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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大会,楚儿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娘子,月儿不肯喝药……”楚儿苦着脸
淑文一听也皱了眉,问:“人可醒着?”
“醒着,就是不肯开口,紧咬着,奴婢怎么说都不肯喝”楚儿道
淑文皱眉,看了我一眼。我与她眼神接触,立刻心虚偏了头。
淑文无奈,起身随楚儿去了月儿屋。我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悄悄走到月儿门前,侧耳听屋里的声音。半天没点响动,之后突然听到了淑文的声音,有些模糊的远,但依稀能听清。
“……我虽不知你为何要轻生,但好在现在人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说明命不该今日绝……”
突然又没了声响,我屏气仔细听着,过了好一会,正猜测屋里发生什么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楚儿开门,看到门口的我,惊了下,立刻回神又折了回去。
突然听见淑文说了句:“喊进来”
一阵脚步声,又是楚儿,开了门侧身让我进去。
踌躇片刻,抬脚进了屋。
月儿屋里,淑文正坐在凳上,身旁站了两个丫鬟。桌上,盛药的碗还满满地,看样子,她还是没劝动月儿喝药。
所有人见我进来都看了过来。瞥到了半坐着的月儿,眼眶红肿,看样子刚哭过。
淑文突然起身,吩咐三个丫头随她出去,虽看到了我无措的表情,却也没做停顿。
屋里就剩下了我跟月儿。月儿坐着不动,一直低着头不看我。我干巴巴站了会,走到桌旁,伸手摸了下药碗,碗壁尚有些温度。
取了药碗,端着走到月儿前面,看了眼还低着头的月儿,道:“喝吧,虽然苦,但总比以后风寒犯了好受。”
半饷沉默,月儿突然道:“都已经不在乎这条命了,还怕难受?”说着,却见豆大的清泪已自脸落地。
虽是女人,但也怕女人流泪。
“年纪轻轻就这么看轻生命,搁谁谁敢留这样的人?”赌气将碗放了回去
闻言月儿抬头,看着我,道:“被郎君抛弃,月儿还有什么活的念想?”
我一时无言,“说什么抛弃,怎么是抛弃了?只是想给你找个好人,为人妻子,总比为奴为仆过得好吧?”
看向月儿,却见她苦笑了一下。心里知道自己话说的牵强,毕竟别人是否幸福自己做不了决定。
我道:“你既然不想离开,也没人会强迫,怎么就想到了要跳湖?好端端的命,就这么作践吗?”
月儿没回话,半饷,突然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见状,我端了碗过去,将药递给她。月儿却还堵着气,不伸手。
“如何?手没力气端碗,那我喂你?”言罢,不管她错愕的表情,伸手舀了勺药,放到了她嘴边,只等她开口。只要她肯喝,别的随意了,若今日连药都不肯喝,那明日就该闹绝食了。
月儿看着我,愣了半天后,突然伸出了手,取走了我手里的药碗,自己喝了起来。
看着她喝完了药,我放下了心,出了屋,吩咐外面的丫鬟进去收拾。
回到屋里,淑文还没就寝。我自顾自上了床,躺了下去,没片刻突然听到一声门响,接着听到丫鬟低低地对淑文道了声“喝了……”
第50章 番外 :姚淑文(上)()
姚惜英,字淑文、平安。
‘平安’是娘亲取的,那年我十四岁,阿爷因罪入狱。
娘亲说阿爷是被冤枉的,因为他们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所有责任,而阿爷是刺史,这个祸就落到了阿爷的身上。
太原郡百姓所食用的盐,多从河南道运来。盐乃人民生活必需之物,官府对此管制并不严格,商人买卖货运,私营获利,已有几十年历史。
本来一切都那么平常,但那一年,事情却发生了转变。
几个大盐商相互勾结,囤积居奇,抬升盐价。小商贩见利益极大,手中虽有盐,却囤不出售。一时盐价破天,有价无市。太原郡里,人心惶惶。不是天灾,全是*。
阿爷是刺史,在发现出了事时就一直极力想法救市。官府囤积的那点盐怎够全郡的百姓?官盐不够,便想法找盐商。无奈找了那几个大盐商,都推说库里无货,找小商贩?聚百蚁可有请一象容易?何况百蚁惟象是首,大商贩不肯出售,小商贩又怎肯?
寻求商贩售盐无望,一时请求别地调盐突然,辗转拖延已近一月,人心更加慌乱,群愤难平,惊动了朝廷。
朝廷派人调查,事情如此之大,必要找人问责。阿爷负责治理郡里,出此事,当负首责。
我还记得,那日阿爷被兵士架走的情形,历历在目,此生难忘。
一直生活着的家宅被封,我与娘亲搬了出来。蒙阿爷昔日好友相助,替我和娘亲找到了一处安身的小院。
那之后,我们所有关于阿爷的消息,都只是听别人所说。
有人说:刺史被审了
有人说:刺史认罪了,现在已经被报请朝廷定罪了
有人说:朝廷发话了,为官不为民,治理不严,死罪
……
所有,只是为平民愤。
娘亲听到判罪的消息时,就昏了过去。阿爷是娘的天,天不在了,人活着也没了支撑。
决日之前,五次复奏,都没改变朝廷的决定。阿爷还是被执刑了,那也是我与娘亲最后一面见他。
娘亲硬撑着去见了阿爷,她要让阿爷放心地走。我第一次感到了生命之轻。
世上只剩我与娘亲,可在那之后不久,娘亲的身子,也日渐变差。大夫说,那是心病,是思念之疾。
娘就像雁,阿爷走了,只剩她‘孤雁’,便‘绝飞’。
“‘平安’,就叫‘平安’吧,你爷为你取字‘淑文’,可却没等到你婚嫁的那一日……我也许……叫‘平安’吧,这是娘送你的字”
我还记得,卧在床上的娘亲,从泛白的嘴唇里说出来的这句话。
娘将我安排给了阿爷的好友,他从长安赶到了太原郡,接我离开。
离开太原郡的那一天,我坐在马车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这是真的要离开了?我以后都见不到娘亲和阿爷了……
我所有关于为人的学问,是从阿爷那里学到的,而如何为□□,都是娘亲教的。
娘用她一生,教会了我如何做一个女人。
我第二次见到了他,那个我要相伴一生的男人。
他面容虽清秀,可却透着一丝黑气。阿爷说过,这种面相的人,傲慢不驯。我还记得上次见他时的样子,他还不似现在这般。
那年我五岁,他三岁。他阿爷那时升官,回长安任职时路过太原郡,去拜访我阿爷,在我家里住了几日。
他当时躲在他娘亲身后,小心地探出头看人。
我阿爷看了打趣他说:“弘博害羞了,不敢见你未来娘子?”言罢引得屋内众人大笑。
他却躲地更深了,年龄小没听懂,却知道众人在取笑他。
我在杜府住了下来,作为杜家未来的儿媳。虽如此,却还是寄居屋檐。
杜家家大,仆人很多,主子却只有三个。杜父因与阿爷是好友,于我十分照顾,安置了丫鬟照顾。可我如何,都是外人。我只求能平静过日,对何人都不敢触犯。
安生过了一年,才及笄,杜父就开始张罗我同杜弘博的婚事。我知道,杜父是觉得杜弘博太放纵,想要一个人管着他。可我,如何可能?
我与他的婚事,终究是到了。自打住进杜府,我便知有这一日。
婚事办的极大,因为是杜国公,因为是国公府唯一男嗣的婚事。
丫鬟走来走去,忙里忙外准备。我只需坐在那里,等着她们妆饰。
拜堂、成亲、行礼,一切稳步就班,我成了杜三全的妻子。
不过,他并不喜欢我。他喜欢会讨欢心的女子,我太安静。
我没有想到我如此令他讨厌,竟使他搬到了书房,一搬便是两年。
这事,杜父管不了,杜母宠他,由着不管。娘亲只教了我如何为□□,却没教我,那人不喜欢我该如何。
过了些时候,我适应了,还能在府里住着,他不喜,随意。
他在国子监上学,平日里也没多少机会见面,府上藏书不少,我也乐得清静,互不相扰。平日里,会听到丫鬟议论他,偶尔知道他的一些消息。
他再次进这屋,却已是婚后一年七月。他说,他要纳妾。
……
杜父知道了,动了大怒,锁上宗祠的门,关门打他,任由外面如何劝都不肯开。府上大乱,杜母喊着人撞开祠堂门,进去后却发现人已经被打的遍身血,气若游丝。
杜母爱子心切,哭喊着指责杜父,急命人去找了大夫。大夫来了,见这情形,却不敢下手,人就剩一口气,怕出大事。
杜母恳求杜父去找御医。杜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连夜进宫求见皇上,领了宫里最好的御医回府。
几个御医忙活了一整夜,才将骨头接好,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不知我对他到底何种心情,他要休妻,可看杜母因整日担忧他日渐消瘦,我却也暗暗替他祈祷,希望他醒来……
再后来,已是一个月后,听丫鬟说他醒了,我竟觉得有丝欣喜。晚上,等他屋里没什么人了,我开门进去。没想到他没就寝,看到他躺着眼睛直直看着我时,给吓了一跳。
但他比我更惊讶,看到我,突然变得警惕,还小心地掖了下被子,往后缩了下。
我没有想过他还醒着,一时无话,只好问他感觉如何,他回了之后又是无话。无言相对,与他眼神相对,他先尴尬转了眼。站了片刻便告了辞,他应该也不想见我。
第51章 番外 :姚淑文(下)()
再次见他,他到了主屋的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