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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刀子是消毒了的,在火上烧的通红。现在已经冷却了。
四妮牙齿一咬,心一恨,慢慢开始帮着张大栓刮骨疗毒。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刮干净,就那么将消毒水撒在了伤口上,然后帮着张大栓敷上了金疮药。
上好了药,她又跟包粽子一样,将那伤口胡乱包扎了起来。
后面的伤口处理好了,然后是肚子上的伤口,肚子上也是这样刮去腐肉,上了外敷药。
最后是手臂,还有两腿。
四妮几乎用了三个小时,才把张大栓身上的所有伤口包扎完毕,包括脸上的一个牙洞。
所有的伤口处理完,四妮感到浑身虚脱,好像做了一场梦。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山村妇女,啥时候成了外科医生。
女人的身体靠在了井壁上,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张大栓忽然说话了:“四妮……你……为啥救我?”
张大栓的声音依然柔弱无力,他感觉不到痛了,早就浑身痛的麻木了。
麻药都省了。
四妮发现张大栓的眼睛睁开了,一眨一眨,嘴唇上下动着,声音不大。
她说:“大栓叔,因为你是俺爹,你是二狗的爹,也就是俺的爹,咱们是亲人啊?”
张大栓只是说了一个字:“喔……”
四妮说:“大栓叔,您别说话,俺知道你不能说话,你大概知道俺跟二狗的关系。
当初,俺跟二狗相爱一场,还为他生了个闺女,俺男人死了,俺要孩子认祖归宗。
俺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人了,无论二狗要不要俺,俺都是他的女人。你就是俺亲爹。
哪有闺女看着亲爹死,不去救的。”
张大栓没说话,眼睛一闭,一双泪珠从鬓角上滚落而下。
他同样觉得自己没死,是个奇迹,五天的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咋熬过来的。
竟然奇迹般地爬了十几里山路,来到了村外的水塘边。
他还碰到四妮,而且四妮从前就做过他的儿媳妇。
更加让他惊喜的是,四妮还有了二狗的孩子。
他从前听说过这些,知道那女孩应该五六岁了。
我张大栓有后了,我不能死,为了孩子,我也要活下去。
四妮说:“那俺以后不叫你大栓叔,叫你爹?行不行?你要是同意呢,就眨眨眼,不同意,就不要动。”
张大栓果然眨巴了一下眼,这一次,两颗更大的泪珠,从鬓角上流过。
四妮帮着张大栓擦了眼泪,说:“爹,俺知道你五天水米没沾牙,你只是肚子破了,肠子还好,你想吃啥?俺去给你做……你不说话,俺就先喂你稀的,等到伤口痊愈,俺再喂你吃干的。”
张大栓又眨巴一下眼神。
他已经忘记饥饿了,前几天,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他强撑着爬回家,就是想看看那个家,看看女人大栓婶。
他知道大栓婶就在外面,女人为他哭过。
但是现在女人却笑了,因为她跟自己一样,见到了小天天,见到了后代根苗。
天下所有的老人都一样,别无所求,只求香火可以延续,生命可以延续。
天天虽说不是男孩,是女孩,不能为家里传承香火,可那毕竟是自己血脉的延续啊。
张大栓看到了希望。
四妮安慰了张大栓几句,然后又从红薯窖的墙壁上爬出去了。
上来以后,她发现屋子里的灯亮着,大栓婶跟小天天看社火回来了。
小天天刚刚回到家,大栓婶就每天抱着孩子睡觉,一步也舍不得离开。
两天的时间,祖孙二人的骨肉亲情,就好到没有边际。
小天天知道奶奶疼她,也舍不得大栓婶,晚上就跟奶奶睡一条炕,盖一条棉被。
大栓婶一晚醒过来好几次,就怕孩子着凉。
四妮爬出红薯窖,隔着窗户说:“娘,您回来了?”
大栓婶说:“回来了,四妮,你咋才回来?”
四妮说:“俺回来好一会儿了,娘,俺下了红薯窖,拿了一些红薯上来,晚上把红薯溜出来,明天就不着慌了。”
大栓婶说:“妮子啊,别那么拼命,小心累着身子,二狗回来,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四妮说:“娘,俺知道,您睡吧,别管俺。”
四妮走进了厨房,厨房里有剩饭,米汤锅里煮饺子。
张大栓死里逃生,伤痕累累,干的是不能吃了,只能喝稀的。
四妮把米汤热了热,里面的饺子挑出来,将热乎乎的米汤再次端进了红薯窖。
她一口一口喂张大栓吃,张大栓看着她,一个劲地流泪。
他在想,亲闺女也不过如此啊,这么好的儿媳妇,二狗当初为啥要辜负她?
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他哪里知道,张二狗当初离开四妮,也是为了对四妮的爱。
那时候的四妮先嫁小猫子,后跟小武生相好。
小武生被逼离开了大梁山,不知所踪,她只好跟了张二狗。
再后来,小武生把四妮从水窑村买走了,四妮厌了,倦了,再也不想折腾了。
她不想伤害一个男人以后,再去伤害另一个男人。
在张二狗跟小武生之间,她必须要抉择一个。
那时候,她选择了小武生。
张二狗同样是条汉子,尊重了四妮的选择。
他祝她幸福,把对四妮的爱深深埋葬在了心底。
张大栓的命真大,他终于活过来了。
喝了四妮的米汤,他感到身上热乎了,药力也渐渐发挥了作用,开始退烧。
两条腿有了感觉,屁股有了感觉,手臂也有了感觉。
伤口处开始撕心裂肺地痛。
知道痛就好,证明伤口开始慢慢恢复。
四妮三天为张大栓换一次药,天天帮着他注射药剂。
前面的三天,张大栓只能喝米汤,等到大便下来以后,他非常庆幸。
肚子上破了几个洞,肠子果然是好的。没影响消化。
第四天,四妮就开始喂他面条了,张大栓虽然不能动,一点也不影响吃东西。
尽管他的脸被野狼抓破了,吃东西的样子十分难看。
第五天,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就可以活动了,还能抓东西。
早上起来,四妮从井口的位置下来,拿了好多点心,还有饮用水。
她说:“爹,你总算活过来了,俺一个女人,不知道以后咋办,俺必须进城一次,把二狗叫回来。
俺这一走,两三天才能回来,干粮俺准备好了,三天后,俺让二狗想办法。”
儿媳妇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张大栓摆摆手说:“去吧,路上小心点,是该把那个逆子找回来了。”
就这样,四妮走了,上去红薯窖以后,跟大栓婶告别,踏上了赶往z市的拖拉机。
临走前,她把闺女天天丢在了大栓婶的身边,告诉她们,两三天她就回来。
四妮是非常想见到张二狗的。
她跟二狗七年的时间没见了。想起当初二狗离开时候的单薄背影,还有那首山歌,她的心里就热乎乎的。
“山梁上站了个俏妹妹,惹得那喜鹊满树树飞,白生生的脸蛋,柳梢稍眉,辫子一甩扭嘴嘴,毛眼眼忘断黄河水,爱你恨你几回回……山梁上站了个俏妹妹,爱的那个后生啊,不想回……。”
坐在拖拉机上,想起这一切,四妮就笑了,甜蜜蜜的。
她这次进城,一半是为了张大栓,一半是为了自己。
她不知道二狗还会不会接受她,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发生逆转。
或许男人早就将她忘了,有了新的相好。
或许他跟二狗的缘分,七年前在那个小山村的时候,就彻底断掉了。
这次见到二狗,该说些什么,是抱头痛哭,还是相对无言?
四妮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第352章 望眼欲穿()
第352章望眼欲穿
四妮乘坐开出山外的拖拉机,顺着山道一直走了二百多里。
上去国道,她又乘坐了公交车,公交车在大山里又蜿蜒盘旋了四个钟头,直到天色傍晚才来到z市。
四妮是熟悉z市的,因为她的娘家,就住在距离z市不远处的水窑村。
当年,四妮喂猪,到z市的大食堂拉泔水。对这一代非常熟悉。
等找到张二狗的家具厂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
张二狗在z市有两个家具厂。
其中一个,是他的爹老子发家时候留下的。被他给盘活了。
第二个,是憨子的爹老子高老板的家具厂。
当年,张二狗利用巧计,勾搭了憨子的媳妇芳芳,激起了高老板的无底愤怒。
高老板乱了方寸,跟张二狗大打出手,将二狗的家具厂砸了个粉粹。
他触犯了法律,背叛入狱十年。最后气愤不过,气死在了看守所里。
憨子的娘也因为跟高老板伉俪情深。用一根麻绳将自己吊死在了一座破屋子里。
从哪儿以后,憨子变成了孤儿,高老板的家具厂也被张二狗给盘了过来。
这两个家具厂的面积非常大,在z市的郊区整整占了五六十亩地。
再加上张二狗的做家具的技术精湛,雇用了好几十个工人,他几乎垄断了z市所有的家具市场。
张二狗有钱了,他的资产打着滚向上长。初步估计,他的财产不低于五六百万,正在向着千万迈进。
在九十年代初期,拥有五六百万的财产,绝对是山村里的大富豪,城市里的暴发户了。
但张二狗依然低调。
他没有跟人炫富,也没有得意忘形。
他是经历了大苦难过来的,知道这些东西来之不易。
他贫穷过,窘迫过,做过乞丐,讨过饭,二十岁那年,在走出大梁山的时候,差点饿死在原始树林里。
他经历过感情的创伤,家庭的离散,也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