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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闻言笑得更盛:“那您可来对地方了,我们店里刚出来一批新样式,您二位里面瞧瞧?”
“好啊。”鹤望从善如流。
女人叫来一个女孩子:“小莺,带两位姑娘进去!”
“哎!”
李莞俩人就跟着小莺往里走,穿过门廊,走了大概半刻钟,绕进一间小院子。
小莺朝里面叫道:“碧深姐姐,客人到了!”
随即屋里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气质端庄,柳眉杏眼,头发挽了凌虚髻,穿一身秀丽的袄裙,茶白的料子,用浅碧色的丝线绣了盛放的月季,随着裙摆摇曳,一朵朵栩栩如生。
女人看见李莞,神色激动,上前一个屈膝礼:“给小姐请安。”
李莞伸手扶她起来,笑着说:“碧深,早跟你说过不用多礼,显得生分!”
碧深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颇郑重的道:“小姐不在乎这些俗礼是您肚量大,但是碧深一直记得小姐的大恩,记得自个儿的身份。”
李莞心里知道跟她多说也没用,索性不再提,指着她身上的衣裳道:“你这裙子上绣的花可真好看,跟真的一样。”
“小姐喜欢?我给您做了几条裙子,都是最近的新样子。”说着跟鹤望一左一右陪着李莞进了屋。
一进屋坐下,待丫鬟上了茶,碧深就从衣橱里拿出几个大包袱堆在圆桌上,一拆开,各色各款的裙子,估摸着得有二十多件。
这是几条裙子?李莞不由瞠目。
她用手翻看,入手软滑的素罗,或从腰身开始,用豆青的丝线绣了水纹,一层一层叠下来,或用白色丝线在藕荷色的裙摆上绣了细巧的茉莉花,或是在薄如蝉翼的罩纱上,用极细的线绣了盛放的蔷薇。
没有张扬华丽的色彩,远看着不起眼,仔细瞧才知道是多么了不得的做工。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衣服一季就不能穿了,花这么多心思做的裙子
正当她惊叹时,碧深又抱来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各式的首饰,什么发钗、啄针、簪花、梳篦还有手镯、手串、项链、璎珞没有耳饰,李莞未打耳洞。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首饰,比不上珠玑阁的东西,但都还算别致。”碧深坐到李莞身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给她看,“我知道小姐平日里不便张扬,这些东西不打眼,样子却精细,您就戴着玩儿。”
李莞拿过一个镯子戴到手腕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她轻轻抚摸着镯子上的雕花,心里五味杂陈。
“衣裳首饰什么的,我已经有好多了,你何苦费这心思。”
“我们店里就是做这个的,与其拿这些东西便宜了别人,不如给小姐锦上添花。小姐用着好,我们就高兴了。”
“什么便宜了别人,难不成外面那些客人都是打白条的?”李莞嗔道。
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碧深跟着大家笑,神情有那么一刻恍惚,半晌突然道:“这些年,我也看开了。钱财虚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活着反倒被它累,何必看得那么重。”
李莞知道她是想起以前的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都过去了。”
屋子里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看我,提这些惹小姐跟着难过,不说了不说了。”碧深站起身,对李莞笑着说,“小姐试试这衣裳,看合不合适。”
“好呀。”李莞也不希望她继续想那些事,一口答应,走到屏风后面。
没一会儿就换好一套,碧深又把她的头发重新梳了,插上新的发饰。
李莞从屏风后出来,屋里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李莞偏瘦,肤色白的少血色,平日里总是素净的打扮,给人的感觉十分清冷。但她现在这身,雪青色的裙子,裙摆上绣了大朵的粉白色海棠,秋香色的斜襟薄袄,领口和袖口点缀细碎的丁香花,头发松松的挽了随云髻,大小不一的山茶花簪,斜插一支坠珍珠链子的发钗,和腕上的珍珠手环相应,看起来十分娇嫩雅致。
“小姐可真美!”碧深满意的打量她,语气里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李莞看屋里的人都盯着自己瞧,用手抚了抚鬓角,抿唇一笑。她环顾四周,诧异道:“鹤望呢?”
小莺笑着回她:“刚才外面有人递信进来,鹤望姑娘出去一下,马上就回。”
李莞点点头,和碧深坐下来喝茶。不一会儿鹤望回来了。
她问鹤望:“怎么了?”
“没什么,鹮语看今天天气不错,让写陋居那边留了座,想请小姐出来聚聚。”小丫鬟给鹤望上茶,她喝了一口继续道,“派人到府里去,府里的人说咱们出门了,她估计是到宝绣坊来了,就让人递信进来。”
碧深噗嗤一笑:“我看是鹮语姑娘自个儿嘴馋了吧!”
大家纷纷赞同的点头。
鹤望又补了一句:“可不,她还特意派了软轿来,生怕您不去。”
“小姐去吧,趁现在天还不太热,玩玩也好。等过段时间天热了,反倒不好出门了。”碧深柔声道,“何况今日大军回朝,街上比往常还要热闹。写陋居在正南街,正好可以看热闹呢。”
李莞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闻言眉眼一弯:“行,那就去吧!你也去。”她携了碧深的手。
碧深难得见她一回,自是满口答应:“那我就跟着小姐去饱饱口福,反正店里有翠深在。”
翠深就是在宝绣坊里招呼李莞和鹤望的女人。
一行人就坐着软轿去了写陋居。
*
近年来,大康西边颇不太平,先是西南频频发生蛮子伤人事件,后有西北的西番国挑衅滋事。半年前,西番国侵袭大康边境,烧了两个边境小城,直指西北屏障骆城。大康将士拼死抵挡,与西番交战半年,攻下西番十三座城,生擒敌首。西番国投降,大康趁机提出,要西番国四皇子戈羿为质,否则不会退兵。西番国无奈之下答应。
大军凯旋,一个多月前宫里就有消息,说皇上要在宣武门犒赏有功将士。今日是大军回朝之日,各将领会率军穿过大半个京城,到宣武门受赏。这下京城的百姓们沸腾了,个个翘首期盼,想要一睹大军的风采。几条正街的茶坊酒楼,今日生意都特别好,普通百姓坐在街边小茶坊里说趣儿,达官贵族就纷纷包下大酒楼的雅座或包间。
写陋居在正南街,以精致可口的茶点闻名。时辰还早,一楼的大厅里就有了不少客人,二楼的雅座早在月前就被订下。
一辆双驾的华盖马车缓缓停在写陋居门口,随行的仆人打起车帘。先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嘴角含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穿一身宝蓝色滚银边的圆领袍服,腰间佩玉。接着又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穿藏青色深衣,肤白如玉,英俊中透着几分妍丽,表情却十分沉静。俩人并肩步入写陋居。
店小二上前招呼:“二位里面请!”
掌柜的正在扒拉算盘珠子,一眼瞅到他们,忙从柜台后面转出来,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哎哟!三爷,您来啦!”
着宝蓝色袍服的少年从背后抽出一把折扇,“刷”得打开,笑着说:“侯掌柜,你这是要日进斗金啊。”
“三爷说笑了,小本生意,还承您照拂。”侯掌柜奉承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俞公子。”少年指着身边的男子,“我定的雅座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临街,街上的情景包您看得一清二楚。三爷,俞公子,楼上请!”侯掌柜心里大概有了底,恭敬的引他们上楼。
第6章 写陋居()
写陋居的二楼,说的是雅座,实际上是一个个小隔间。从楼梯上来,隐隐有水声。一扇两人高的素绫屏风竖在楼梯口,上面绣了一间茅屋,几株桑树,空白处是一首诗: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白日掩荆扉,对酒绝尘想。
深衣男子瞟了眼那诗,眼里露出一丝惊讶。蓝袍少年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状得意一笑。
“两位,里面请!”
他们绕过屏风,眼前是竟是一竖长型的水池,池中是嶙峋的假山,上面长着一丛丛茅草,水池上方一排倾斜的竹筒,细细的活水从竹筒里流出来,顺着假山流到水池中。水池周围就是用竹帘隔开的单间,相邻的单间由五尺宽的水隔开。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少年献宝似的对深衣男子说到。
男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是不错。”
少年本没指望他回答,愣了一下,大笑着对侯掌柜道:“哈哈,侯掌柜不得了啊,俞公子可是极少开口。”
“承蒙您看得上眼!”侯掌柜嘴上谦虚着,眼里却有几分得色,“我们写陋居,是请珠玑阁的毕师傅亲自设计的,来过的客人都说好。”
他说着把俩人引到一处临街的隔间。
侯掌柜把他们安顿好,亲自奉上茶,才急冲冲的下了楼,吩咐小二让厨房准备茶点,还特意嘱咐用绘兰草的竹具。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大厅里一个青袍书生正在南面的台子上说书,讲的正是“骆城之战”,每到精彩之处,台下就一阵叫好声。几个店小二来来往往的端茶倒水,忙得脚不沾地。
侯掌柜回到柜台后,坐到椅子上,看着客来客往的大厅,喝了口茶,白胖的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舒坦的靠在椅背上。
临近午时,京城已经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像过节似的热闹非凡。
李莞坐在轿子里,透过绡纱的窗帘看街上的人群。她极少出门,特别是搬去葵园后,基本没见过这种热闹的场面了,不由睁大了眼睛,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
大约走了一刻钟,轿子停了下来,写陋居到了。李莞戴好面纱,有人打起轿帘,李莞扶着鹤望的手下了轿子。碧深也戴了面纱,正站在轿子旁等着她。三个人带着丫鬟进了写陋居。
有小二上前招呼她们。小莺对小二道:“我们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