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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心里早已波澜翻涌,名分?嫔妃,还是皇后?
有了这个名分,她容妆就再也不是自由之身,哪怕如今也不是,但到底有些事,还是可以随心而行,若是一旦冠上那个名分,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她不得不勾心斗角,不得不和三千繁花一起,分享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她心上的那个人,那么,掺杂了这样的利益牵绊,荣耀瑶华,这样的感情,还纯粹么,还能纯粹么。
阿萦见容妆的面色越发黯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便没有再敢开口说什么。
容妆半回过身子,青丝从阿萦梳子里幽幽滑落,散落在背后,容妆拍拍她的手,勉强一笑,示意无碍。
阿萦这才心神稳定了,询道:“姐姐,是不是怕?”
容妆回过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开口道:“是有一些。”
阿萦安慰的一笑,“姐姐别怕,依我看,有皇上在,姐姐什么都不用怕,姐姐难道不觉得,你已经很幸福了吗,你不需要像各宫娘娘一样,费尽心思去争夺圣宠,也不需要去揣测圣心。”阿萦抬头,手上一停滞,目光望进铜镜里,与容妆目光相撞,阿萦眉眼含笑,双颊梨涡极是可爱,她说:“因为皇上什么都会告诉姐姐,不让姐姐费心去猜,那些嫔妃们费尽心机争夺皇上一点点的宠爱,皇上却完完整整的给了姐姐,普天之下所有臣民都要避讳的帝王名讳,那样荣耀的两个字却被姐姐随意的叫着,唤着,姐姐你说,你是不是很幸福?”
直到阿萦说完这一番话,容妆都没有回过神来,一句一句的细细品味着,阿萦说的,也并没有错。
她不幸福吗?可乔钺给她的爱和护,从没给过任何人。
她幸福吗?可身处这无尽深宫,命不由己,身不由己。
外头的风突然大了,梳妆台两侧的珠帘玉幕泠泠晃动,相互撞出动听的音色,阿萦放下梳子,过去关了窗。
容妆勾了勾唇,缦然笑道:“阿萦心思,倒是重了。”
本事一句不经心的话,然而,阿萦此时正扶着窗子的手,突然一顿,旋即恢复如常,回过身子笑道:“还不是在姐姐身边看得多了。”
容妆将目光投递到她的方向,问道:“阿萦,你觉得封铭如何?”
阿萦闻言,柳眉一蹙,旋即笑道:“不错啊,年轻有为,武功又高,很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容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阿萦却旋即再添了一句,“可是姐姐,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这些天里我不是看不出,你有意撮合我们二人,可我倒觉得,我配不上他,所以姐姐,不要为我劳神了。”
容妆想了想,低声道:“哪有配得上配不上,只要封铭觉得你配得上,天底下就没有人有资格说你配不上,不是么?”末了,又加了一句,“此事又不急,不要定论过早,日久见人心,也见人情,且待一阵吧。”
阿萦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将一切打点好,出了阁,容妆身子掩在夏季单薄的被子里,神思倦怠,阖眼却不寐,不由自主的回忆着阿萦的话。
外头的风又大了,吹得静夜陡然生了骇人,扰的人不得安睡,乔钺的生辰在即,各宫献上的礼数定然少不得一拼,谁都想着博得乔钺一喜。
那么她该送些什么,是该考虑了。
第66章 乔钺生辰()
八月十五;江山节;乔钺生辰,亦是中秋团圆节。
依然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万里碧空漂浮着几缕云丝,恰恰是极好的点缀了晴空;有和煦的微风飒飒,吹得人舒爽;不燥不热。
时有鸿雁翱翔于九重宫阙的上空;破晓莺啼伴乐鸣,震九霄,慑寰宇。
羽鄣帘沉;玉阶金瓦,堆砌成的金碧薄凉的是人心,湮灭的是真情。
霁日醉暖,曛曛漾漾;翠幄华垣;瑞霭冉冉,檀香烟溶。
帝王之尊;八佾庭舞;檀板金樽,箜篌霓裳,华章起,千秋盛。
宣宸殿前广庭,高台置九龙金椅,众臣行最隆重的拜礼,稽首三拜三叩,齐呼万岁无极。
许诣矗立在乔钺身侧,唱礼平身,逢时擢升官阶,做赏赐,民间畅乐三日,官民同欢。
容妆身姿掩在后宫女眷间,随着礼官的指引同她们一众起伏跪拜,拜礼行过后,众臣依序送上贺礼贺言。
无非是国泰民安,昌盛繁荣等等台面上的话,乔钺并不在意,这等事也是能敷衍则得过且过,他在意的,只是那一个人的而已。
乔钺的目光流散在众人间,那道身影是烙印在心底的,只是扫过,目光便随着落到容妆身上。
容妆今日难得穿的极为正式,一袭菖蒲紫,墨绛为边的曳地深衣,整个人和素日里完全两样,素日里容妆喜欢着浅色衣衫,人便清澈灵透。
此刻,清如水不再,而妩媚端庄却盖过了那群浓墨重彩的女人万千。
她是那样美,乔钺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昭灼的盯着容妆的方向,哪怕距离遥远,并不能看清她的神色,只是一个轮廓便够加重他的执念绵长。
嫔妃献礼,各姝巧笑倩兮,所奉无非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当然,平淡无奇里,也不乏出众的。
例如夏兰懿亲手制作的七色点心,一块小点心中却饱含了七种色彩依序排列,融合的恰好,可见钻研用心,独具匠心。
乔钺也难得展颜笑了笑,开口称赞了一句独特。
夏兰懿这个女人,正如她的名字,蕙质兰心,聪明却沉稳,锋芒尽敛。
哪怕她曾帮容妆对抗过白清嫱,可容妆并不信任她,但容妆喜欢她的沉稳,可此刻,见乔钺称赞她,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还有苏令芜的百福画屏,是亲手以百种字体写成,且是自己独立完成,没有假手他人,据说练了许久,也是用了心的。
宫人若非随着自家主子,是没资格进来观礼的,但容妆不同,她的身份所有人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再傻到把她当奴婢看。
乔钺将目光再次睇向容妆,目含期待,可容妆距离太远,看不到,从容妆的角度来看,并不知道,乔钺到底是在看谁,容妆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她身边不远的夏兰懿,又看向远处的乔钺,心绪惴惴不安,连带着人也恍惚。
乔钺此刻,是很想走到她身边,牵起容妆的手,告诉她,他只要她送的贺礼。
可是不能,他的宠爱,会把她推上水深火热,已经宣扬出去的,不能避免的,他无法阻止,但此刻,能收敛还是要尽量收敛。
什么都没有容妆的安全来的重要,对他来说。
正午时分移驾和睦宫苑,举行宫宴,丝竹管弦,笙歌娆舞,络绎不绝,恭贺声不绝于耳,若流觞曲水,酒香弥漫。
容妆位子在最后,默默喝着酒,夏兰懿走过去,举杯示意敬她,端然笑道:“之前就去探望过你,但是奈何你身子尚未康复,不见人。”夏兰懿上下打量容妆,星子一般的眸子闪动着光芒,笑道:“看你此刻气色着实不错,可是都好完全了?”
容妆早已想过,今日一夕间,必然少不得敷衍喧嚣,从一开始,就没少接受众人瞩目的目光。
清晨她初初来到庭前,无一人不是停了动作,目光滞留在她身上,少不得打量一番,什么样的目光都有,欣羡,嫉妒,怨恨,冷漠,她坦然以受。
但此刻该守的规矩总得守,她微微一低头算做了行礼,举杯饮下,缓缓道:“劳夏嫔记挂,已经大好了。”
夏兰懿也没说什么,只是了然的笑笑,仿佛成竹在胸那般温和的笑,她何尝不是早就知道容妆是谨言慎行的人,哪怕如今亦是。
夏兰懿点了点头,抚了抚鬓发,从容道:“得空闲暇时,可以时常来我宫里坐坐,也好免得我一人孑然。”
“是,记下了。”容妆微微笑应。
那边儿苏令芜往二人间瞟了一眼,缦然不屑的扫过容妆。
容妆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她,只笑着目送夏兰懿归案位。
夏兰懿起了个好头,便有其她的人来同容妆寒暄几句,无非是询问询问身体,侧面打听打听落胎的事,阿萦在旁抢着应对着,容妆不慌不忙,听阿萦说着,自己也不插言,就当省省力气。
那些女人一见也问不出些什么,也便了然无趣的四散了。
乔钺吩咐过,节省开销支援边关,但内廷司和礼部还是办的极为隆重,只是欢庆三日改为了一日,且取消了夜宴一部分,却已能省下无数银两,乔钺倒也满意,就批下了。
所有人都会说帝王仁德,而不会去怨念没有尽兴。
容妆已觉耳际喧嚣厌烦,期盼着夜色降临,再与乔钺共度,属于他和她的一晌时光。
容妆冷眼旁观,阖宫的宴饮就是这么无趣,少不得面具,也不乏借机卖弄。
例如嫔妃献艺,哪个人不是费尽心思筹谋已久,想借此机会博得头筹,让乔钺刮目一看。
可是乔钺,心里有了一个人,眼里又怎会容下其她人。
她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窈窕无双,例如苏令芜的舞,娇媚酥骨,夏兰懿的琴,宛如天音。
即便是白清嫱那跋扈倨傲的女人,一曲筝音,亦是世间罕见。
也对,若没头脑,再没其它一技之长去争宠,她又为何入宫给别人当垫脚石,想来白寰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白寰也不知该说他是幸运还是造孽,小妾不少,儿子也不少,但个顶个的庸庸碌碌,皆是无能之辈,也只有白清嫱一个女儿,想必再有其二,他都不会让白清嫱入宫丢人,可他野心就是太大了,还心系那皇后之位收入自家囊中呢……
容妆不禁觉得,自己是不屑于同这些女人相比,但若是比起来,大抵也并不出众,忽然想起曾经别人说她的那四个字,近水楼台。
从没想过得月,却真应了那句先得月,那倘若换了别的女人在乔钺身边伺候呢,结局又会不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