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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一份。”
英莲心中一喜:“太好了。王老既跟他有这般交情,他现下又生着病,我们的事情办起来也容易多了!”
王大夫笑道:“少夫人说得这话,我竟愈发不懂了!”
“这……”英莲面上一滞,想要开口竟不知从何说起。
冯渊见状,笑道:“还是我来说吧。”
于是,便将英莲幼年被拐、偶遇铃铛的遭际细细说了一遍,倒是十分生动感人,只将林黛玉一段瞒得严严实实,只字未提。
王大夫听了,也十分震动:“想不到那林如海赴任扬州之后,竟还有这番折腾。这连番失子之痛怕也够他心忧的。”
英莲道:“虽话是如此,然铃铛托梦与我,也必是有几分玄机的。如今之计,也只能拜托王老帮忙转达了。”
王大夫应道:“好吧。那明日我便写拜帖,请人递过去便是。”
冯渊谢道:“既如此,一切便仰仗王老。”
翌日,江南道盐课御史府上。
那林如海见了王大夫,自是喜出望外,请了上座,奉了好茶,又感叹道:“当年吾父蒙王御医救治之恩,愚心不甚感激。然王老蒙难吾不能救,至今想来愧矣,竟不想今生还得有缘相见。”
王大夫笑了一声:“林大人无须自责。当年你于危难时仍上书营救,已是难得。也是因了你们的联名上保,老夫才得免杀身之祸,而得流放之行。不想半年后,老夫行至金陵却逢先皇重立太子大赦天下,才得捡了这条性命。”
林如海道:“当年大赦天下时,我也曾派人打探过王老的下落,只可惜全无下落。”
王大夫叹了一声:“林大人有心。只可惜当初我获罪之后,偏又逢了两个无良官差,每日贪逸恶劳,只以折辱罪犯取乐,行至金陵时我早已百病缠身,行将就木……”
林如海大惊:“啊?竟然还有这种事?”
“呵呵,若不是老夫命大,被金陵一户良善人家收留,细细疗养数月,哪里还能活到现在?”王大夫摇了摇头,又叹道,“说来,也是王某命中的造化,那冯府对老夫礼遇有加,尊为上宾,他家原是商户,偏又有行医的事务,我便重拾了老本行,安顿在了金陵,虽无功无名,确是安逸得很哪。”
林如海闻言,大笑道:“看来王老如今是求仁得仁,林某心中着实羡慕得很啦!”
叙完旧话,王大夫只徐徐将茶杯放心,轻笑了一声道:“其实,今日老夫前来,一则因闻得故人有恙,前来探望,好略尽绵薄之力,二则却是受人之托,叙旧之余要给您带些东西。”
“哦?”林如海抬眼,疑惑道,“这话竟是从何说起?”
王大夫也未答他,只从怀里舀出一封信来:“这封信是冯家少夫人九儿亲笔所写,冯氏夫妇托我务必转交于你。”
“这下倒叫林某糊涂了!”林如海满脸讶异,不解道,“冯家少夫人,不知是哪位?”
王大夫笑笑,徐徐捋须道:“这冯家少夫人的来历,我竟也说不清楚。只知她原是两年前冯家少爷冯渊从拐子那里买回来的,还闹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言毕,见林如海眼中仍有犹疑,不禁续道:“不过林大人且放心,我虽说不上她的来历,然这一两年来我与冯渊夫妻接触良多,深知他们的为人。那冯渊少年出游,在外修道学艺,得了一身的好本事,乃是非凡之辈。至于九儿,心地单纯,与人为善,言行举止亦是不俗的。老夫敢以人格担保,这二人皆是纯良之人,绝无歹意。至于其他的,信中自有交代,老夫也不便多言。”
言罢,因见林如海面容憔悴,气色恹恹,竟似沉疴之相,只问道:“大人近来可有胸闷气喘之兆?”
林如海闻言,苦笑道:“这一二年来,是常有的。”
王大夫微微蹙眉,又给他细细搭了一回脉,毕了神情却愈发不好了,只向林如海道:“大人这几年劳心伤神,身子可是大不如从前了,你此番可得细细调养,不可轻视了啊!”
俄顷,又给林如海开了一道调补的方子,心中却是有些不安,只叹道:“你这身子如今应是再不得受累费神的,我竟不知将那信递与你是对是错了!”
“呵呵,王老说这话,倒愈发叫我好奇了?”那头林如海面上倒淡定得很,只笑道,“莫非这信中还有什么机密之事不成?”
王大夫苦笑了两声,却并未答他。
林如海见状,也不再深问,两人又叙了许多闲话,又留他许久,竟是临近傍晚时才命小厮抬了一顶轿子将他送回住处了。
次日一早,冯渊与英莲用过早饭,刚想携众人上街逛逛,不想外面却有人来找。
那人见了冯渊和英莲,行了礼道:“小的是盐课御史林府的管家詹大,奉了我家老爷的命令,特来请冯少爷与少夫人往府里一趟。”
冯渊与英莲对望一眼,只相视一笑,彼时只听冯渊道:“既如此,且待我们回房换身衣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便已到了林如海跟前。
会客厅里,此时气氛却是异常微妙。
林如海坐在上手红木椅上,面无表情,微微抬头,目光只在他夫妻二人身上悄悄逡巡。
厅堂之上,只见冯渊长身如玉,眉目深邃,虽少言寡语,却风度天成,周身笼罩着一种沉稳豁达之气,绝非庸人之辈;再看那英莲,星眸明亮,眼露慧黠,眉间一点胭脂记平添几分天真自然,一派温婉恬静,观之竟是亲切异常。
林如海垂眸颔首,蓦地看到她腕间铃铛手镯,不禁神色一紧。
“你手上那镯子……”
英莲亦低头望了一眼,才道:“林大人请勿见怪。当日铃铛曾在弥留之际将手镯转赠于我,只拐子刁滑,早在多年前便将其夺去卖掉。后来虽我夫君有心,曾替我四下找寻,然时过境迁,那镯子早已石沉大海不知去向。所幸寻得了一副样本,夫君便按如今的尺寸重制了一只与我。”
“原来如此。”林如海点头,眼中却依旧流淌过一丝难言的悲痛,只道,“那年墨玉被拐之后,我也曾命人四处探寻过,却始终一无所获。数月之后,黛玉好容易病愈,然夫人却因思念墨玉一病不起,我勉力支撑却也是心力交瘁,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抿了寻人的念想,全当她去了。好歹我与夫人还留了一个黛玉……”
继而却猛地抬头望她,声调都高了几分:“只不知冯少夫人信中,为何无故提起小女黛玉,还言要尽早为她谋前程?”
冯渊闻言,唇角不易察觉微微勾起。那晚英莲原打算将黛玉一事也写在信中,与林如海细细言明,却被他拦了下来,嘱咐她稍提一笔即可。
黛玉一事,实数天机,最是匪夷所思,常人一时怕都是很难接受的,若贸然写在信里,弄不好反而会陷英莲于险境。想那林如海为官多年,心思也定是复杂缜密的。若是他有心,便是那一笔,也足以引他注意了。
英莲起身,福了一福,只按冯渊教她的道:“林大人,这事儿说来蹊跷。九儿前几日正好从一位高人那里听来了一个故事,倒也十分有趣,不知林大人可愿一闻?”
林如海心下疑惑,但见英莲的神态便知其中自有隐情,只一抬手道:“少夫人请讲,林某自当洗耳恭听。”
如此,英莲便林黛玉入府后的种种李代桃僵,化名成金陵孟家的一个姑娘一一跟林如海道来。
故事终了,待闻见那孟家姑娘在舅老爷的儿子大婚之日孤独病终,香魂永寂时,林如海心下早已惊痛难忍,几欲落下泪来。
英莲这故事,字字句句皆与林府、贾府无异,不过换了名姓,他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
想想那孟家姑娘,虽有外祖母疼爱,可舅舅、舅母却无一人将她放在心上,人情世故无人教习,管家理事更与她不相干,到了及笄之年又无人主婚,父母亡故后家产竟被外祖家的亲戚暗中瓜分挪用殆尽,病中二两燕窝也难满足,最后只能孤独病逝,身边连一个在意的人儿都无。
林如海想了一回,真真是既震惊又后怕,心下只觉灰涩难言,竟是呆愣良久,好容易儿缓过神来,只定定望着英莲,急切问道:“这个故事,你从何处闻来?”
英莲郑重道:“我欲告知大人实情,却又怕造次了。”
林如海忙道:“你且但说无妨。”
英莲看了冯渊一眼,只见冯渊朝她颔首一笑,心中才稍安了一些,只深吸了一口气,道:“孟者,通梦。那姑娘之所以姓孟,只因这故事原是我从梦中得来的。”
“梦中?”林如海愈发惊奇。
英莲道:“不瞒大人,我幼年在拐子窝里曾受重创,早已不记前事,只知自己难中为铃铛所救才得保命。或许也因了这个缘故,这些年来我竟时常梦见铃铛,然每次也不过是旧时场景,并无奇怪之处。不想半月前,在我来扬州前夜,却又得铃铛入梦。然这回却与从前皆不相同,梦中铃铛衣袂飘飘,飘渺如仙子,她立于云头,鲜活如生,将前尘后世一一说与我听,字字句句皆是放心不下父亲与幺妹。英莲蠢笨,却也晓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铃铛救我性命,今日我自是要替她护好家人的,因此才冒昧求王大夫登门送信。”
林如海面上动容,且惊且叹道:“你是说,这些都是铃铛告诉你的,既如此那梦姑娘岂不就是……”
英莲见林如海神情凄切,知是信了自己的,心中更有了底气,忙道:“正是林大人爱女林黛玉。”
“怎会如此?”林如海虽心中有数,闻言却依旧心惊,不禁掩面而泣道,“想当初拙荆离世,我念着黛玉年幼,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兄弟姊妹扶持,才忍痛送了她入京,为的便是她能得外祖母及舅氏的庇护,却不想竟是亲手将她送入了虎狼之地……”
冯渊见状,幽幽道:“林大人也莫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