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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孩子的存在,他还不知,就已经失去了,不管是今夜发生的意外还是幕后有人指使,从今以后都绝不该再发生。
乔钺伸手揽紧了容妆的腰,让她离他的身体更加地近,阖眸蹙眉间却是无尽的贪恋与不舍。
就这样抱着她,亘古不变又何妨。
甚至乔钺很怕容妆醒过来,他不敢面对,失去孩子的痛心他此刻已在经历,容妆只会比他更痛,不想,是真的不愿看到这一幕。
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总也是他乔钺的。
乔钺这么多年以来,是真的头一次心绪慌乱,茫然无措。
睁开眼睛瞥过头看向帷帐外的夜色茫茫,真如他的心,一如死灰,唯有容妆之安,才能令他复燃。
清漏冗长,长夜未央,而这一夜,也注定有人悲恸,有人难眠。
第59章 前事永伤()
晨时的熏风细暖;翩然了一地落花;玄燕飞旋在檐前似舞动着,烟笼薄雾,绮窗风静,白昼的光芒一束束洒进殿阁内;透过帷帐,愰扰了床上人的睡颜。
容妆微微蹙着眉心;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色反应了身体的虚弱,她微微侧身起来些,青丝发梢却被乔钺压在身下;容妆揉揉额头,意识总算清楚明朗了一些,与此同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她扯动发丝的痛意似乎带动了心底某一隅被暂时隐匿起来的悲恸;眼泪忽的就翻涌到了眼眶;盈盈含泪欲落。
乔钺被她的举动惊醒,一时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容妆眼中有潋滟水光流转,久久相互未曾开口,直到容妆沙哑的问着,“孩子……”
乔钺的唇扯动了动,却终究没忍心开口,而容妆却越发冷沉了声音问着,“孩子……”
冰冷的语气落在乔钺心上,陡升痛意,乔钺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靠着软枕,冰凉却有力的右手抚上容妆的背,颤着声音道:“孩子,还会有的。”
透过柔软的晨光,乔钺分明看清,容妆清澈到苍白的脸上,顿时扑簌簌的滑下两道泪痕,越发潋滟了水光坠落。
乔钺不忍,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用紧了力度,虽然心痛,但心痛之余却有一丝莫名的心安,当初容妆偷偷背着他吃避子药,着实给了乔钺彻头彻尾的打击,所有帝王的高傲与尊崇仿佛尽数被她踩在脚底,让乔钺一度失落到了心里,便以为,容妆是真的不愿有他的孩子,也不愿和他有这层不可言说却亲密至极的关系。
直至那日看见容妆金丝楠木桌上保存完好的书帖和字迹模仿,还有睡梦里口口声声呼唤他的名字,有些东西,有些感觉,方才逐渐明朗,不需要再费心去猜测,去揣度,而此刻容妆失去孩子的痛,也让乔钺清楚明白过来,容妆不是不愿,否则如今,该如意才是,而绝非哀哭的如此悲戚。
容妆在乔钺难得柔和的安慰之下,终于放声大哭,宣泄这么久以来,所有积攒的怨气与痛楚,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辛酸。
乔钺总会有能力,让她所有坚固的伪装和防卫尽数瓦解如散沙,在他面前,她就几乎快成了透明的。
容妆哭闹不安,她不是没有理智的人,只是痛苦的程度盖过了理智,那便再也无法阻止一个女人以眼泪来宣泄情绪。
对,她只是个女人,她不是后宫那些拿他人性命视如蝼蚁,拿孩子当争宠筹码的女人,亲妹妹在自己眼前逝去了年轻的生命,继之而来的便是亲生骨肉从她腹中一点点流逝,她只能跌坐在地板上,看着那恶毒的凶手得手无恙离去,感受着那股流逝,抚摸着地上那一滩血迹,那就是她还未出世的孩子。
怎能不痛,死一般的痛,有哪个母亲能忍受的住,有哪个女人能承受的起。
容妆嘶吼哭喊,但一切都不顶用了,都没有了,她所用心去保护的,却终究成了一缕飞灰,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筹谋,都成了讽刺,讽刺着她最终人心两空,顾影自怜也没资格。
乔钺把她胡乱捶打被子的手攥紧在胸前禁锢住,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试图平息她的情绪,乔钺急促的唤着,“妆儿,你冷静点!”
容妆哭着,闹着,不要停歇,不要停止,只有这样,脑海中才会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用尽了力气去宣泄,去释放,才不会想起那一幕幕令人刺心的场景,容衿撒手而去那一刻,抚摸到身下浓稠血迹那一刻……
这辈子也不想再体会第二次,再也不想!
乔钺贴近她耳边,桎梏着她胡乱扭打的身体,“过去了,都过去了!妆儿,都过去了!”
容妆深深明白,她曾多少次暗自期盼,能得到乔钺的慰藉,却从不曾想过,竟是以如此沉痛的代价,换之而来。
她才知道怀孕也不过短短几日,犹记得近来不思饮食,疲惫乏力,无一不是有孕之兆,而容妆却一直以为只是盛夏暑热的缘故,直到几日前,午后悄静,容妆觉得无趣便翻了翻医书,看到一篇治女子体虚的古方子,猛地发觉葵水未至……
兀自压下疑虑,去找了冉缜,也就证实了一件已经注定了的事,她怀孕了。
冉缜则说,她的脉象不稳,容妆便悄悄稳住了此事,谁也不曾告诉,并嘱托冉缜先不要告诉乔钺,原本冉缜是不愿意的,那可是欺君。
他不会傻到不知道容妆肚子里的孩子是乔钺的,可是他也不敢得罪容妆,再者禁不住哀求,这才答应了容妆。
而容妆本想,待一切安稳了,待乔钺不再忙碌的整日见不到踪影,待和他心结稍稍纾解,再亲口告诉他,她和他,有血脉相连的骨肉了。
她那么小心,就差足不出阁门一步了,却终究顾此失彼,两者皆失。
妹妹没了,亲生孩子没了,是不是真的就应了那个梦,她孑然一身,众叛亲离了,容妆打了个冷颤,那么乔钺呢。
容妆靠在乔钺怀里,紧紧拉着他的衣衫,素手指节都泛了白,也不肯放松一分,不想让他也离开。
如果说别人的离弃,让容妆心痛,那如若是乔钺离开,便是让容妆心死。
乔钺当然感受到容妆的异常情绪,微微俯首,吻上她的眉心,缓缓下落,带着微微凉意的唇顺着容妆的眉心吻了下去。
直到咸咸涩涩,那是容妆的泪,乔钺细细的以吻拭去,容妆的泪水却蔓延的更加肆意汹涌,总是她对不起乔钺,一切因果,咎由自取。
如果这么多的痛苦还不能抵消一切恩怨,那么她还能以何得到救赎,她不是一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人,但接踵而来的双重痛苦的打击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消褪。
容妆沙哑着嗓音,轻柔启唇,“不要怪我……”
乔钺覆在她脸颊的唇一顿,旋即离开,把她继而揽在怀里,沉沉一叹道:“没人怪你,不要自己乱想。”
乔钺的理解和乔钺的安慰,都让容妆暖心也痛心,为什么要在一切发生过的痛苦都无法挽回了,才看透,才看懂。
那股痛楚那么浓烈,肆意流传在容妆的心上,就是不肯退去,让她的眼泪随着一刻也未消去。
第60章 脉脉两情()
容妆在乔钺怀抱中;一动不动;痛意蚀心破骨,但总算多了一份依靠,还是她最稳实的那份依靠。
容妆想,乔钺也是心疼的吧;那也是他的孩子,但他还这样一味安慰她;容妆顿觉不该;于是抬眸看乔钺,声音里有着哽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这次真的没有,有人推我,是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才摔倒了。”
乔钺也大概想到了;听着容妆哽咽的声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好在容妆总算镇定了下来;“是什么人?”
容妆沉思片刻,以漫长的语调缓缓说着,“我原已经睡下了,被恶梦惊醒之后小景子就敲门告诉我,容衿……出事了,我惊慌之下摔了一下,但是不重,从夙玉宫出来就被一个穿着内监服饰的人推倒了,我只看到一个背影……”容妆脑海里回忆昨夜的情景,蓦地,语气突然就沉重了,“也怪我,如果不是听到衿儿出事的消息惊慌失措,也不会摔倒,也许就不会……”
乔钺当即打断她,“少乱说,你在明敌在暗,暗箭难防,不要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乔钺的语气微急,带着几许责怪却是柔情,听的容妆心里一暖,眼泪来的更加汹涌。
乔钺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容妆方才哭的太过声嘶力竭,如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一直忙到如今,我并没有机会见过你,而且,我是想等稳定了再亲口告诉你的,你国事那么忙,岂可为我分心?”
乔钺沉沉一叹,拥容妆更紧,低沉柔声道:“昨夜累了,好好睡一会儿,我陪你,不怕恶梦。”
容妆往他怀里蹭蹭,浑身早已精疲力尽,倦意也是袭了上来,闭上双眸。
晨曦的光芒越来越明,鸣蝉莺啼,绿意葳蕤。
许诣进来通报,站在帷帐外唤道:“皇上,封大人来了。”
乔钺闻言,看了看睡眠中的容妆,压低了声音轻柔道:“朕知道了,你先出去。”
许诣走后,乔钺看着容妆苍白的睡颜,眸色复杂而柔和,抬手为她拂理脸颊滑落的鬓发,乔钺轻轻柔柔的为容妆盖上被子,缓缓离开。
***
宣宸殿里封铭已在等候,见乔钺进内,忙作揖道:“臣参见皇上。”
“免虚礼,说。”乔钺疲道,径直坐到主位赤金龙椅上,“什么事?”
封铭转身面对乔钺,见乔钺神色疲乏,便问道:“皇上怎么了?”
乔钺揉揉额头,“一夜未睡。”
封铭蹙眉道:“皇上可要保重。”
乔钺点点头,询问道:“所为何事?”
封铭上前一步,深色官靴重重踏在缃丝毯上,凛色道:“潇王这么多年来表面对任何事都提不上心,只顾游历四方,实则狼子野心招兵买马,俟时而动,如今边关战乱,又生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