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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尖叫起来,前些日子他们才拭擦过、对着这些圣像祈祷过,向他们许愿年能丰收,今年能多猎几只野猪,今年妻子能顺利生产,今年娃儿不再闹病如今这些愿望都被一把火烧掉啦。
说不定,战争、饥荒、疾病就要随着这些圣人的愤怒降临了。
可是这些奇怪的叛神者又十分懂得贿赂人心,他们不但扔烧火棍,他们还发银币。
白澄澄、足色的银币!吹起来有颤音的银币!相当于一百铜币!
凡是从头到尾看着一位圣徒被烧烂的,都送一枚银币,凡是敢拿烧火棍扔向塑像的,都送三枚银币!
于是,人们瑟瑟发抖,却不愿离开,一些大胆的人边祈祷,边闭着眼睛捡起木棍,点燃了向雕像砸去!
于是,整个帕利瓦城,彻日彻夜陷入惊吓、兴奋的狂呼浪潮中。
“天啊!那位慈悲的大人!”
“扔得准点!瞄准那洁白的胸部!对了兄弟,钱很好赚嘛!”
“瞄准他的裤裆!”
“哇呀!干得太漂亮了!”
破坏戒律会让人上瘾,当人们战战兢兢地毁掉过去崇拜的事物,发现灾祸并未降临,更没有什么神迹显现,金钱的刺激让他们神经兴奋起来,亲手砸碎高高在上的一切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
让他们俯视世人!让他们装腔作势地摆出悲天悯人的脸孔!他们什么也不会做!你们把钱全都交给几尊石膏啦!
渎神者是这么高喊的。
于是,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种狂热中,从赎罪大道,到罂粟花径,到无数纵横交错的小路,都亮起了火焰,人们不分日夜地陷入了狂欢,要么手提火把,要么把赚到的钱花在酒馆和赌场里,发泄兴奋和恐惧交织的奇妙情感。
帕利瓦城的盛宴持续了三天,直到第三日,卡特拉尔森出现在领主广场上。
此时城内没有封臣、没有驻军、没有司祭、没有审判团、没有国王和其他城邦的使臣,自然没有人讨论这位年轻人继承城邦的合法性。
于是,自然而然地,这位曾经的神学院修道士便成了人们的新领主。
年轻的城主身穿墨绿色长袍,丝绸制光滑的缎面上,绣着暗金色的滚边花纹,领口是一只蝎子徽章,显得庄严而内敛。他左手手持家族法杖附髓虫,上面隐约有焦黑烫痕,右手则执着长剑淬毒,剑刃反射冷色光芒。
他颧骨高耸、绿色眼睛陷入眼窝中、皮肤苍白,虽然英俊但是看起来过于阴沉。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白色长袍的老者和一群身着粗布灰袍的人。还有一位身穿白缎、镶着金边、漂亮得过分的年轻侍臣——这看起来却不是正直朴实的拉尔森家族做派。
新领主出现后,那些四处扔烧火棍、假装成叛神者的深谷人,以及仍陷于奇怪狂热中的自由民,全都停了下来,聚集在领主广场上。
“拉尔森家族守卫帕利瓦城已经有一千四百六十三年了,甚至比斯坦利家族执掌皇权的时间还要久。”领主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广场上。
“领地的子民在这里世代繁衍,拉尔森家族保障你们的权利、保护你们的财产、守卫你们的生命,与你们同生同息是家族的荣耀!”
一两个自由民习惯性地欢呼起来,看见身边向他们使眼色,便曳然停止。
“今天,我要向你们揭露一个事实——一个拉尔森家族隐瞒已久、深感罪责的秘密,现在将曝露在日光之下!”
脸色阴沉的继承人举起法杖,绿雾从附髓虫四周萦绕而出,袅袅飘向天际,这是领主权力和力量的象征。自由民默不作声,深谷人假扮的暴民则高声呼喊。真正的叛神者抬头仰望,而操控一切的奥丁在新领主身边面带微笑。
“请随我来。”卡特拉尔森挥动附髓虫,淡绿色毒雾在天空中拉出一条长带,就像飘扬的旌旗,接着随风摇曳。
接着,领主转身向府邸中走去——自由民不知所以,被身边深谷城假扮的流民推搡着,向前行走,他们低声议论,既兴奋又害怕,不知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最起码,在过去的日子,没有人敢进入领主府邸——这是城市权力的核心、只有贵族才有资格踏足的地方,平凡人只能在礼拜的日子遥遥观望,如今却要一步一步地走在这大理石道路上了!
让人们惊讶的是,这座府邸并不如他们想象中华贵,没有漆金家具、天鹅绒地毯、鎏金旋梯和繁复得吓人的雕刻装饰——只是由庄严石柱和高耸墙壁组成的空旷空间,甚至还比不上他们现在居住的封臣住宅。
领主大人此时站在他们面前,比他们高不了多少——面容憔悴、神情严肃,是个有着悲惨命运活生生的人,而非往日那般遥不可及。
他举起长剑淬毒,彰示家族权威,声音冰冷却威严:“现在,你们看清眼前的一切,并相信真实。”
接着,他掀开了长廊中央的一块大理石,石板下是一道乌木制的机关,锁着铜锁——当机关的轮轴拉响,人们只看见一片漆黑,一股阴冷空气涌了上来,让人心惊胆寒,仿佛这底下就是传说中的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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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裁判所()
“他们审判世人,随意决定人的生死,审判者才是最大的罪人——因为?30??们需要活人的鲜血。”年轻领主沉声说道。
“骗子!渎神者!叛国贼!”有人高声尖叫,想冲上去把身穿绿色长袍的年轻人撕成碎片。
“我进入帝国神学院修道之前,向真神奥西里斯起誓,为祂奉献生命。于是,我得到一碗圣水——那是从圣泉中流出来的水滴。”
“我喝下去——浑身剧痛,好像在火焰中焚烧一样,眼见着自己的皮肤迅速溃烂,头顶的颅骨都露了出来。”卡特毫无感情地叙述着往事,仿佛口中所言,并非他的亲身经历。
“但我没有死——此后我在圣泉中沐浴,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自此之后我获得了奥西里斯神赐予的力量,可以使用法术,于是我毫不怀疑地忠诚于祂。”
“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在卫兵制止下挣扎的人,向着卡特拉尔森吐口水,不小心触动旁边吊着尸体的链条,浑身一哆嗦,瘫痪在地上。
“与我同去的人——有两个是我的内弟,他们因为‘不够虔诚’,没有熬过圣泉之水的洗礼,痛苦地死去。没有人怀疑这种说辞,认为在真神面前献身,是一种荣耀。但如今,我深深地怀疑这一切。”
卡特皱了一下眉头,仿佛在压抑痛苦:“没错,信仰不应剥夺世俗亲情。”
他举起手,长袍遮住了一部分透进来的阳光,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而无脸审判者,惧怕喝下圣水失去生命,只在圣泉中沐浴,获取强大力量——然而这种力量会随时间衰减,只有浸泡鲜血,才能让躯体重获新生——如若不然,他们会在畸变的痛苦中死去。”
卡特指向冒着红色气泡的血池,低声说道:“这便是审判你们的人——他们更应该被送上断头台,更应该被倒吊在铁链上。他们只想要你们的血。”
“你们应该掀开他们的面具,会发现那是一张满是鼓起肉囊、爬满青筋、怪物似的脸。而圣堂骑士——”年轻领主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只不过是用圣泉泼湿了身体而已。”
“为了让权力更稳固,各个家族都争相把自己的子嗣送往神学院——即使当一个不起眼的修士、一个只会持剑威吓的圣堂骑士,也可以让家族在圣域得到一星半点的地位,分到更多饷银——当然这些财富从你们的赎罪税中来。”
卡特拉尔森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想与过去的自己割裂。他缓缓弯下腰,扶起跪坐的自由民,其他人却一拥而上,撕掉他的长袍、唾液喷到他的身上、拳脚砸向他的背脊、没有修剪过的指甲抓烂他胸前的徽章。卫兵们花了好一阵才制止了他们。
“家族所遭遇的灾难,让我认识到所谓信仰,也许是一个庞大的骗局,我深陷其中,比你们看得更清楚。你们只要上缴了赎罪税,便可以安心地跪在圣堂前祈祷、便不必被遭到骑士拘捕、得到真神庇佑的承诺。”
“而我,一直知晓拉尔森家族隐藏的秘密,被痛苦折磨——我知道,这座城市布下了法阵,地面上的鲜血,会渗进泥土,汇入青铜管道,并且不会凝固,保持温热,一部分流向我也不知道的远方,另一部分则流向裁判所的血池。”
卡特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在颤抖,他几乎不敢看向身后的血红,也不敢面对眼前恸哭的人群。头顶上悬挂的尸体仿佛在向他表达愤恨。
“拉尔森家族一直虔诚侍奉神明,掌管着地下通道,甚至传承的法杖和剑矢,是打开罪恶通道的钥匙。而审判者——上千年来,一批又一批的嗜血之徒,碾过我们的土地,只知道汲取血液,搜刮财富,不断屠杀!”
“也许正因如此,拉尔森家族才能在圣域的极权下生存,也是千百年来领主力量能够与圣堂势力抗衡的原因!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我一定会被裁判所抓捕,逼迫我交出附髓虫和淬毒、说出地下的秘密,从此帕利瓦城将会成为血和肉的地狱!”
“骗子!是你杀了他们,你让所有人遭到灾祸!圣堂会保护我们!”人们高声叫唤,却发现所呼喊的并不能用事实证明。
眼前可怕的景象让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弱,但他们眼中的仇恨不见减少,想要把愤怒全部发泄在这个向他们承认罪责的人身上。
卡特在人们面前跪了下来,象征权力的领主长袍已经破烂不堪,他竭力抬起手,指向身后的圣像,声音发颤:“相信自己的双眼没有真神在上庇佑我们”
“这个世界有真理,世界之源永亘不变地运转,只要我们悉心倾听,就会听见祂的声音,获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