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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颠鸾*倒凤,数度温存。天未明时,美人便推醒了汪楷,却言道昨夜情难自已前来私会,传将出去总是不好,白白坏了女子名声。现在趁着外面行人稀少,打算速速潜回家中,再请兄长来当面商议婚配之事。并向汪楷求取贴身玉佩以作信物。汪楷连忙应允,亲自送美人悄悄出了门。
未及天光大亮,汪楷起床洗漱完毕,便就用餐。正高兴地浮想联翩时候,府门外喧哗声大起,且愈发吵嚷不堪。汪楷心中奇怪,便就拟叫人出去打探,还未张口,门卒便一溜烟跑了进来,高叫不好,说那蜀商在门外大声哭骂,非要汪楷出去。
汪楷一时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便问那蜀商何事哭骂。门卒却低下头去,嗫嗫嚅嚅欲言又止,最后却道小人不敢说,请老爷自己出去一问便知。
汪楷大惑不解,当下又有些微微动怒,心道一介商人,竟敢前来长史府门前吵闹,可谓是胆大妄为。于是便昂然出门,欲要当面责问。孰料刚刚跨出门槛,愕然发现门外那蜀商竟然带了妹子,并及一大家子眷属,堵在门前,口口声声怒叫着,说他的亲妹子,昨夜被汪楷遣人绑架而去奸*淫,今晨逃回家中,不堪忍受耻辱,差点投缳自尽了,叫汪楷还他公道!
汪楷乍闻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的才子佳人,缠绵缱绻,无边的绵绵情意,怎么一转眼就成了逼奸?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眼见汪楷这样的高官,表面上冠冕堂皇以夫子自居,暗地里竟然将良家女子掳去逼奸,这种禽兽不如的恶行,当然引起百姓们各种义愤,皆纷纷言道,如今秦王以法律纲纪治国,汪楷身为长史,不能以身作则,反而带头违反,且看他如何自处。
蜀商激愤难耐,向围观的人诉道,说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妹子,父母逝去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妹子乖巧聪慧,才艺双全,正要给她选个良善人家托付终身时候,万万想不到,昨日万宴,只是因为顾着客气礼貌,将妹子唤出使她拜见汪楷一面,到了晚间竟被汪楷这种衣冠禽兽恃强夺去,坏了贞洁又害了名声。可怜她一个孤苦的女子,跟着兄长四方经商历经风霜,却遭到这样悲惨的厄运。
妹子声声哭骂不绝,亲自举着汪楷的贴身玉佩,并竟提及汪楷身上胎记等**佐证,表示本当该以死洗刷耻辱,但情愿从此不要颜面,今日也要当众揭发汪楷的禽兽嘴脸。
蜀商向围观民众求证,公道是否自在人心。并激昂地大声道,他也知道汪楷非是等闲官员,但如今他便是拼了性命,也必须要为可怜的妹子讨个公道,就算汪楷能够一手遮天,他也无所畏惧,定要与其斗争到底,大不了以死抗争。百姓们非常同情他,纷纷应和,各种訾议之声纷纷,长史府前,一度喧嚣杂乱,成为是非之地。
情况的巨大反差,使汪楷瞠目结舌,又急又气,浑身都发起抖来。他平日里素来以言辞犀利自矜,但现在关心则乱,竟然辩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一想,隐隐感觉自己是被人设了圈套陷害,但具体的原因,以及关键的证据,又完全拿不出来。而蜀商一口咬定妹子是被汪楷掳去的,再说当天宴会结束后,蜀商在众目睽睽之下,确实是将他妹子给同车带了回去,现在自己的贴身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苦主的手中,而身上的胎记为什么又会被对方知晓,这种种不合理处,都让汪楷极为被动和理亏。
事情越闹越大,并由内衙迅速将此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高岳。高岳闻听这般荒谬且恶劣的事,当然发怒,认为汪楷身为国家高官,却深陷这种桃色案件中,最后还闹出了人命,不仅颜面尽失,还有公然触犯律法的很大嫌疑。于是高岳公开下令,将汪楷的秦州长史一职,就地免去,并勒令他立即回长安,当面辩述,同时为了早日弄清真相不至有所冤枉,高岳命有司将汪楷及蜀商等相关人等,都发来长安,详细断案。
这些时间,经常有人在长史府前指指点点。汪楷深陷漩涡中心,已经开始心力交瘁,连门都不敢出,常常懊恼怅恨,觉得本来情缘佳话,竟然是用心险恶的飞来横祸。他愈发的认为是有人在害他,但究竟什么真相,他根本摸不清头脑。越想越钻牛角尖,他已经变得神经高度紧绷,在接到高岳的令旨后,汪楷气恨交加,又深深畏惧,索性一根绳子自己了断,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含恨死去。
高岳也曾想到过,汪楷之事有些蹊跷。凭他对汪楷的了解,此人虽然强势爱使性子,但总还算是人品端正的人,小错也许会犯,但公然掳掠逼奸民女的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禽兽事,汪楷应是不会、也不敢为之,且依他的身份,更应是不屑为之。那么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莫非其中有何见不得人的阴暗隐情?
高岳正在考虑是否亲自去襄武一趟时候,愕然获悉汪楷自杀身亡。得报后,高岳自然认为汪楷竟敢如此强横,宁死也不愿向他低头,乃是**裸的示威。高岳当即勃然大怒,便公开斥责汪楷不但行为失常,且乖张悖逆,执拗偏激,大失人臣之礼。随即下令黜汪楷为庶人,革去一切功名,禁止以官身厚葬。同时严令将蜀商等捕获归案,但那蜀商一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襄武甚至秦州悄然消失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夜密谈()
汪楷之事,在秦国朝野上下,仿佛是一块大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蓦然引发了巨大的涟漪。众文武没有不议论纷纷的,连杨轲私下与韩雍谈及,二人都是震惊愕然,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持续发酵,衍生出了各种版本的饭后谈资,直到好几个月后,方才慢慢平息,终致忘却。
这一日,高岳在后宫,陪着嵇云舒、姚池及司马妙菱,围坐一处晚饭,共用家宴。此前,因听从了嵇云舒的劝谏和恳求,高岳也意识到迁怒而杀,实不可取,便及时收回了成命,赦免了前赵宗室贵族的数百遗属,并下令有愿改嫁者,或回归原籍者,抑或出家者,皆听之任之,各地各级官府严禁刁难报复,并可以酌情给予适当救助,以示国家宽宥之心。
众遗属逃出生天,并最终能得到全凭自由的妥善安排,无一不是喜出望外,对出言救护的嵇云舒,感激涕零,不知如何回报才好,在宫门外流泪遥拜良久,方才离开,各自归去。而袁筝因为曾是赵国皇后,身份特殊,且眼下实在无处可去,又不能寄住在秦王宫里,最后经高岳默许,便在在长安城外的神犀寺栖身,带发修行。好在嵇云舒经常请她来宫中相聚,并还数次亲自去往寺中看望,且庙中诸尼,晓得她非是等闲,平日里对待也是客气友善,故而袁筝的日子,也算从此安定下来。
且说高岳用罢饭后,三位后妃还在细嚼慢咽。女子吃饭,本就不同男人的迅速,而高岳今晚又格外吃得飞快。司马妙菱如今已经刚刚怀有身孕,胃口很浅,边挑着有味道的菜肴吃,边听姚池低声说着什么,继而莞尔发笑,凑过头去又回几句什么,于是两女咯咯乐到一处。司马妙菱现在和高岳及嵇、姚等都相熟相知,并相处的非常和睦欢愉。且随着播种了希望孕育新生命,司马妙菱早已理所当然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家。午夜梦回时,她经常深深感慨,当初能够被遣送来长安,还曾认为从此命运惨淡,却未料这实在是一生最大的运气。
姚池生性带些直来直往的粗疏,不甚细腻;而司马妙菱毕竟还是少女性子,做不到那么深沉细致。唯有嵇云舒,沉稳恢廓,心细如发,却暗中观察到,虽然高岳和家人们在一起用餐时,也是发自肺腑的面带笑意,但神色间总带些心不在焉,仿佛有什么心事。
“大王。如今国家外消战事,内无灾荒,好算一时安康。大王也当多放松些,不要太过操心,想那些不必要的烦恼,还是保重身体为要。”
高岳回望着嵇云舒点点头,笑了起来。无论什么时候,嵇云舒都是不紧不慢温婉从容,给人春风化雨的暖意,仿佛纵有天大的焦虑和烦忧,在她的关怀润泽下,都能被慢慢融化。
姚池忙接过话头,百无禁忌没心没肺的打趣一通,引得大家都大笑起来,反而使气氛更加欢喜温馨。其乐融融了好一阵,高岳便随意似的说了句还有公事,让三女晚上各自安睡,不用等待。说罢便就离去,姚池及妙菱忙不迭的答应,嵇云舒却望着高岳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的直觉告诉她,高岳似乎是在压抑什么,但终究会猛烈爆发。
夜幕遮天盖地的铺了下来,黑丝绒般的浓重,一切已经万籁无声。秦王府偏殿的小书房内,一支如豆般的烛火,孤独无力的燃着。高岳无声的靠坐在案桌后,闭着双目,面色难辨,仿佛化作了一座石雕。只是偶然跳动的火光下,映照着他的脸,轮廓间显得很是冷硬。
不知过了多长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周盘龙的低声呼唤:“大王!人来了。”
高岳猛然睁开了双眼,虎目在幽暗里中精光闪烁。他嗯了一声,沉冷道:“让他进来。”
须臾,一个身影迅速地闪进来,趋步来到案桌前,立时匍匐在地三叩首,恭恭敬敬道:“微臣拜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千岁!”
周盘龙迅疾上前,又点燃了一支大烛,屋内登时明亮不少,使得狭小的空间里,总算多些人间生气。
看似无意实是有意,周盘龙燃起烛火后,便不再出去,手按剑柄,侍立于高岳身侧。高岳恍如未觉,便叫那人站起说话,那人抬头现出真面目来,原来竟然是内衙干探李松年!
“你来时,可有人盯梢么。”
高岳的声音,不怒不喜,平淡如水,但却没来由地使人有几分害怕。李松年躬身道:“回禀大王。绝对没有,微臣行走间,十分警惕,可保证没有任何纰漏。且他虽然已有疑心,但还没有注意到微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