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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判断出,即使面对最想得到的结果,他也不愿冒生命危险,而是迂回前进,时时刻刻安全第一。
那样的话,假如我手里握着秘密,将自己置于高危境地,唐辉就不敢接近,被迫与我谈判讲和。
这样做的关键点有两个,第一是提前攫取唐辉想要的秘密,第二是必须处于唐辉不愿尝试的高危地带,比如赵檀精神世界中的黑暗区域。
“我还会再试一次那些钢环。”我说。
“你一定是疯了,龙先生,你想想,当你进入赵檀的精神世界时,他也同时进入你的,就像水和酒的交融一样。到了最后,分不清哪是水哪是酒,这样一种状态下,你还是你吗?你又知不知道,或许赵檀也在期待着进入你的精神世界——”
大将军突然闭嘴,双手捂住了脸。
我缓缓地停在她面前,足足等了一分钟,当她把手挪开时,我才低声问:“什么?”
她并非不擅长隐藏心事的人,但刚刚那些话太冲动,以至于说出了某句暴露内心秘密的事。
“没什么。”大将军摇头。
“你知道一些真相,但现在还不肯告诉我,是吗?”我问。
“我们输了,不要问了。”大将军转过身,再次双手捂脸,肩头无声地颤抖着。
我的确无需再问,大将军的表现已经做了最好的回答。
“一切都是唐辉的圈套,小圈套之外还有大圈套,环环相扣,躲过一个到第九个,一定躲不过第十个到第一百个。”我意识到了危机,这危机就是来自于唐辉。
我走到床边,在床头柜下面的角落里按了个按钮,床垫、床板缓缓掀起,露出下面那个扁平的钢制保险柜。
这是一个武器柜,也是我最后的求生工具收藏柜。
自人类发明枪械之后,冷兵器日益成为摆设,被那些喜欢走捷径、抄近道的年轻人抛弃。可是,很多人想不到,枪械的组装步骤、击发程序太多,任何一个环节上的故障,都有可能导致射击失败,错失了杀敌自救的良机。
在杀戮的世界中,只有冷兵器不会误人误事。
我按下密码,保险柜的门自动弹开。
“需要什么?”我问。
保险柜里准备最多的就是袖箭,容量最大的九连发,最小的是单发再加上手动装箭。其有效射程为七米,最佳射程为两米,即两个陌生人面对面交谈时的最普通距离。
大将军摇头:“对不起龙先生,我不需要。这一战,再怎么准备,都是徒劳的。”
我挑选了两支袖箭,卡在左右小臂上,然后用衣袖盖住。另外,我又拿了两支九连发袖箭,卡在小腿上。
“不试试,怎么就要放弃呢?”我微笑着反驳她。
第232章 虎牢关(2)()
“关于蛇墟和伥鬼,都是岛国玄学领域里最诡秘的东西,此前不知有多少人已经为此死无葬身之地了。即使勉强求战,也是死路一条。”大将军回答。
现在,我对任何话都不敢深信。
大将军“水酒交融”那几句话,让我对唐辉的阴谋有了重新认识。
试想一下,我们一开始谈合作,目标直指赵檀的秘密。如唐辉所言,各自出力,利益平分。
这是一种很普通的江湖合作方式,二一添作五,或者叫“见者有份、见见面劈一半”。任何人这样说,其他人都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况且,这项合作正中我的下怀,因为我对赵檀经历过的事非常感兴趣,而且怀疑,那些仅仅出现过一次的“伥鬼”已经通过摄像机的捕捉作用离开了地洞,到达了我们这个世界。
更进一步想,摄像机是通过夜视仪系统看到伥鬼的,假如没有夜视仪呢?地底的情况就会是一团漆黑,人类不可能从监控仪中看到它们的存在。同样,如果这些人透明的、不可见的,那么,它们随着吊篮、缆绳一起上升到地面时,人类就根本看不见它们,任其游荡离去。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当人类以为伥鬼消失时,伥鬼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我们身边的世界,就如同某种新型细菌病毒一般。
基于这方面考虑,我得清楚赵檀、织田氏、大人物在“神列之墓”展开行动的详情,才能想办法做补救。
“我探索赵檀的时候,他也在探索我。我没有什么好探索的,既没有复杂经历,也没有复杂目的,既不能影响国家政治,也不能左右世界格局。他要来,来就是了,我的精神世界是不怕看的。”这就是我的第一层想法。。。
第二层想法其实更加奇妙,我从前修习过一种奇术,名为“虎牢关”,其宗旨是“思潮如虎、我心为牢、画地为牢,擒龙捕虎”。简单说,任何进入我思想的异端,都会被我的心牢牢锁住,非但不能对我造成伤害,而且对方会瞬间遭受反杀,失去这些激进的思维。
这种奇术之所以用“虎牢关”命名,就是把敌人的异端思潮当成了三国时的温侯吕布,狂浪不羁,勇冠三军,但最后仍然受制于大仁大义、大忠大勇的桃园结义三兄弟。
异端虽狂,始终逃不出一个“奇”字。我以“虎牢关”应对,是用胸中一口正气,直击一切奸佞邪恶,以正辟邪,无往而不利。
第三层意思,我之前跟大将军说过好几次,现在,我们想找线索太难,好不容易有一条可以深挖的线索,就得竭尽全力维护下来,即便是冒着被人利用的危险,也得向前走,总胜过空手而归。更何况,就目前的情形,一切仍然是未知数,还不到唐辉马上翻脸露出獠牙的时候。
“相信我,没事的。”我说。
大将军无奈地摇头:“好吧,如果你坚持,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前进,我都支持你。”
我喝了那杯果汁之后,躺在床上休息。
大将军没有出去,坐在沙发上,替我护法。
我刚刚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人身蛇首的诡异立像。它凝立不动,但身边却多了几百条来来去去的影子。
“难道那些就是赵檀看见过的伥鬼吗?”我忍不住低语。
蛇墟的立像是在殿中,当我向外面眺望时,暮云低垂,冷风四起,山中已是黄昏。
据赵檀说,那些民工挖掘了长达四十九天时间,才找到了玉版画。这句话很不可信,我看过那些民工的速度,真要下挖四十九天的话,只怕已经接近地下水源层,将这里挖成了一口水井。
“赵檀的呓语不可信,我们对他测谎时,他因势利导,也在用谎言反击我们。他的精神力量果然强悍,根本不会被其它外力催眠——”我刚刚想到这里,就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卷入那些影子之中,耳边传来波涛拍岸般的一阵一阵有规律的呢喃诵经声。
我对诵经并不反感,对各个宗教的经文也有所了解。
大概在几分钟后,我细细分辨,察觉,那并非诵经,而是一种充满了愤怒、痛恨的邪恶诅咒声。就算不知道语言的本义,我也能感知到,呐喊者声音里那种激昂迫切的恨意。
“是伥鬼的声音。”我立刻警觉起来。
那种声音不但进入我的耳朵,而且长驱直入,直达我的内心。
我无声地攥紧双拳,小臂交叉,横挡在胸口。
那诅咒声在我胸膛里横冲直撞,如同一阵妖风,寻找着可攻击之处。
“尔等大胆,敢无端挑衅,死——”我以心声断喝,同时,双拳中迸发出两股灼热力量,沿着经脉上行,直达胸口,瞬间将那阵妖风切断。
那声音不断传来,我凝神定心,慢慢感知到它的来处,就在蛇墟立像的背后。
我向那里走去,但影子们奔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连串的巨大漩涡,在我身边卷来卷去,似乎每一个都想将我卷入暗昧深处去。
“斩妖除魔驱鬼送神急急如律令。”我松开双拳,十指屈伸,重新捏了个“古松定风”剑诀。
禅宗擅守,道家擅攻。
既然我内心有“虎牢关”镇守,没有性命之忧,那么在外部就可以放手进攻,破除一切邪魔鬼祟的放肆挑衅。
以指作剑,剑诀所到之处,影子们纷纷退避。
在我眼中,影子都是些“非人”。远观虽有人形,近看却都是兽面、兽形,没有一个具有正常人的身体和五官。
很快,我绕到了立像的背后。
出乎意料的是,那里竟然悬挂着一盏黑色的灯笼。灯笼里面燃烧着的,并非蜡烛,而是一条摇头摆尾的两寸长白色小鱼。
我走到灯笼前面,耳朵里听到的呐喊声越来越沉重。
“是谁在那里?”我问。
“是谁在那里?谁在那里?在那里……”灯笼下面,突然有了漫长而幽远的回音,一连二十几声,悠悠荡荡,久久不绝。
我轻轻蹲下,向着地上望去。
灯笼距离地面约有两米,外罩由密实的黑色皮革制成。所以,小鱼发出的光芒被拢住,只有向着我的这一面透出光来,其余方向,黑暗依旧。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见灯笼下面是一个直径两尺的黑洞。可惜的是,我手边没有电筒,没法察看黑洞里到底有什么。
“龙飞,龙飞?”一个苍老的从遥远的地底传来。
那声音极为陌生,以前从未听过,但我隐约觉得,呼唤我的人并不陌生,竟然给我一种亲人久别重逢的温暖感觉。
“谁?是谁?”我俯下身,向黑洞中徒劳地张望。
“龙飞,龙飞,是你吗?”那声音又叫。
我急速地思考了几秒钟,马上回应:“是我,我是龙飞,你是谁?”
当我的声音进入那黑洞,立刻再次引发了阵阵回声:“我是龙飞你是谁?我是龙飞你是谁……”
“是我,是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忽然,那立像转过身来。
我抬头看,灯笼慢慢升高,照着立像的头部。
那诡异的蛇首再次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