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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诗美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许西腻着声音说:“现在就是天塌下来,都不要管了。”
罗诗美自不当这个新闻部副主任。传呼机都快成电子表,一天到晚除了许西,就没什么人给她打传呼,都快深更半夜,突然被人打传呼,刚刚因为提起金泽滔还心有余悸的罗诗美,能不心惊肉跳吗?
传呼很快回了过去。电话那头是台里的老领导钟台长,他只告诉罗诗美说:“让许书记赶紧回西桥镇。出大事了!”
被罗诗美怀疑假道伐虢,居心叵测的金泽滔,此刻,脸色一片铁青,气得不轻。
柳立海带人返回南门途中,去嫌犯家里扑了个空,没有抓着正主儿,倒是惹得村民们不住地喝着倒彩,离开村口时。还隐约听到后面一阵哄笑:“南门绿皮狗,滚出西桥口!”
西桥不是桥,最早是一个供过路行人歇脚的路廊,旧称西桥口,跟南门接壤。
气得柳立海差点就掉头先抓上几个人出出气,只是他牢牢记着金泽滔“事不可为,迅速撤离”的叮嘱。咬咬牙只当没听见。
村民并没有因为柳立海的克制,而有所收敛,反而笑得更加放肆,村民里面,其中就有柳立海要抓捕的嫌犯。
嫌犯姓郎,大名郎世文,名字起得文绉绉,只是脾气却着实粗鄙不文,人称小榔头,好吃懒做不说,脾气还格外的火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今天的遭遇,比小榔头活了二十多年加起来的经历都要离奇,到现在他还有些迷迷糊糊。
在村里一向不受人待见的他,今天却被村里人当英雄一样营救回来,让他一颗一贯麻木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有另一种更辉煌的活法,而不是每天跑田坎里,象头狗一样,自己都快渴死,还要看看庄稼有没有渴死。
这种活法,直到柳立海他们离去,小榔头夹杂在欢送的人群里跟着喝倒彩,才渐渐地明晰起来,
当他麻着胆子冲着警车喊出:“南门绿皮狗,滚出西桥口!”他就明白,他不能就这么一直窝窝囊囊地活着,而应该象今天一样,堂堂正正从派出所出来,然后对着抓捕自己的公安局长象狗一样唾骂。
公安局又怎么样,还不是灰溜溜地被赶走,不论是金泽滔还是柳立海都没有想到,就因为不想过度扰民,却留了个祸根。
柳立海还没赶回南门,小榔头听说跟他开渠放水的几个叔伯还被关押在南门公安局,在这之前,更被老支书在南门做工的儿子打伤。
小榔头俨然成了村里年轻人的领头羊,颇有气势地挥着手,恶狠狠说:“老不死,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家不是刚造了新房吗?晚上就去扒了它!”
小榔头登高一呼,众人纷纷响应,十来个年轻人郎姓同宗兄弟一合计,带足工具,趁着夜色,朝老支书三间大瓦房奔去。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三间大瓦房还是祝海峰副省长亲自参观,并短暂小憩过的地方。
十几个人搭着矮梯,借着夜色,上了屋顶,扒房扒房,扒的就是房梁。
等真要扒房,几个年轻人犹豫了,在农村,扒房,那是跟扒祖坟一样,非生死仇敌所不为。
小榔头冷冷说:“不要说我们郎家村跟老不死一家誓不两立,就是和三路湾村,到了现在,难道还有和解的余地?”
一个年轻人小声地说:“你这是使绝户计啊,万一屋里面还住着人,这可要灭门绝户。”
第六百八十章 市长伯伯()
(感谢baiyu7344的月票!感谢大头yang的万币打赏赐票!非常官道跟小榔头一样,并不受村里人待见,小榔头还可以扒房发泄一下。非常官道却只能仰仗大头yang你们支持!感谢之余,还是要说一句,生活都不容易,力所能及的打赏我感谢,力所不及,能有个订阅,就十分见情,鞠躬致谢!)
小榔头阴沉沉一笑:“能出什么人命,我那么用心一扁担都没砸死人,再说,老不死住在医院,家里还能有什么人,放心吧,出不了人命,即使出人命,我来背,断没有你们什么事。”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没了退路,先偷偷掀开顶梁两边的砖瓦,几个年轻人还借着夜色,借过椽木桁条空隙,看屋内确实没住着什么人,胆子也大了。
小榔头他们扒的是东向第一间房,他们都长于农村,对农村房屋结构都比较了解,只要掀了这一头顶瓜柱,抽了三架梁,大瓦房就成了被抽了脊柱的死鱼,不塌也塌了。
很快他们就绑好了梁柱,只等得下去再合力一拉,这房顶很快就将如火柴盒般倒塌。
小榔头先下了房顶,站下面校试着几股绞绳的使力方向,过了一会,挥了挥手,让屋顶上年轻人全都下来。
十来个年轻力壮的郎家村民,摩拳擦掌,齐声发力,只听屋顶上传来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声音在夜半传出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碜人。
隐约间,只听得大瓦房另一头传来一个睡眼惺松的童音:“妈妈,房顶上有大老鼠。”
几个耳尖的年轻人听声音自瓦房里传来,先住了手:“屋里还有人,榔头哥。真扒倒顶梁,难保不出人命,犯不着吃人命官司吧。”
小榔头还是第一次鼓动这么多年轻人跟自己干一回大事,此刻,满脑子都被干大事的念头,以及对老支书一家的仇恨充塞,哪肯随便罢休。
心里暗道,公安局也不过如此。真出了人命,拍拍屁股,躲深山老林去还是一条好汉。
小女孩的声音他当然听得真切,但到了现在,他觉得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心里一发恨,恶向胆边生。恶狠狠道:“哪有人东房不住住西房的,或许是旁边人家的声音。别废话了,等真惊醒了村民,想跑都没处跑。”
农村里一般主家都住东头房,刚才他们扒房顶看过,东头房无人居住,但刚才听到的声音,却明明是瓦房里传来的。
几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一眼,再看小榔头两眼发红,在夜色下丑陋狰狞如恶魔的面孔。心里已经生了怯意。
他们几人先松了手,说:“我们不干了,小榔头,扒房可以,但扒房伤人的事,我们还干不出来。”
说罢,不等小榔头答话。拔腿就先开溜。
小榔头低骂一声,回头狠狠地瞪着左右不到十人的村民,绿幽幽目光得看得村民们心里发寒,小榔头说:“胆小鬼,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大家一齐发力,干齐了活,回去我宰了家里几只老母鸡给大家下酒,是龙是虫,就看大家敢不敢干下去。”
小榔头看光是挥舞着大棒没人卖账,毕竟在这之前,小榔头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代名词,随即无师自通地加了几根胡萝卜。
果然,几人犹豫之下,被他一挟持,不等他们想明白事情,稀里糊涂就跟着使力,几声发力,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顶瓜柱被牵引拉动。
顶瓜柱上下左右有大小十多个榫头衔接,就凭区区不到十人,是无法直接掀动的,但只要一移动,受力重心发生变动,就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只听得顶梁发着怪异的“咯咯咯”响声,附近有村民的房屋开始亮灯,有早被惊醒的村民此刻正披衣出屋。
首先探出门的村民,看到老支书的大瓦房东头房下面,站着黑乎乎的*个大汉,正死命地拉扯着绳索,抬头一看,绳索正套着顶瓜梁,声音正是从这上面发出来的。
村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愣了一会,扯开嗓门撕心裂肺地大喊:“不得了了,来人哪,郎家村这帮杀千刀的,他们这是要扒了老支书的瓦房。”
村民这声惊叫划破夜空,一石击起千重浪,瞬间,三路湾村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鸡飞狗跳声此起彼伏,更有人敲起了响锣。
此时,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始作甬者小榔头都白了脸,低喝一声妈呀,撒腿就跑,什么雄心壮志,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一切都成过眼云烟。
只有掩藏在黑暗中慢慢发酵,小榔头才觉得自己内心有一种野心膨胀,但当野心碰到现实,坚冰遇到烈阳,一切就雪融冰消。
小榔头率先拔腿开溜,其他人瞬间慌作一团,狼奔豕突,四处逃窜。
得益于柳立海在各乡镇组织实施的群防群治工作机制,三路湾的村群防群治机制很快发挥奇效,一家遭贼,百家呼应,村口及通往郎家村的路口先被封锁。
更多的人奔向老支书家,老支书今天为保护村里的水渠,被郎家村的小榔头一扁担砸进了医院,家里只有儿媳妇及孙女小儿。
屋梁还发着咯咯的响声,东头屋已经被揭了瓦,小儿和她妈妈睡在西头房,老公公被打伤住进了医院,奔波了一天,妈妈因为要照顾女儿,从医院刚回来不久,迟迟才睡下,一沾床就睡得死去活来。
但这个时刻,小儿都吓得已经坐起了身子,外面更是沸反盈天,无论睡得怎么死,妈妈都该被吵醒了。
小儿又惊又怕,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摸着黑往妈妈摸去,没摸到人,却摸到粘糊糊的一滩液渍,一股熏人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种味,小儿最熟悉不过。在公安大楼的几个日夜,就是这股异味陪伴着度过,小儿虽然不懂大人的事,但也知道,伴随着这种味的,一般都是死亡和重伤。
小儿跌跌撞撞地爬起,在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妈妈死了!”
村民们开始还呼唤着小儿妈妈的名字。待一听到小儿的哭声,村民都慌了,纷纷抄起工具砸门的砸门,撬窗的撬窗。
小儿只顾在宽大的三间大堂屋里来回地奔走哭号,她不会开灯,不会开门,到最后。她只凭着本能朝着亮光奔去,那亮光。正是被扒了瓦的东头房。
而此刻,东头房被牵拉移位的顶瓜柱承受不住重压,终于发出哗啦啦的巨响,顶上的椽木桁条,瓦砾泥块,象散了架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