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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箭贯穿前后胸。
失血而亡。
听说,他临终都不肯狼狈得坠马,双手环抱,撑着单薄的身子骨,静静死去。
听说,他念叨过自己那便宜师父曾经提及的一句话,言道,我辈男儿志在沙场,这一世马上生,马上死,不负铮铮铁骨。
还听说,这孩子……
按照私下不成为的规矩。
两军对垒结束后,阵亡将士少于百人者,不得擂鼓送行。
而这一次,北川城战鼓擂动,三日不绝。
全城禁霄,连续三夜,没有出现任何娱乐活动,整座城池,像是一瞬间,被沉闷的气息,压制着。
宁尘,亲自为余生守灵。
杀神白起,白马银枪陈庆之,以及小李广花荣,也是百忙中抽空,为这其实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郎,守灵数夜。
同时,整座北川城,家家户户,主动挂出白布,送别铮铮少年郎。
李般若,纳兰观音守在宁尘身边,形影相随。
前后数日,宁尘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守在灵前,像是一块石雕,任由风吹雨过,纹丝不动。
但,谁都知道。
真正悲伤到彻骨的,并非宁尘。
而是那个,注定从今往后,要一个人学着慢慢长大的可怜少女,余欣。
因为情绪不稳定,李般若这几天一直关注着余欣,生怕这姑娘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可守了几天,余欣除了一句话不说,就是双目空洞得盯着自己哥哥的遗像。
偶尔还会痴痴呆呆的露出一缕罕见得笑容。
最终,笑容被络绎不绝的晶莹泪水,逐次覆盖。
第七日,出棺。
少女亲自捧着哥哥的遗像,走在最前面。
整队私军,沉默送行。
中途,少女看了眼并肩而行的宁尘,终于说了数日来的第一句话,“小时候,娘亲跟我讲过,说哥哥出生的时候,有云游的道士正好路过,于是算了一卦。”
“那道士测出哥哥八字福薄,注定命苦。”
顿了顿,少女泪眼婆娑,继续道,“最后,娘亲听从道士的意见,给哥哥取名为余生。”
余生,余生。
这往后活着的每一天,兴许就是人生的最后一天。
“所以哥哥从小就对我很好……他其实很怕自己哪天没了,扔我一个人在世上挨饿受苦。”
余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茫然无措。
她那臭哥哥,总是埋怨自己脚太大,一点都没姑娘相,可每次说完,隔两天又细心认真的替自己擦干净鞋上的尘土。
生怕出门玩耍的时候,被人念叨着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鞋子脏了,都没人擦一擦。
父母双亡,长兄为父,又为母。
一辈子,活得那么短暂,却还要那么苦。
“哥哥。”
余欣沉默的低下头,又沉沉的唤了一句。
宁尘揉揉余欣的小脑袋,沙哑着嗓子询问,“知道哥哥为什么每次都冲你吼吗?”
“我其实知道的。”
余欣抽泣道,“哥哥怕我太依赖他,会养成没有主见的性格,这样往后嫁人了,会挨欺负的。”
“可我就是要赖着他。”
余欣一抹眼珠子,倔强道,“反正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我。”
少女刚刚扬起的骄傲脸庞,立即被近前刺眼的遗像深深戳伤,低下头,满脸悲伤,“以后,再也没有哥哥保护我了……”
宁尘站在余下旁边,无话可说。
曾经,相依为命两个人。
到最后,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阴阳相隔。
“从今往后,换我宁河图保护你。”宁尘拉起余欣的小手,郑重说道。
无关****,无关托孤,他只是想,让那个嘴巴油滑的臭小子,在下面睡得踏实点,免得死后还要惦记着妹妹,过得好不好……
(本章完)
第457章 铿锵三人行(三更)()
安葬余生之后。
第二天。
细雨绵绵。
宁尘站在书房中,神色笃定得凝视着挂在墙面上的北方版图。
约莫三分钟,白起推门而入。
下意识抬头看了宁尘两眼,这才缓缓开口道,“桃花坞目前落身于襄樊城,应该是宗门的一支,按照襄樊那边探子的解释,这次是作为重头宾,入驻襄樊。”
“皇甫王族摆出了大阵仗,欢迎桃花坞空降襄樊。”
襄樊城,皇甫王族管辖的城池。
当初,宁尘和李般若送别古三通的时候,途径过襄樊,而皇甫王族的那位世子,更是常年坐镇襄樊。
“少帅,证据确凿吗?”白起不等宁尘开口,再次追问。
宁尘指了指版图上襄樊城的位置,淡淡道,“一去一回,也就三天的时间,不耽误大事。”
草原地带,出现桃花,本就异常。
再加上宁尘母亲飘絮,正是出生于桃花坞,所以,有些细节,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余生阵亡那天,究竟是哪方面的人,配合王族私军刺探北川的状况,其实宁尘了如指掌。
否则,也不至于那批无功而返的队伍,以折损过半的代价,安全撤离后,宁尘第二时间就派人调查桃花坞。
“我宁河图报仇,向来不隔夜。”
宁尘伸出双手,揉揉脑袋,然后交代了白起一句,“你出去吧。”
白起这次,并没有劝告宁尘以大局为重,同样也没有就宁尘接下来的行动,做出任何表态。
微微躬礼,退了出去。
陈庆之和花荣,正恭候在门外。
“大哥,什么情况?少帅这是要做什么?”
陈庆之向来大大咧咧,也顾不上身份礼仪,拉住白起张嘴就问。
白起深吸一口气,向花荣交代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三弟,这两天,北川这边你全权负责。”
不等花荣点头,白起抬手拍了拍陈庆之的肩膀,又道,“去准备一下。”
“明白。”陈庆之目光大亮,提前离开。
简单交流。
三人各自回到彼此书房。
而,宁尘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抬起视线,落向自己的王剑,大凉龙雀,“余生,你家便宜师父从小到大就喜欢护犊子,谁动我的人,我就送谁上路。”
“这次,会为你亲自走上一趟。”
嗤。
宁尘五指一探,大凉龙雀成功入手。
旋即,一道龙雀争鸣,徐徐震荡,像是千万根箭矢离开弓弦后,发出的巨大颤音。
整座院子,无数人,都被这一束裹挟着杀气的争鸣,牵引住心神。
但,下一刻。
又有另外一道骇人的气息,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虽然还没造成巨大的震荡,可,附近无数人,都诡异的捕捉到了。
而且,声势与宁尘散发出的那一缕,竟然不相伯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咔嗤。”
重新换下雪白长袍,转而一身灰色常服的杀神白起,在推开自己的书房门之后,本能性的摸摸鼻子。
继而,迈步走向不远处的书柜。
书柜下方,横放着一杆半人长度的战刀。
连续数月的休整,北方暂无兵事,所以,这柄锋芒毕露的战刀,已经落下了不少的尘埃。
白起抽出一块丝巾后,缓缓擦去尘埃。
最后,嘴角泛起一抹冷漠的笑容。
“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蒙尘的。”白起自言自语,细抚这柄跟了自己很多年的战刀。
“轰!”
稍许,重达百斤的战刀,单手擎握。
他的眸光在微闭的刹那,一股啸音,弥漫整座书房。
向来身材巍峨的白起,再猛然睁开眼的刹那,宛若一尊真正的杀神,浑身上下,戾气如霜,导致书房的气温都在急速下降。
第三间书房。
陈庆之一手抚摸腰带,一边喃喃自语着,“臭小子啊,你师父要替你报仇去了,我这死胖子,没啥大本事,就喜欢瞎凑热闹。”
“这一趟,陈某会替你多砍几颗头颅下来。”
陈庆之漫不经心的仰了仰头颅,一直抚按腰带的右手,倏然收紧。
其后,一杆银色长枪,携带着铮铮嗡鸣,落于掌心。
先前白起让他准备的时候,其实就明白了具体含义,所以,不耽搁,转身就回屋取自己这件贴身兵器。
第三道争鸣,起势如雷爆,随后一切归于宁静,悄无声息。
……
宁尘推开房门,一眼就瞧见了楚楚可怜的余欣,站在门口,沉默不语。
“余生是我徒弟,有些账,能今天算得一干二净,我宁河图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宁尘揉揉余欣的脑袋,唤来李般若。
“我去去就回,余欣你照顾。”
李般若不敢有半句多言,点点头,交代了句,路上小心。
随后,这道年轻修长的身影,宛若利剑横空,迅速的朝着城门赶去。
北川城的普通子民闻风而动,一番交流,立马就清楚了怎么回事。
只是,当白起和陈庆之先宁尘一步,抵达城门的时候,现场再次掀起喧嚣,无数人愣在原地,一脸震撼。
“这是要一起杀过去啊。”
“……”
不请自来的白起和陈庆之,正牵着三匹战马,等在门口。
三人碰头后,宁尘歪歪脑袋,寂静无声的望向白起。
白起背对宁尘,理所当然道,“这一趟,我白起深知拦不住你,既然如此,那就陪少帅走上一遭。”
“很难得。”宁尘说道。
白起听到这句话,嘴角泛起一抹罕见的笑容,整理好缰绳之后,牵着一批战马,走到宁尘近前,怀恋道,“很多年,没陪少帅一起出生入死了。”
两人并肩,望向城外,无边无际的壮丽风景。
陈庆之后续站出,习惯性拉了拉腰带,沉声道,“少帅,我陈庆之就喜欢瞎凑热闹,这次,也算上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