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姐妹从出生至今几乎都像小羊一样被父母放养在村落里,由此给了一些恶狼可趁之机。
今年初,魏传英发现香香的肚子无缘无故鼓起来,起初还以为是单纯的发胖,谁知6月中旬的某一天香香突然腹痛难忍,当晚便在自家厕所里生下一个死婴,夫妻俩这才意识到自家闺女被人强、暴了。亲戚闻讯后提醒魏传英检查一下青青是否异常,这一查不要紧,青青虽然没怀孕,但身体明显有被人性侵的迹象。她尚未发育,遭受暴力侵犯后伤口又未得到及时治疗,已严重发炎感染,必须送医救治。这一连串打击让蔡天佑夫妇悲痛欲绝,也使这个本就不堪重负的家庭雪上加霜,更令人气愤是,两口子去乡上派出所报警时,警察竟让他们找乡委会调解,当他们来到乡委会,官员说这是刑事案,只能由警方处理。
蔡魏二人小学学历,文盲加法盲,平素又老实憨厚,不敢跟官员叫板,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几个月下来,案件依然毫无进展,那该死的强、奸、犯更是顶风作案,某天趁蔡家人不备,又对青青辣手摧花,使她本已好转的病情再度恶化。夫妻俩从此不敢放女儿出门,魏传英为照看病人孩子也无法外出工作,眼看一家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每天躲在家里与截瘫的丈夫抱头痛哭。
近日,蔡家一位在上海工作的远方亲戚得知这一情况,怀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帮他们打电话联系《百姓人家》节目组。这节目新开张,正急需素材,主编一眼相中这个看点多多的狗血事件,很快委派人马北上采访,一行三人:导演、摄像师,还有记者兼外景主持庄晓杰。
庄晓杰在北京读过四年大学,也去延庆玩过几次,并且还是出差小组里最年富力强的成员,两个老同事一致拜托他做领队,从下飞机的那刻起就跟着他转,除了工作任务其余百事不管。这可苦了习惯独来独往的庄晓杰,虽说单位提前为他们预定了酒店,但安排一日三餐出行路线也是不小的负担,等到了延庆龙岭村正式开始录制节目时,麻烦更大了。
蔡家夫妇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日常便不善言辞,面对镜头情绪紧张,讲起话来要么颠三倒四词不达意,要么结结巴巴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两个女儿一个重度智障痴痴傻傻,一个无声无息形同哑巴,根本无法正常沟通。庄晓杰从没遇到过这样特殊的受访对象,采访过程异常艰辛,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完成受害人部分的录制工作。
之后几天的调查走访同样举步维艰,可能是因为强、暴蔡氏姐妹的嫌疑人太多,村里有男丁的人家为躲瓜田李下之嫌几乎都对节目组避之不及,只有几个热心的老大娘接受采访,提供了一些素材线索。另外,当地派出所和乡政府也极度不配合,尤其是龙岭村派出所,一直以“此事已立案,保密起见不接受媒体采访”为由将节目组拒于门外,三人连吃两次闭门羹,眼看出差期限只剩最后两天了。
这天他们再次前往龙岭村,在蔡天佑姐姐家补录完几组镜头,时间又临近正午。为了不给受访者添麻烦,他们连日来都在饭店就餐,龙岭村与风景区比邻,群山莽苍森林荫翳,丰富的旅游资源深受观光客青睐,也吸引众多投资者,村里前前后后开了七八个农家乐,生意最火的一家名叫“花果山”,顾名思义是以果园农庄为特色的度假休闲旅店。
导演老范是个老饕,信奉“民以食为天”,在外公干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五脏庙,到达龙岭村的首日便带队去花果山尝鲜。别说,这家店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以花果菜为主打,什么苹果香酥鹅、菠萝咕噜肉,红烧栗子鸡、柠檬烤嫩鸭、香橙蒸排骨、番茄炖牛腩……创意新颖,色香俱佳,所有食材全是自家栽培养殖的原生态农产品,健康又美味。最喜人的是,每道菜的分量都多得惊人,肉乎乎的排骨塞得层层叠叠,大块大块的烧鸡堆得密密实实,一盆萝卜牛肉汤里厚实的牛肉占据一半分量,一碗糖醋樱桃肉起码用了一斤五花肉,点一只烤鸭还附赠两只翅膀两只腿,比起那些以宰客为能事的黑店,良心大大的有……最关键的,它还物美价廉,满100送30,50以内全抹零,鲜榨果汁随便喝,各种酒水打七折,饭后送家常糕饼甜点,再奉送两斤葡萄解腻。起初这过分的实惠令庄晓杰等人无所适从,付钱时不禁怀疑老板是否在赔本赚吆喝,可接连几天情况皆如是,他们便放心大胆顿顿光顾,吃到不亦乐乎时,恨不得将这家店搬去上海。
今天是采访计划的最后一天,三人在花果山吃告别午餐,想到派出所那边录制任务仍没着落,他们面对丰盛佳肴都无心举箸。
老范说:“后天咱们就得回上海,要是待会儿那魏所长继续装乌龟,咱们明天还得来,那我这把老骨头可真吃不消了。”
对此摄像师老钟颇有微词:“你俩空手来去还轻松,我每天背着几十斤的器材跑上跑下,关节炎都发作了,腰腿膝盖帖满膏药,今晚回去就得倒床,明天如果还出任务,我是万万不能奉陪了。”
庄晓杰见同事无心恋战,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到明天,今天就得速战速决,便安慰他俩:“下午我们再去派出所走一趟,这回我负责冲锋,说什么也要撬开吴所长的龟壳。”
老范笑道:“你别意气用事,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咱们势单力薄的,你就不怕他们动粗?”
当着老同事庄晓杰不能露怯,大义凛然说:“咱们是正规媒体任职的新闻工作者,进行正当采访谁还能把咱们怎么着?待会儿到了派出所我先打头阵,钟老师在后面支援,范老师身体不好,就在门外接应,假如有什么不测你别管我们赶紧跑,撤回城里再去搬救兵。”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商议起行动方案第一高峰期,不久,前来吃饭的游客渐渐增多,周围熙来攘往,座无虚席,几个服务员穿花蝴蝶似的满场飞奔尤嫌支应不来,在附近忙活的老板娘忽然高声叫唤:“小雨,快来帮忙,我这边人手不够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个穿粉红色米老鼠卫衣的高大青年出现在庄晓杰视野里,他天天在这儿吃饭,也曾隐约见过这个长手长脚的小伙子两次。一次是远远看他在地里埋头抓草鸡,一次是出门时见他背着身子蹲在厨房外的水池边唰碗。那两次他服色低调,庄晓杰只当他是花果山雇佣的打杂小工,此时看他身着醒目的粉色,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一瞧便瞧出问题。
这人走路的姿势动作怎么那么像潇潇雨歇?
他极不情愿的正视从大脑记忆库中自动弹出的名字,然后一边默念“不可能”,一边追踪那人身影,可是即使对方在他跟前晃来晃去,他也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因为今天这人戴了一只孙悟空的□□。
邻座的客人们也注意到他奇怪的妆扮,纷纷向老板娘打趣,老板娘似乎是青年的长辈,苦笑道:“我也不知这孩子想干嘛,这几天一到中午就躲在后厨不肯见人,叫他出来帮忙还戴个面具,有毛病。”
游客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老板娘说:“是我大姑子的儿子,在海淀上班,这几天休假说来我这儿尽点孝心。”
询问者听罢夸奖:“那是个好孩子呀,如今懂孝道的小辈可不多见,我瞧这孩子高高大大结结实实,长得也很帅吧?”
老板娘幽默回答:“还行,不寒碜,能见人。”
国人最擅拉家常,话匣子一开便绵绵缗缗,很快开始连环问答,在弄清青年的学历、工作、籍贯后,顺理成章打听起个人问题。
“这孩子有对象了吗?”
“没呢,人太老实,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哈哈,我有个侄女大学刚毕业,条件还蛮登对,你问问他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客人虽是带着玩笑的性质,但精明的老板娘也不能不给面子,当下冲手忙脚乱收拾碗筷的青年笑嚷:“听到了吗?这位阿姨要给你介绍对象呢,问你有没有兴趣?”
青年亮相至今未发一言,一直片刻不停的忙碌着,好像人们谈论的并不是他。旁人把这当成他憨实敦厚的证明,纷纷投以亲切的目光。只有庄晓杰暗藏怒意,只恨自己不得以眼杀人,否则早将对方捅成了蜂窝。
23岁,西南传媒大学毕业,专业配音员,老家内蒙古……凭这些三次元信息,潇潇雨歇你不对号入座谁来入?
他心里骂娘,却并未完全否定事情存在万分之一的巧合,但这种假设转眼落空。
一位老太太大概满心喜欢这勤快淳朴的年轻人,叫住他询问:“小伙子,你干嘛戴这个面具啊?”
青年垂手傻愣,依然哑口无言。
老太太的女儿笑道:“这您就不懂了,人家这店名叫花果山,当然要找个齐天大圣来应景啦。”
满桌人都乐了,老太太亲亲热热拉起青年的手,像拉着自己的大孙子。
“好孩子,是这样吗?”
大概是不敢对这位老态龙钟的慈祥奶奶不敬,青年慢吞吞挠着后脑勺,空出的左手紧紧捏住卫衣下摆,几乎将那块衣料揉成盐菜。这个动作暴露出他内心的惶悚,此刻他一定巴不得从人们的眼前消失。可是好奇会传染,他越沉默越引人瞩目,在座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他,想象那花哨的大圣脸下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现场突然静了,只听见风吹树摇,鸟儿叽喳,青年像被逼上歌台的哑巴,局促的摇头晃脑,放在后脑勺的右手挠向脸庞,被猴子面具挡着了。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已憋不住笑,再也不能忍受他出洋相的老板娘上前用力推他一掌。
“你倒是吭声啊,还是配音员呢,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这一掌立竿见影,青年身子前后晃了晃,喉头滑动,好歹吐出一声:“哦。”,随即在人们的哄笑声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