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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主席拗不过这些孝子贤孙的劝说,终于没有再坚持己见,金泽滔就成了场中唯一品尝过将军茶的人,一个从不喝茶的人,偶尔喝一回,就被摆了一道。
京城不产茶是有道理的,即使能产茶能是什么好茶,金泽滔只觉得满嘴发苦,不知道是茶苦还是心苦。
范主席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十分欣赏他难堪的表情,金泽滔把头越垂越低,过了好久,范主席说:“少年人啊,不要太世故,从你踏足这座院子,看上去,你很放松,其实你内心处处设防,时时把自己伪装起来,躲藏起来,你努力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神采飞扬,博学多才的基层官员形象。”
金泽滔霍然抬头,脸上尽是震惊,这一瞬间,应该是他内心的真实反应。
范主席继续说:“你说我一直在战斗,现在我同样送你一句话,你一直在挣扎,在挣脱,你想挣脱什么?苦茶喝在你嘴里,你觉得不苦,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苦。”
金泽滔挺直腰板:“将军,你贫寒出身,十三岁开始闹革命,你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细数你的一生,你一天的舒心日子都没有过,直到你油尽灯枯的今天,你都没有停止战斗。”
范主席点点头,深以为然。
金泽滔端起弃之一边的茶杯,饮了一口,说:“你是战士,战斗是你的本能,我是农家出身,也算得上是苦出身,考上大学那晚,我甚至做了个梦,跃在半空云层上,金光万丈,前程一片锦绣,我以为我的人生从此苦尽甘来。”
范主席就象邻家老大爷,点评说:“如果你是个合格的战士,那么无论取得多么辉煌的胜利,你都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因为失败往往从你甘于止步就注定了。”
金泽滔点点头:“将军说得不错,我从学校走向社会,一步步走到今天,从来不敢有半点的懈怠,生怕一个不慎,就要从头再来。”
范主席哈哈笑说:“小伙子,人生没有回头路,一个失败,就可能导致你万劫不复,小心无大错,但过于谨慎,往往失却进取之心,不耻最后,就怕懈怠,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令落后,还是一定可以达到所向的目标。”
上辈子的失败就象毒虫一样,即使今生今时,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从记忆深处跑出来,时时噬咬他的心,这几乎成了他心魔。
金泽滔饮尽最后一口苦茶:“将军,你是个伟大的战士,为一个信仰,为一个信念,浴血酣战了大半生,时至今日,将军,你的战斗仅仅是为了这些吗?”
老人沉默了,是啊,他拖着个朽木般的灵魂和躯体,残延苟喘,已经不仅仅为了信仰,因为现在他有家有室,有子有孙,有同僚有下属,到最后,与其说为生命而战,不如说是为别人而战,为别人而活着。
范主席沉默半晌,才说:“你也觉得你一直在为别人活着?”
金泽滔高昂着头,说:“不错,往大了说,为国为民,往小了说,为家人不至颠沛流离,为下属不至怀才不遇,殊途同归,那就是家国天下。”
旁人或许以为他言过其实,但这是他踏进范家院子不多的肺腑之语,老金家谁都可以失败,唯独他不能失败。
上辈子,他一个白身,因为庸碌一生,致使家破人亡,白身破家尚且如此,这辈子,他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和企业,一旦失败,那将真的万劫不复。
万有引力的定理同样适用一个家族的兴衰起落,站得高,摔得重,这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所以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养尊处优的人或许不以为然,但范主席显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这是大实话,一家不兴,何以兴国。”
金泽滔有些羞惭说:“如果为我自己,范主席,我是怎么都不愿意迈进你家小院,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这是表面镇定,状似放松,其实内心惶惑,战战兢兢,说句实话,范主席,跟你对答,不亚于当年的高考,每次都能吓出我一身冷汗。”
范主席童心未泯地夹了夹眼,笑了:“你觉得我一个风前残烛,还能张牙舞爪吗?”
金泽滔也跟着笑:“水深难见底,虎死不倒威,范主席,更何况你现在还虎虎有生气,谁要说你风烛残年,我一定跟他急。”
范主席得意地哈哈大笑:“还能将就着再残喘几年,因为我觉得还能战斗。”
金泽滔也不觉钦佩,范主席尽管老迈,但那颗雄心依旧如烈火烹油,这就是一个战士的生命力所在,他说:“所以这次我硬着头皮进京,夹着尾巴来见您,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范主席似乎来了兴趣,点点手说:“你说说,什么事说得这么郑重其事。”
金泽滔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我今日登门有什么事,你会不知道?都说自己风烛残年,一闻斗争的风吹草动,就变得生龙活虎。
金泽滔欠着身子说:“在范主席面前,任何的遮遮掩掩都是可笑的,我就敞开了说吧,我现在负责永州西桥立县筹备组,新的西桥县关系到军事港链的海域区划,可能涉及到第二舰队的军港基地,需要得到您老的支持。”
院落气氛登时冷清下来,范部长细瘦的身子倏地挺直,一双干长的眼睛阴沉不定,范主席虽然脸上带笑,但笑意却慢慢谈去。
第二舰队可以说是范主席的逆鳞,触之必怒,金泽滔说完来意,就做好了承受范主席雷霆暴怒的心理准备。
第七百四十三章 过河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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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了现在,金泽滔已经明白,正如陆部长临走前所交代的,其实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这层意思告知范主席,至于背后的妥协和交易,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所能把握的。
但就是这个告知,对于越海来说,却千难万难,龙有逆鳞,狼有暗刺,触之必为之反噬。
金泽滔有过一次和范主席的交战,至少从反馈的情况看,还是相当乐观,范主席对金泽滔颇为赏识,不至于当面为难他。
说明来意,金泽滔不但没有觉得后怕,相反,却觉得浑身通泰,诸愿从心,西桥立县,不但是自己的心愿,也是自己仕途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金泽滔自进了范主席的院子后,说了不少言不由衷的话,做了不少低三下四的事,为的就是给说这番话做铺垫,不至于离开时是被范主席打出来的。
范主席声音有些飘忽:“这是铁林的意思,还是尚长清的意思?”
尚长清就是尚副总理,老而弥坚的范主席政治嗅觉仍然敏锐。
金泽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微微鞠躬,说:“不管是谁的意思,我是西桥人,西桥立县是西桥几代人的愿望,也是我的心愿,请范主席成全。”
范部长刷地站了起来:“西桥立县归立县,扯什么军港基地的事,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无理了吗?”
范部长说得还算婉转,另外几个三代的范家人都已经站起。如果不是刚才金泽滔辛苦做的一番铺垫,或许此刻,他早被范家后人驱之门外。
凌卫国有些担心地看着金泽滔,范家上自范副部长。下至三代几人的举止,在此刻的凌部长眼里,有如萤虫,不足为挂。
金泽滔只是认真看着范主席,对范部长等人的反应都置若罔闻。
西桥立县,第二舰队的军港基地列入立县审批内容,这是先决条件,范部长是军人,对政治并不是太敏感,才会问出这等在凌卫国和金泽滔听来有些幼稚的话。
范主席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老年护士面色焦虑。恳切地看着金泽滔,只望他服个软,不要再讨论这个让人窒息的话题。但范主席不发话,她也不能出言阻止。
金泽滔垂下了头,说:“范主席,我母亲是个农民,我父亲是个老师,当初为了供我上学,我大弟辍学,父亲工资收入大多供我就学,母亲日夜劳作在田间地头,我能从大学走出。是吸着母亲的奶长大,喝着家人的血成才。”
说到这里,金泽滔都不觉哽咽,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露心声,范主席目光越过他略显哀痛的脸,越过三层小楼的屋顶,飘落在无垠无尽的晴空。
星空底下,某个遥远的山坳,他曾经有个遥远的家,但如今,自己的家在这里,这时,他才发现,这里也不是他的家,只是他暂且栖息的一个房。
自己一辈子都居无定所,父母成了一个符号,家成了梦中的归巢,好象他就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严格意义上的家。
他的目光从遥不可及的星空收回,落在金泽滔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说:“你的父母对你寄以厚望,万不可辜负了他们。”
范主席提起父母,金泽滔欠身作礼,他说:“走到今天,除了父母家人,我更感谢一些人,比如曲向东县长,比如温重岳专员,比如苏子厚教授,他们就象我的人生导师,引导我一步步往前走。”
范主席依然没有说话,但看他的眼神却恬静了许多,老年护士松了口气。
但范主席身后的几个孙辈地开始不满了,大声嚷嚷:“金泽滔,你就是个白眼狼,你还好意思提曲向东,温重岳,他们教你反噬主家?”
这几个人,都跟凌卫国年纪相仿佛,供职于中央部委,一向养尊处优,胸无大志,却心比天高。
不要说他金泽滔,就是曲向东,温重岳,乃至董明华及凌卫国,都不会有将范家当主家的自觉吧。
凌卫国视他们为萤虫,金泽滔却视他们如飞蚊,或者就象董明华伤感落寞的,范家自范主席之下,已经无人。
从长远来说,范家彻底退出军界未尝不是什么坏事,范主席这些年应该有这方面的布局,范副部长目前是范家在军界唯一的嫡系,范家其他人都已经逐渐退出军界。
范家几个三代孙子的辱骂,丝毫不能动摇金泽滔的决心,他仍是目光坚定地看着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