这一类有影响力的智囊,还有不少位高权重的将领,譬如,杰烈季耶夫就曾半公开的宣称:印度病得太久,它在呼唤北方医生前来诊治;阿里汉诺夫则声称,‘俄罗斯帝国有责任,将可怜的印度人,从吸血鬼英国手中解救出来’。”
女王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至于亚历山大二世之为人,”劳伦斯说道,“陛下,您是了解的,他是一位非常的积极、进取的君主,而齐哈切夫的这个计划,不必冒直接和英国开战的风险,便可以在给英国造成最大麻烦的同时,为俄罗斯攫取最大的利益——”
略略一顿,“陛下,请您想一想,如果您是亚历山大二世,您会不会支持这个计划呢?”
女王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缓缓的点了点头。
“陛下,”劳伦斯说道,“我们都晓得,俄国人南下温暖潮湿之地的欲望,早已深入骨髓——他们对克里米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