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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突然了。”容妆惊愕,登时目光如炬盯着乔钺,心神不定的端起茶杯,说完一大口喝下杯中浅碧茶汤。
虽然乔钺早已经派人给她传来消息,今晚,可能不会平静,让她做出准备,可此刻,真当乔钺亲口对她讲出来这一刻,依然惊了她的心,若真如此,岂不是她隐忍多年,筹谋许久的成败今晚即可见分晓?
青金桌上的琉璃桌灯散发着暖红光芒,耀的乔钺脸上有零零散散的绯红波纹,空寂而朦胧。
容妆瞥开目光,落到不远处十二幅刻画山水屏风前,金丝榆木桌上有三只并排素色浅丝纹路玉砂瓶,纷纷插着一大束白梅,枝杈旁逸斜出,嫣然相连成一片,宛若一株小梅树,洁白胜雪,清新宜人,以深色屏风为底映衬的更霎是绮丽瑰美。
外头的日光越来越暗,透过雕花窗布可以看见渐渐黑下的天空,那一弯隐在云层后的晦暗弦月。
乔钺的目光停留在容妆脸上,面无表情的冷隽清澈,可容妆透过他的双瞳只看到了冷漠与杀戮,没有她的影子,亦没有温和。
容妆尽力快速调整好心绪,深知在他面前要保持最好状态,方才不会让他觉得厌恶。
见乔钺不言不语,只盯着自己,容妆登时有些心慌,再询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东西和应对给我准备齐了,最好别出差错。”乔钺把玩着空茶盏,漫不经心的说着,语气仿佛温和,可容妆听出了不可置疑与决绝。
第2章 逼宫之夜()
夜深三更,天穹如墨,各个宫道中灯火明亮,倾泻在路上将落雪皆灼染成了暖红色,宛若宫中美人言笑晏晏的酡红双颊。
御宫外悬挂起的大红灯盏照亮了殿前广场,灯穗在寒风吹拂下剧烈飘动着,此刻,殿前却被一群身着盔甲的兵将占据。
苍穹黑幕浓稠煞是可怖,雪势愈发的肆虐,雰雰飒飒,北风猎猎呼啸过耳边,仿佛巨大的野兽蛰伏在漆黑暗处发出的阵阵嘶吼,大添肃杀萧瑟之感。
一阵兵戈铁器相撞而响起的嗵哒之音,在这寂寂深夜里显得极是阴寒而诡异莫名。
一众内廷侍卫横尸四方,血泊殷红惊人,宫人尖叫声响彻天际,纷纷四散相告。
明宸帝近身侍奉的老太监扑到大殿门口,几欲拦着挥舞着刀剑即将要冲进来的兵将,他见到为首之人时不禁老泪纵横,抓着那人衣角嚎啕大哭道:“二皇子啊二皇子,你这是逼宫啊,皇上还在病中你怎可如此不孝啊!”
而男子并未理会他的劝解,只是一侧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桀骜不屑的笑,旋即抽出随身佩剑,径直刺过去,不带一丝感情,眼里皆是虐杀之色。
一刹那,一剑封喉,血色漫上汉白玉台面,殷红了一大片落雪,宛若傲霜而放的朵朵红梅妖娆,鲜艳欲滴。
此人正是明宸帝二子,颇受宠爱的二皇子乔允洵,亦是乔钺兄长。
***
容妆端着茶盏,阖眸听着殿外乍起的暴风骤雨般的各色声响,面色越发凝重,一片死寂。
殿外的宫人连滚带爬的扑进来,颤抖惊惧道:“二皇子……二皇子带人逼宫了……”
容妆手里执着的杯盏猛烈一抖,几欲摔到地上,容妆垂眸,手上努力稳稳的将它放到桌面,喊道:“慌什么!天大的事儿皇上还在!”
正说话间,一行人已径直冲了进来,有人撞翻了间隔门框旁的大青瓷瓶,瓷片碎裂了一地,有人扯掉了珠帘罗幕,噼噼啪啪落地声此起彼伏,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叮铛清脆。
容妆抬眼,冷睨了一眼乔允洵,似不解般问道:“二皇子这么大的阵势,怕不是为了探病吧?”
“没你的事。”乔允洵眉目冷冽更胜天际落雪,他与乔钺大大不同,他嚣张桀骜,做事急功近利。
乔钺则恰恰相反,喜怒皆不形于色,往往最让人捉摸不定,揣测不透,容妆一直觉得,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可掌天下权的王者。
正一点静默间,只听得一声剧烈嘶吼,乍然响起——
“孽子!”干涩的嗓音却极度震怒,仿佛用了最大的力气一般嘶吼出的二字,到底还是震慑住了当场。回荡在大殿里,惊煞众人。
明宸帝早在迷蒙间被嘈杂碎裂声惊醒,透过纱帐看见外面兵将寒甲,刀光凛然,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妆急忙收起帐幔,让众人清楚分明的看到明宸帝的大惊与大怒,床上的明宸帝脸色苍白,却已是满目怒气,不可平息。
乔允洵惊诧一霎,却强自逼自己镇定,语气里有一丝颤抖:“父……父皇,你最好下诏书让我继位,否则别怪儿子不客气。”
“你……”话未说完,明宸帝已然重重的咳嗽起来,以袖掩唇,抬开时已见明黄金丝绣祥云边纹的袖口,被大口鲜血染红,扎眼之极。
旋即,明宸帝支撑不桩嘭’的一声倒在后面,“来人!来……”他手扯着帐幔,用尽力气呼唤着,俨然体力已透支,明宸帝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喃着:“若……若这帝位让你这等……这等逆子坐得,岂非天亡我阑廷……”
一口气说话太多,明宸帝苍白的脸上硬是逼上了一层红潮。
殿内的各个将领面面相觑,似被明宸帝气势所震慑,微带踟蹰,只有乔允洵一脸大无畏,神色毅然决然,“父皇你都这样了,还管什么!趁早把兵符交出来,写下禅位诏书盖上玉玺!儿子还能让你安稳的颐养天年。否则……”
乔允洵说完,皱起眉头,一脸不耐,抬手挥下,示意兵将动手,遂,他身后的几个死忠将士拔剑,缓缓向龙床逼近——
容妆侧身立于龙床边,微微俯下身子,扶着明宸帝,二人共同注视着对面一脸得意的乔允洵。,随着对方几人的逼近,容妆的脸上亦渐渐浮起担忧之色。
突然,殿外一阵猛烈擂鼓之声响起——
沉重压抑的鼓声仿佛由天边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厮杀之声,在这恢弘宫阙重重中,平添肃杀森寒。
殿内众人皆不由停手,静静的专注聆着外边的境况,乔允洵命令一个下属出去查探,谁知那男人刚走出内殿一步,只听‘嘭’的一声,人已倒在地上。
随后,见乔钺被一众黑衣护卫簇拥在中央。
两侧皆是护卫,前面开路之人是他的心腹封铭,他的双目间渐显戾色。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殿内归于死寂。
只见乔钺双手空空,毫无兵器,只攥着一把玉骨折扇把玩,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一众护卫尽数留在原地,肃然端矗。
而乔钺,临危淡观,波澜不惊,气度卓然天成,眉宇间一派坦然,全然是睥睨天下之姿。
容妆的目光一直未离开他,凝眸看着他一点点走到床边,停驻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心里莫名微微安心。
“二哥,别来无恙。”乔钺轻轻的笑着,眉宇间波澜不惊。
容妆盯着他的眼眸,那里依然深邃的不流露出丝毫情绪。
“二哥?你区区一个被弃的皇子,我马上就要登基为帝,你也配叫我?””乔允洵冷笑,目光带着轻蔑,“你以为你靠这几个人闯进来我就会怕你?他们不敢动手杀你,我可不会容你!”
乔钺不怒不惊,面上始终一副淡然之色,转眸看着窗外渐渐透出微亮的弯月,雪虽未停,但乌云遮覆之势已渐渐消退,呈颓势。
“谁是谁非,此刻怕是还论的过早。”乔钺轻声言罢,尾音还未落下,有一丝回荡在辽阔大殿内,他突然转眸,盯着乔允洵的眼里慢慢露出狠戾的笑意,“给我杀——”
只是瞬间,容妆都没有来得及分明状况,只见一群黑衣兵将破门而入,乔允洵身后的几个死忠将士尚来不及防范,就都被一剑刺死,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旋即黑衣人便再次补上一剑,乔允洵的人倒在地上时嘴角还在抽搐。
一时间大殿里血腥之气蔓延开来,腥味令人作呕,而封铭亦以最快速度,剑已抵上乔允洵脖颈,只消稍一用力,便能割断他的脖颈,必死无疑。
乔允洵顿时戾气全无,站在原地四下看着手下的兵将,颤颤道:“你……你们……”
又突然看向乔钺,面容几近扭曲,猛烈般的指着乔钺,咬牙切齿般道:“都是你!”
乔钺亦只轻轻笑,“二哥,我说了,谁是谁非不宜过早定论。”末了又似云淡风轻的补上一句:“成王,败寇。”
言罢一霎,乔钺眼眸里温和全失,转瞬皆是寒厉杀意逼人,直盯乔允洵怒气满盈的眼睛,乔钺眼里升腾的寒冽之色令人不敢直视。
这时,几个朝中大臣纷纷从外殿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当朝镇国大将军,亦是容妆之父容策,其次乃太傅苏炀,丞相白寰,殿阁大学士夏归年,文臣武将之重者齐聚,容策威仪堂堂,着戎装,他曾被明宸帝特允,可戎装佩剑入宫而无罪。
容妆颔首道:“见过众位大人。”
四大臣见乔钺亦纷纷见礼,其中谁真心谁假意乔钺自是看的通透。
容策后指着乔允洵,指挥手下道:“将这叛逆之人绑起来,等候处置。”
在乔允洵的嘶喊声中,乔钺走到他面前,缓缓开口,“你识人不清,用人不明,你的手段,做个王爷尚且不配,何论帝王,即勉强坐上,无非让阑廷出一个祸国昏君,千古骂名。”
这时,乔钺回身瞥了一眼容妆,容妆会意,过去扶起明宸帝,明宸帝此时已经怒火攻心,奄奄一息之际,眼皮仿佛沉重的如灌了铅一般,压根睁不大。
他只是迷蒙的看着面前的境况,口中滴着血,目光却一直定在乔钺脸上,仿佛想透过乔钺看到他心中所思一般。
血一点点低落在棉被与寝衣之上,明宸帝喏喏的低唤着:“阿绫……阿绫……”说完话时,他已经缓缓的倒向一边,榻上亦被滴落上点点血污。
乔钺的面色突然起了变化,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