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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都能要命的年代。
不过现在水泥路修起来了,将来或许还有火车可以乘坐,这种情况就将会大为改善,也为驻防轮换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轮换分为士兵轮换和将领轮换,这样一来边不容易形成某个人始终把持着某个地方军权的情况,也就极大的减少了他们拥兵自立的可能。
当然了,士兵对于领导者的归心还是在所难免,毕竟军队里等级森严,而且要求绝对的服从。而这也是军队能够独立于文臣集团存在并与之相抗衡的底气所在,平安自然不会苛求一定要将这种感情除去。
实际上,他本人对于这种战友情也是相当敬佩的。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感情,原本也该比其他任何感情更加深刻。
只要他们不会眼中只有将领而没有朝廷,平安也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
此外便是晋升机制的改革。
武将的晋升全靠军功。所以有仗打的时候连跳六七级都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和平年代,晋升就会变得非常难。此外武将的升级体系也显得十分繁复,具体的晋升标准模糊不清,这些都罢了,最重要的是,武将的晋升,是把持在文臣手里的。
尤其是越到高级,武将们自己反而说不上话,一应功劳评定,全都是文官说了算。这也是武将在文臣面前必须低一头的原因之一。
而平安要做的,除了将晋升机制修改得更加简洁明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将这种权利从文臣手里给夺回来。
“文有政事堂,武自然也该有军事堂。由高级将领们进入军事堂任职,所有跟军队相关的事情,都由他们自己来决定,直接对皇帝负责,不再受任何人的辖制。”赵璨听平安说完之后,不由笑道,“这其实也不过是另一种制衡之道罢了。”
平安想了想,道,“也可以这么说。以前武将实力强大,所以要打压,现在他们势弱,反而是文臣的势力正在无限膨胀,情况自然要倒过来了。”
“可是如此一来,以后再想用文臣节制武将,就行不通了。”赵璨道。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平安点了点自己的计划书,“军事堂由将军们组成。而将军们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地域,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立场。”
当初齐韬被皇帝由河北调往西北,为何会受到排挤?正是因为河北军和西北军暗地里一直在较量,彼此之间关系可没有那么融洽。他们自然容不下河北军来的齐韬在西北的地界上称王。
文无第二,武无第一。在这种方面,他们争得只有更加厉害。所以换成别的什么地方,也是一样的。
所以,其实只要不将军队看成是一个整体,细究下去就会发现,虽然大家都是军人,但是实际上,他们也有各自的立场,不可能真的联合起来。
以前被文臣打压的时候他们都没能联合起来,何况是现在他们获得了自主权?
就像文臣集团看似一个集体,但其中也派系林立,根本不可能一条心一样。帝王们用在他们身上的异论相搅制衡之道,对武将也是一样有用的。
在大的范围内,文武分立,而小范围之内,他们本身之间也有各种矛盾——就算没有矛盾,制造一个其实也并不难。
实际上,有了利益,自然就会出现针对利益分配而产生的矛盾,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赵璨点头,认同了平安的这种说法。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军队是独立于文官的,只受到自己的上级辖制,那么地方驻军,也不必听从调遣了?”
现在的制度是每一路由一位巡抚总览军政大权。不过实际上他也只起到一种制约的作用,实际上下面则是由掌管军队的指挥使和掌管政事的布政使各自掌管军政两方面的具体事务,必要的时候才接受巡抚衙门的节制。
说起来,这种制度跟平安要弄出来的军政分离隐隐有些相似,算是个浓缩的小朝廷。
但是如果平安这里成功了的话,这种平衡,反而会被打破了。毕竟如果军队直属军事堂管辖,那么巡抚究竟还有没有节制军队的能力?如果没有,那么巡抚本身的职能出现缺陷,没有他的节制,很有可能会出现贻误政事军情的情况。毕竟文武之间的沟通始终不那么顺畅。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巡抚的职权范围就跟下面的布政使完全重合了,这个职位也就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巡抚是正二品的大员,除了京畿路之外,其他五路各有一个,对于文臣来说,这是一片很大的势力,就这么被撤销掉,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会赞同的。
原本单独成立军事堂这种做法,就很有可能导致文官的不满和反对。毕竟对他们来说,原本朝廷上军国重事全都是由他们来决定,然而现在,毫无疑问必须要分一半给武将。
权力的蛋糕是有数的,分出去的越多,自己能留下的便越少。
何况还没等看到权力被分出去,自己这边就被剪除掉了那么重要的一片羽翼?这个情况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朝堂动荡。
赵璨将自己的担忧一一说出来,平安听过之后,也不由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改革总是满足一部分人的利益,损失另一部分人的利益。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
说实话,文官集团可能会是这场改革之中,损失最大的。因为他们正是现在这个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既得利益者要维护现如今的统治,而反抗者想要建立另外的秩序。
所以说,不管他们如何避免,但总之走到这一步,就不可能再用和平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了。
所以他们没有别的取巧的路可以走,只能强硬的去执行。过程中如果遇到反对和抵抗,也就只有强压下去了。好在赵璨本人在朝堂上的声望很高,能够压制住很大一部分人。
“至于其他的,”平安微笑着道,“军事堂想要成立,将领们总不可能白白得了好处,就将这件事交给他们去解决吧。”
面对这种斗争,自己下场是最愚蠢的做法,让下面的人去争斗,而自己保持着上位者的矜持,在适当的时候给与一些帮助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政事堂和军事堂之间,从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将来才不会有联合在一起的一天。
所以在两人商量完毕之后,没有急着将这个新政宣布出来,而是由赵璨先将几位在军中威望素重的老将召集过来,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也会是军事堂的第一届成员,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准备了。
这几位老将都是已经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原本只是在家颐养天年,大概只有逗弄儿孙的时候,才会提一提自己的当年勇。却没想到倏忽之间喜从天降,竟然有了重新为国出力的机会。而且还是这种能够大大改善武将和军人地位的好事!
反正他们年纪大了,本来也没有什么指望,所以现在也就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得知这件事之后,便立刻投入其中,开始准备应对。
同时,武学那边也对之前的学员进行了一下串联,毕竟这件事要现在内部达成统一的一件,再去一致对外。
等到万事俱备之后,赵璨才将几位宰相请来,对他们说了这件事。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在早朝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公布这个政策,是因为赵璨很清楚,如果不能得到政事堂的支持,实际上这种做法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到时候文官们一怒之下,联合起来死谏也不是没可能。而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事。
所以他只能先跟几位大人通个气。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后面自然就会容易很多。
为了避免他们反弹得太厉害,赵璨还没有将计划和盘托出,而是只说了成立军事堂这件事。至于巡抚很可能会被撸下来这件事,如果他们不能发现,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事情也没有出乎赵璨的预料,几位大臣都反对得十分厉害。
“陛下,以文制武,这是祖宗规矩!为何要如此规定,陛下想必心里有数,又岂能擅自更改?!”郑文远第一个站出来道。
他是个从头到尾的守旧派,对于一切新政都不支持。但是之前赵璨做的事情,多少还有点谱,他就算反对,也拧不过其他人。可是现在这件事,在郑文远看来,就有些过于荒谬了。
让那帮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爬上来跟自己平起平坐?开什么玩笑!
文人一向自视甚高,千百年来对读书人的尊崇,更是让这种骨子里的清高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将脸面和名声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对他们来说,自己才是这朝廷的肱股栋梁,那些武将们不过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蛮子,其他什么都不懂。
所以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平起平坐?
“郑卿,除三皇五帝之外,其他的规矩,无非也都是后世之人杜撰而成。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不可更改的?三皇五帝之时,可不曾听说过要打压武将吧?”赵璨慢条斯理的道,“在前朝之前的数个朝代,也不曾看见过压制武将的风气。”
“所以他们亡了国!”郑文远寸步不让。
赵璨的脸色沉了下来,“郑卿,前朝也亡了。”
而且是亡在他赵家的祖先手中,亡在现在的大楚手中。天下大事,本来没有哪一家的天下能够千秋万代,数百年而一变,已经成了定局。将之归咎于武将,实在是没有道理。
而且实际上,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之前的朝代亡国未必是因为武将势大,可前朝灭亡,却着实是因为武将无能、军队势弱!
郑文远涨红了脸,虽然不服气,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敢继续下去。否则的话就有犯上之嫌了。
没有他这个生力军在前面顶着,刘敬这个总是在和稀泥的宰相自然只能站出来打圆场,“郑大人的脾气也太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