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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济当然知道为了这么件小事情张让是绝对不会找自己来此说这些的。恐怕张让是真的有所动作了,说白了徐济真正在意的还是张让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作为,既然找上自己想必这事儿肯定不简单,否则又怎么会需要把自己叫道他的府上呢。
果不其然张让果然还是没有耐住性子,徐济一脸无关紧要的模样当然是假的,但张让实在也没有兴致和徐济磨下去:“文烈难道不担忧?”
而徐济心中自然没有他表现的这么平淡,他又何尝不担忧自己的处境,不过徐济当然清楚自己表现的越不在乎对自己来说能再张让手上占到的便宜就越大,而且毫无疑问的是既然张让找了自己就意味着他人是无法帮助他的。自己越是不配合就越能够从中谋取更多的好处,或者换个说法,徐济这是在让自己这个筹码更重要而已。
如此一来徐济脸上自然更是平静了甚至还带着笑意回答道:“常侍说笑了,便是如此于我又有何关系?我乃是大汉驸马,便是何进真不能容我哪也不过时丢了官职和军权罢了,徐文烈的心不大,唯想能够苟且足以。如今走上这个位置也是常侍大人一力促成,文烈似乎从未说过自己对执金吾之位有何**啊。”
这话当然是半点做不得真的,但徐济自己知道张让却并不晓得。的确一如徐济所言他从未表露出对执金吾之位或是北军的**,甚至徐济能够成为执金吾不过是他张让为了避免何进的势力进一步壮大强行安在徐济头上的。何况不论徐济是否真心所言的确只要他放弃手里的权力何进也绝对无法加害于他,但张让既然找上了徐济自然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的。
“驸马莫要欺老奴老眼昏花,便是北军之位还不足以让驸马忧心。那么西园的那些精锐士卒呢?那可是驸马一手训练,皆是追随驸马自陈留甚至是从宛城之时便已经在驸马身边的士卒,难道驸马真丝毫不在意了?”张让仍旧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一昧出言相激。但徐济却着实看透了这家伙的心思,其实徐济也不是不能坦然就承认他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势。只是这时候一旦服了软之后的所有事情之上自己都会失去了话语权,徐济并不在乎气势上的胜负。但话语权却值得他和张让绕一绕,反正伊宁已经愿意离开,那徐济的后路便总是还有的,他并不急于一时。
张让一看徐济根本不理会自己言语相激也清楚自己再跟徐济耗下去徐济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态度的改变的,于是也只得苦笑开口说道:“驸马不愧是少年老成,老奴在驸马这里讨不到半点便宜。也罢,便开诚布公的谈谈吧,驸马和老奴都清楚这样下去对于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无非是老奴弃了这条老命,而驸马怕是会丢掉如今在手中的所有权势,这恐怕也并非驸马所要的结果罢?”
张让说了实话徐济自然也没有强硬的要占便宜的想法,而且现在是大敌当前,有张让在前总比徐济要自己站在一线去对抗大将军麾下这个庞然大物来的要划算的多,所以徐济也笑了笑谦逊回答道:“常侍谬赞,若是文烈真有本事又怎会沦落到如今之境地?正如常侍所说,谁愿意放手到手的权势?何况何进必然不能容我,我得罪这位大将军有些太狠了,届时只怕皇帝陛下也难以保全我,倒是不知常侍有何对策?”
既然两人都开诚布公就表示一切都还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对于张让来说他面对的情况可比徐济要糟糕多了,徐济说白了何进还是没把他当回事,这也导致了即便何进身后的那帮子世族虽然是急不可耐但却始终没有什么人要找徐济的麻烦,但张让就完全不同了,党人和清流对宦官的仇视几乎自古就存在了。更不用说第二次党锢之祸其实就是张让鼓动的,可想而知张让面对的是如何危险的局面了。说实话徐济倒是很佩服这个下着好大一盘棋的太监。面对这样的局面还能淡定,光是这份气度就足以叫人佩服了。
闻听徐济的回答之后张让却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开口问道:“文烈可知洛阳如今情势最关键的一点是哪里吗?”这个问题虽然简单但徐济却发觉自己似乎从未想过。说是徐济欠考虑也好,身在局中没有注意也罢,不过不论怎么说徐济都却是忽略了这个问题,用党人的急不可耐来解释似乎有些勉强了,之前徐济也的确被自己的困局弄得颇有些焦头烂额,如今想来自己倒是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究竟是什么,于是徐济蹙眉问道:“常侍只说便是,文烈不曾发觉。”
张让脸上露出了笑意回答道:“文烈毕竟是年轻了,万事自然当从大局看起。只着眼与眼前之事又如何能成大事?洛阳之中情势于你我急转直下绝非是党人和清流对我等十常侍的不满,而是他们看到了陛下立嗣一事之中有机可趁,然则陛下迟迟不下决断,于他们而言自然是有悖于利益之事,既然如此何不干脆逼这陛下决断?需知十常侍乃是近侍,对老奴等人动手不外是为了警醒陛下莫要小看他们的能力。”说到这里张让似笑非笑的看了徐济一眼,徐济当然知道张让意指的是自己与两位皇子都有所牵连的事情,但张让却没有就此事多做纠缠而是继续说道:“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驸马你的崛起太快了。虽然此次的主要目的是针对于我,但其中未尝没有顺带解决驸马的想法,驸马在洛阳不到半年却升迁迅速,如今更是小小年纪就位同九卿。这对这些党人和清流而言已经构成了巨大的威胁,权臣有何进这么一个容易操控的就足够了,驸马行事中不难看出是个不受人掌控的性子。将来驸马必成他们的心头大患,与其将来受制于驸马倒不如如今扼杀。”
张让这一番话的确深入浅出。一切的事情的缘由借着这一条线徐济也终于能够看清了,正如张让所说。党人和清流这群沽名钓誉之徒居多的家伙最害怕的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权臣,这对他们身后的世族谋夺利益显然是极为不便的,即便自己如今还远远不是权臣的,但却已然显露出了那样的威胁,对这些家伙而言只要是威胁就必须予以清除。这也当然能够解释为何张让也是他们所不能容忍之人了,说白了到底是一样的道理,张让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几乎能够和何进相庭抗理,即便张让的实际地位低下,但这无疑使得党人以及清流有许多目的无法达到了,这就是为何他们如此急迫处理掉自己和张让的原因。
徐济想通这些之后不由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何自己当初会被强行推上执金吾之位的原因了,何进那一方需要这样的位置能够安置他的人,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分享利益给支持何进的那些党人和清流,而张让自然是绝对不会让何进做大的,这些支持何进的势力自然是绝对不允许进入朝堂的,但这恰好遂了刘宏的心意,刘宏正想着怎么拿回属于自己这个皇帝的大权,徐济恰好被推上了这么一个三方势力争端的位置。
但想通这些之后徐济不由产生了另一个疑问,那便是照着张让的说法徐济手中的权力几乎是必然要丢掉的,至少徐济没有找到什么能够保存自己权柄的办法,徐济并不认为张让会有什么好主意,但如此一来张让找来自己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常侍又有什么主意?以文烈看来这局面似乎毫无解决之法,不过文烈毕竟是阅历不足,不知常侍有何解决之道呢?”徐济这话还是抱着试探的意思居多,对张让他从来不敢有十成的信任,这个曾经一度谋算自己的家伙留给徐济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所以徐济还是小心翼翼的这么问了一句。
而张让则是背过身去声音低沉的回答道:“没有万全之策,文烈,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万全之策。必然会有人要牺牲的,只是过去你也许只是牺牲了别人的利益和生命。但总归会有这样必须要自己牺牲掉一些东西的时候的。”张让低沉的声音中没有了宦官的阴阳怪气,反而有着一种近似司马徽的为人师表的意味。而徐济闻言更是眉头紧锁。他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他似乎无论牺牲什么都无法解决这个局面的麻烦,那么张让说的这些话又是为了什么?
张让没有给徐济更多思考的时间,这才说完便转回身子看向徐济再次说道:“文类,张让有一事相求。”徐济从未讲过张让的这一面,此时张让哪里还有半点宦官的畏缩和怯懦?张让眼神之中锋利的寒芒直欲将徐济刺穿一般,徐济甚至感觉自己有种面对巍然山岳顶峰的悬崖峭壁一般的触目惊心。
但徐济即便为张让震慑却也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而是皱眉问道:“不妨常侍先说,文烈可不知道能不能办妥,妄下承诺可不是好事。”而张让倒也没有因为徐济这么一说便有什么不满而是笑笑说道:“也成。张让在颍川尚有家人,自从张让成为这宦臣之后便再不敢与家人有所联络,这一回但凡张让不幸殒命老奴的家人便请文烈代为照拂,不知可否?”
徐济闻言不置可否地露出笑容说道:“常侍何以确信文烈一定能活的下来?便是文烈侥幸得以脱逃只怕也已经落得权势皆无,试问又何以照拂常侍的家人呢?”徐济倒不是想要拒绝,张让这几乎已经是要交代后事了,对这样的人,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济看得出张让已然是心怀死志了。这里头恐怕还大有文章,只是徐济尚未明白而已。
听到了徐济这样的回答之后张让轻蔑一笑道:“驸马毋需忧心,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老奴绝不会让驸马有半点损失。何进还从未在老奴眼里。想必对驸马亦是如此。”徐济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正如张让说的,徐济也从来就没把区区一个屠户当做对手。而且张让既然做出了这样的承诺那么显而易见的是他绝对是有办法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势,既然如此便是为其照拂家人又有何不可呢?
不过徐济随即再次问道:“如此。常侍究竟打算如何做呢?有没有文烈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徐济这话倒是确实发自真心,张让已经心怀死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