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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情况来看,这身肥肉,同样也是他的保护色。
对付这英气女郎,凭着他这身肥肉和她的轻视,他是十拿九稳。
而对付这位方才一直隐藏自己身影,不显山不露水,如今一出口却直直抓住了他的痛脚的神秘女郎,他才是真正没有什么把握。
刘习风在心里暗叹一声道,打蛇打七寸,眼前这位女郎,倒是深得其中精髓。
不知怎么的,见到这位女郎,除了警惕之外,刘习风心中还有些松了口气的意味,有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放松感。
这么些年,他看似过得逍遥自在,悠闲无比,但当年的事,隐藏在他内心无处发泄的压抑痛苦,已经足够让他寝食难安,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刘习风在心中暗暗苦笑,看来亏心事还是做不得,这不,报应来了!
不过报应归报应,人还是要试探的,倘若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他宁愿把那个秘密带到棺材里,也不会泄露出去。
忠义要守,情义也要守,自古世事难两全,多年前,他的对主君的忠义压倒了自己的情义,多年以后,夜夜让他难安的噩梦,反而让他对国家和兄弟的情义,压倒了对主君的忠义。
“哪里哪里?”刘习风拱手道,“比不得尊驾消息灵通,连我老刘这个死人,都能被尊驾从坟墓堆里挖出来,老刘我也是甘拜下风!”
刘习风当面到底是统帅千军的大将军,多年的隐居也没能完全磨去他的锐气,一时的震慑只让他惊慌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镇静,有条不紊的暗刺回去。
不过他话说着,心里的警惕却没落下,他拉了一把身子僵直的吴爵,两人站立的位置,愈发靠近书店门口,是个随时可以躲门而逃的好地方。
谢清华见着,心里有些好笑,唇边微微弯起一个新月的弧度,她若是有意出手,凭着一个刘习风和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吴爵,怎么可能走的出这家书店?
只是她也清楚,对刘习风这样的人,一时的震慑就足已,若是咄咄逼人,反而起不到什么好效果,毕竟战场上的兵,可以说是把脑袋系在了裤腰带上,有着随时丧失生命的觉悟,若是逼得太紧,刘习风一狠心,要和她鱼死网破,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能让一个想活的人继续活下去,却无法阻止一个想死的人去死。
“明人不说暗话,”谢清华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我此次来,不为请刘大将军您重新出山,只为问一句,当初明燃之战,我大晋军队占据绝对的优势,却偏偏败给了北周,这究竟是何缘故?”
谢清华的话音一落,本就是双方对峙的场面就更加僵持了,几乎是落针可闻。
果然是这个问题!
刘习风闻言,庞大笨重的身躯一僵,这是他的噩梦,无数次,他都从这样被人质问的噩梦惊醒。
他还记得小七,他第一次当上小队长带的兵,他的袍泽兄弟,从小队长到大将军,他一路上升,也一路提拔着小七。
小七个头矮小,笑容羞涩,一上战场,却总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而且总是喜欢躲在角落里,用充满崇敬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个大哥。
他们在战场上一起拼杀,胜利之后一起唱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这首秦风,多年后的现在,他还会唱。
在明燃之战前,小七还和他这个做大哥的说,他家里还有个没娶亲的阿弟,等赢了这场仗后,他多砍几个人头去领赏,加上新发下的饷银,阿弟娶亲的钱就凑足了。
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为他的阿弟亲手操办婚事了,因为他永远的留在了明燃谷中,而后长驱直入边城的北周恶狼们,更是在边城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发泄着这么多年被憋屈的怒火,此后的边城,真正成了一座空城,百姓百不存一,小七那即将成亲的阿弟,自然没能够幸免。
在梦里,面对着昔日兄弟同袍充满恨意的目光,和回荡着的关于“卑鄙小人”的怒吼,刘习风都想把真相公之于众,可是他不敢,因为再如何,死了的终究死了,活人还是要继续自己的生活,死了的,是他的兄弟,活着的,又何尝不是他的兄弟?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追随同袍而去,在十八层地狱里,他任打认罚,绝不还手,可他还是不敢,他不敢死,因为他死了,明燃之战的真相将真正被他带到坟墓里,他的兄弟,也将怀着恨意与遗憾,长眠地下。
这么多年下来,他就这样半死不活的硬撑着,在谢清华毫无情绪波动的目光注视下,刘习风在心中发出一声长叹,自嘲道,刘习风啊刘习风,你简直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懦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晚了一点,小天使们久等了(》
96 世间信任()
看着刘习风的表现; 谢清华心里猛的一沉; 回想起她离开建康之前二兄对她的叮嘱——“阿珠; 你此去安城; 有意寻得刘习风此人; 倘若是招揽,定然不能如你所愿; 但倘若是对明燃之战寻根究底,说不定还有几分把握!”
谢清珺说起这话时的神情,像极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冷漠神祗——世间一切丑恶都倒映在他苍黑色的眼眸之中,他却懒得去理会; 只漫不经心的投下一瞥,等待着在他眼中; 已经被命运注定好了的未来。
云起云灭; 凡人的一切痛苦挣扎,在神祗眼里; 也不过是一出精彩的剧目罢了。
只有在看向谢清华时,谢清珺桃花眼里闪过的脉脉温情; 流光溢彩,让人恍然发觉,谢清珺即使再像神祗,但他还不是神,同样也不过是在这十丈红尘中挣扎着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所以从一开始,得了谢清珺剧透的谢清华; 即使对刘习风如今的反应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有些惊讶,看来明燃之战背后的秘密,比她想象中模拟的还要重大,还要危险,说不定涉及足以危及国本的大秘密,才能让刘习风这久经风浪考验的老将,在她轻描淡写一句话的试探之中,就显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感。
毕竟刘习风眼里,深沉得快把他自己压垮的、宛如一座山般沉重的愧疚,可是做不了假的!
可事到如今,她真要把明燃之战背后的秘密探究出来吗?分明来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但真正距离这秘密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谢清华反倒有些犹豫不决,踌躇不前。
在李馨这些跟随谢清华一起进行改制,见过谢清华一步步将不可能化作可能,把谢清华视作信仰的属下来看,谢清华自是无所不能,对自己认定的事,即使世人不认可,也会一力行之,绝不退缩。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往往能证明谢清华决策的正确性。
可谢清华心里很清楚,事实上,很多事情,一旦关系到多方利益,往往她一个不慎的决策,就可能让大晋血流成河,不得安宁,做一个决定说来简单,但决定引发的一连串后果,才是她真正必须考虑清楚的。
为了改制,大晋顶级世族之一的王家说灭就灭,外人看来威风八面,只有谢清华知道,若是没有王雪儿姐弟俩的投靠,并以应允她们建立一个新的王家作为承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家的反扑,又哪有那么容易熄灭的?
其间为了削弱王家破灭的影响,维持大晋朝廷稳定的秩序,她到底花费了多少心力在其间,如今更是提一提就觉得艰辛无比。
对道经的理解,谢清华仿佛生而知之,但对人情世故的熟稔,却还需要时间与经验的堆积,无疑,在建康城里,她自小喜爱的道经帮不了她,在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与利益之中,她犹如蹒跚学步的幼儿,所能依靠的只有一颗玲珑心,去慢慢理,慢慢学。
旁人总看她成竹在胸,无所畏惧,却不知道,有时候,她要辗转多夜,反复推敲,才能真正做出一个值得他人依靠的决策。
而身为主君的自尊,也不允许谢清华在下属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唯一能教她的,也就只有长年混迹在人间,绝顶聪明的谢清珺了。
若不是有自家二兄的陪伴与帮扶,或许一开始,千头万绪的谢家事务,就能给无所适从的谢清华一个狠狠的教训!
说到底,在她踏入建康城之前,谢清华只不过是一个沉迷大道,无心履足尘世的求道之人罢了!
何曾想到,因着师尊的一个赌,有一天,自己竟然要一力担下谢家,担下大晋这千钧重的担子呢?
至少昔日在灵山,心无旁骛,一心修道的谢清华,是没有预料到今日的。
难怪在自己提出要去寻找刘习风的时候,二兄那么热心,谢清华无奈的想到,早在二兄既提供位置,又特地给予她提示的时候,她就应该警惕起来。
毕竟二兄虽然疼爱她,但能给她挖坑也绝不手软。
毕竟只有在给她挖坑的时候,二兄才是最热情最有心的!
谢清华有预感,倘若她真的知道了明燃之战的真相,恐怕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大晋,又将继改制之后,迎来一场莫大的动荡!
谢清华在这边进退两难,对自家坑货兄长怨念十足,在渡梦河精美的画舫上悠闲喝酒的谢清珺,已经连打了三个喷嚏!
旁边替他斟酒的美人,都被谢清珺吓了一跳,担心的望着他,生怕他着了凉,谢清珺本人却丝毫不以为意,斜倚在椅子上,以手支颐,浑身上下,依旧充满了闲情逸致。
他微笑着举杯,桃花眼一挑,风流倜傥,示意美人继续自己的歌舞。
而他,一边赏着美人的歌舞,一边晃了晃杯中的美酒,惬意自语道:“我的小阿珠啊,这会儿,你可不能怪二兄我坑你,当初你听到二兄我对你的提醒之后,就应该反应过来,刘习风背负的秘密的危险性,结果阿珠你跃跃欲试,一定要去寻刘习风此人,二兄又怎么好拂逆你的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