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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陈到就进来了,并且说小丫头已经离开了,护卫也重新换成荀氏的人来负责,徐济表示自己明白了,但是自己需要休息,陈到也领命下去安排守卫了。
而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荀匡独自坐在船首,独自喝着酒,一边摇头一边笑,自言自语着什么,靠近就能听到“不知爱惜”之类的言辞。
由于徐济的重伤,船队耽误了五天在襄阳,也幸而荀匡确实是有手段,这些天商队反而不想初时离开颍川那般不安稳,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对,挑事的,暗藏着的死士杀手都冒头的差不离了,剩下的大半是本分的商人,即便不是你也都收缩不敢太过张扬的行事了。
就在徐济恢复意识的第二天商队就再次起程,在襄阳商队就分为两队,一对行陆路,三天前便起程先走了,徐济深受重伤,自然只能在水路这条路上慢慢恢复。
这回也是漫长的行程,最快也得要八日才能到南郡的江陵,虽然这一路顺风顺水,但是顾及水贼和徐济的伤势,只怕是要拖到十日以上。
自从气走伊宁后徐济连日昏睡的时间都超过六个时辰,陈到当然只是当做是受伤导致,荀匡当然不会这么想,但是荀匡也知道,这种事情,别人是帮不了的,只有靠自己,荀匡相信,徐济的聪慧也不需要别人劝诫。
也许,这小子要的就是长痛不如短痛。荀匡这么想着,抬头看了看有些低的太阳,随即低语:“眼看秋末了啊。”
是的,即将秋末了。
当郭嘉知晓徐济遇刺几乎丧命的时候也是这么一脸平静的望天低语,一边的文伯则是一脸的担心。
秋末这个时节,说明所有的事情都即将要告一段落了,看着文伯的一脸忧虑,郭嘉笑了:“文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文烈这么说过我,如今嘉倒是觉得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是好东西,命都硬,文烈遭此大祸但凡过去了,必有后福,文伯不必担忧。倒是这颍川郡里,怕是更不安稳了。”
荀彧当然也知道徐济遇刺的消息,也当然更清楚这里面意味着什么,既然她去了,那么徐济之后必然安全许多,知道那个小丫头背后势力的存在,不论是谁都会有所顾忌。
“公达,写信给匡叔,就说这回的事儿记下了,虽不是他一人之过,但多少是有疏忽之责的。”
“是,那奉孝那边?”
“不必担心,奉孝自然是明白的。何况他自己破事儿不少,没有闲心来责怪我们,何况也毫无作用,文烈亦是你我挚友,不必多想。”
“我知晓了,那我这便去起草。”说罢荀攸便拱手先下去了。留下荀彧独自呆在庭院中。
荀彧也是抬头看着阴沉的天色:“要变天了,文烈,保重啊。”
这些徐济当然并不晓得,他不喜欢自己的牵绊太多,因而几乎从不主动传递消息回去,正是因此,郭嘉荀彧也甚少把传信给他。
此时徐济已经渐渐恢复能起身自己行走了,只是行动还是多有不便,背后的那一刀虽然没有伤及脊骨但是几乎就差了那么半寸,徐济如今倒是有些像蹒跚学步的孩童,徐济自己也很是无奈,但是这却也无法改变。
荀匡加派了徐济周围的守卫,徐济当然说过不需要,但是荀匡还是以徐济安全为重的缘由拒绝了。
这一日,天气意外的很好,秋末的节气,就算江南也是有些冷了,徐济在陈到的搀扶下站在船头,看着弥漫些许水汽的江面,徐济面带微笑的说:“叔至啊,我徐济如今也不过六岁年纪,生死间也来去一遭,这人世间人的性命当真薄如纸啊。你说世间谁不如此?一把三尺短刃就能要人性命,何苦自觉高人一等?”
陈到低头看着徐济说道:“少主,到这些天来也想了许多,所谓人生而皆平等,后天才分出高下,凭什么有人仗着家世就肆意妄为?”随即陈到也笑了:“到虽亦是世家子弟,可惜家道中落,自小便遭人白眼,看到的不少,失势的世家,无非被兼并,得势时巴结的人都换了一副嘴脸,少主,叔至虽然不是智者,但是也终于想明白了,世家存在,只怕弊大于利。”
徐济摇了摇头,低声道:“制度并无好坏之分,世家制度太过于重视个人的自律,一旦不能自律,拥有太高地位太多资源的他们就会变成最腐朽的部分。叔至,你看世家中并非没有明智之士,也并非没有自律之人。但是这些却都是少之又少,维护国家如何能依赖人的自律?法不能行,要之何用?世家犯法,随意便可搪塞,徐济不知律法究竟有何必要。”
陈到不再说话,开始仔细考虑这些。而后边却突然传来拍手声:“文烈一番见识虽有偏颇却倒也都在理,世家本就是自觉高人一等的存在,如何肯与庶民同论?”
徐济转头回去一看,拱手道:“荀叔,竖子妄言,能有什么见识呢。”
荀匡故作愠色:“文烈是不把我当做自家人吗?”
徐济笑道:“怎么敢,荀叔怎的有空来看徐济?”
荀匡听得这话就知道徐济其实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做自己人,不过荀匡倒也并不甚在意,说道:“下面人说你醒来,我恰好无事,便想着来看看是不是能有什么帮得上的忙。”
徐济面露苦笑:“文烈如今倒确实行动不便,时时都要人帮衬。”
荀匡也被逗的哈哈大笑:“文烈倒是看得开,不过我看到江陵之时文烈的伤也差不多好的七七八八了,也不必像如今这般要人搀扶方可了。”
徐济笑答:“但愿如此。”
荀匡这边跟徐济说完闲话又转头对陈到说道:“叔至,还没想明白?”
陈到先是告了罪,自己搀着徐济不能行礼,随即解释道:“到明白少主的意思,只是在想百姓的生活,不免有些心有戚戚。”
荀匡摸出小酒葫芦喝了一口长出一口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君王不忍,以百姓为刍狗。又有何办法?文烈,叔至,我们这一辈怕是无力改变了,你们才是该看明白,该想法子改变。”说罢又是喝了一口酒,转身独自离开,一边高声唱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一边笑着走下船去。徐济看着这个一贯豪迈的汉子背影里却是满满的萧索。
徐济默然看着朝阳下却像是暮年的荀匡的背影,黯然了。看着这一幕徐济说不出的难受,说什么民生疾苦都不如自己亲眼见到的叫人难受,什么样的大话也都比不了一句无力改变的无奈来的让人感慨。
徐济转身看着江面,念白道:“思民生,哀疾苦,心系天下却作无奈怅叹,又有何人能凭栏吊?江山美如画,多少兴衰笑谈中!”陈到听罢也豪迈的大笑:“少主,先养好身子罢,这天下兴衰的大事可还长远着呢,没个身强力壮的筋骨如何能把握局势?”
徐济一扫黯然,难得的开怀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回去,还未用过早膳,我可是饿了。”
“少主不说我都忘了,你看到不也是饿着肚子的吗?”徐济说完陈到的肚子已经发出“咕咕”的声响,陈到倒是半点不尴尬的说道。
徐济回望江面,豪气顿生:“叔至,你看这荆襄千里,好好记着,将来我们再来之时,徐济必定手提甲士,亲手拿下这千里疆土换做徐济的名号。”
陈到大笑道:“好,到时陈到必做主公的马前卒,助主上拿下此地以慰今日之言!”
徐济拍着跪倒在地的陈到的肩,说道:“起来,回去了。免得叫那帮子荀氏的家伙把你我当成疯子了。”
陈到应声起身,搀扶着徐济忘船舱走去。
此刻徐济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便是,徐济要荆襄之地,可不只是告慰平生的!
第二十二章
一路无事,半月的时间,船队终于安全抵达夏口,徐济别过荀匡带着陈到前往江夏拜见自己的便宜老师司马徽。
夏口距离江夏不远,但是徐济背伤未愈,两人缓缓前往,幸而徐济经过半月有余的调理尽管尚没有痊愈但却也足以骑马了,但是毕竟是带伤禁不起颠簸,两人足足花费半日才抵达江夏。
到达江夏已是晌午,一时之间也无从得知自己那位便宜老师大人是不是跑出去访友游玩了,只得先行安顿下来,随便寻了间客栈两人便住下了。
这大半天的行程着实把徐济折腾的痛苦不堪,背上刀疮虽然结痂了但却有再次裂开的危险,不得不小心谨慎的照料,陈到倒是精神奕奕,半点没有舟车劳顿的模样,看到陈到这幅样子徐济便有些小小的不痛快:“叔至,去问店家拿些吃的来,一天没有正经吃了,我不能饮酒,再要壶茶来。”陈到点头拱手退出去吩咐了,只留下徐济在房里发呆。
从自己离开颍川到今日抵达江夏,近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似乎改变了许多,自己经历的是难以想象的凶险,甚至几乎丧命,徐济不禁感慨这个世道果然是人命轻贱,掌权者一句话也许就有多少无辜旦夕之间性命不保,徐济不想被别人掌控,所以,只有变成那些掌权者,而这,恰恰是徐济最不愿意的,这不是什么超脱,而是同流合污,徐济从来无法接受这种近乎妥协的方式来保全自己,徐济明白他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来自于哪里。徐济从来不认命,他本身是很矛盾的人,信命却不认命,前世就有人说这样很累,徐济也只是不置一词,这是他选择的方式,理所应当承担这样带来的后果。
对于徐济来说,抗争是他的动力和支撑,不服输不认命,不接受被别人安排的他依靠的只是自己这一股反抗的心才能在混乱的世道里维持他的本心,他最喜欢的词便是“逆命”。前世留给如今的他的也只剩下这一股存留在骨子里的坚韧,这可能是所谓的执念,但徐济却很明白,这就是每个人的自我生存规则。
就在他发呆的这么一会儿,陈到已经回答房间了,带着一壶茶:“少主,饭菜怕是还要等等,到先拿了茶,少主?”
这会儿徐济显然还在出神,听到陈到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哦,叔至,你打听了老师的消息了吗?按理说老师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怎么说也不会籍籍无名的。”
陈到放下手中的茶壶,倒上一杯茶递到徐济身前,待徐济结果才回道:“早知少主有此一问,刚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