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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人而做？”云裳的杏眼睁大，音调也抬高了不少。自己没有听错么？无殇虽然心怀众生，博爱慈悲，自己也知他对门下弟子爱护有加，但毕竟一来，他弟子中唯一修习乐法的谙音与他一样擅长抚琴，用不上竹笛；二来无殇几乎可以称得上为一界之主，怎会耐心到如凡人般做这种事情？况且还是为旁人而做。更令她吃惊的是，她想不到有谁可以有此殊荣。一时间心下思绪千回百转。
“自然是为擅长吹笛之人而做。”那样令人舒心的曲音当然要配上一支像样的竹笛。自己纵使仙法卓然，可毕竟上一次是第一次做，难免生疏。如今再一次削竹打孔，也得心应手多了。而且自己几乎都快忘了，那是三年前自己闭关之前送她的竹笛，现在她的手指已经长长，从前的孔洞大小和间隙已经不合适了。想到这里，无殇暗自想着要量量她现在手的大小长度才好，然后又想到了刚才一路牵着她的手的一幕……
云裳看着脸上逐渐浮现温柔表情的无殇，心中酸意更盛，只得略微移开视线，向其他地方望去。
这一望更是不得了了。
“无殇，你院中的那十缸白莲呢？”
“不在这里，搬去别处了。”
“那是以你的元气滋养的白莲，不是你的心爱之物么？你舍得搬去别处？”云裳的神情略微古怪，“还是说，舍得搬给别人？”
无殇抬眼平静的将她望着，那样子像要把她望穿。
“云裳，你今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我虽不才，但自认所做之事皆有道理。况且此处是川山，我应该可以不问众仙的意见自由调度川山的一切，你说呢？”他的语气如无波的古谭，话中却冒着森森寒气。
云裳不禁心下一颤，众人都知无殇的性情温润，为人正直博爱，但女人生性的直觉却让她明白，他根本不是能用来纳凉消暑的折扇，他是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略微靠近便可能被划伤。
但即使如此，自己竟还是忍不住要靠近他，哪怕几百年过去了，他从未在意过自己。
云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痛苦和一丝嘲讽。
“无殇，那白莲我当真喜爱，你就不能折一枝与我么？”云裳面露乞求之色。万年白莲虽然珍贵，但云裳此时只是想赌无殇能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哪怕为了自己是云桥的仙人，不愿拂了云桥的面子也好。
年年在屋里，心中也变得不平静起来。虽然不太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外面的漂亮姐姐眼神中一分一分多了痛楚，她的心中也略微不忍，却听得无殇面无表情的声音响起。
“那十缸白莲多半已经被入了药材，应该是没有了。更何况你已是得道成仙之人，那白莲于你并无多大作用，你要它不过为了赏玩，白白浪费这稀世之物。”
云裳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略一咬牙。“我今日不过是听闻你出关，想来看看你罢了。”
“那你如今看过了，想必已经满意了。”
云裳不再说活，只恨恨的看一眼无殇，便一个旋身消失不见了。
小院中，无殇独自迎风而立，他的背影挺拔如剑，然而自古剑都是用来杀戮的，哪怕目的是为了守护。
没有人知道，那十缸白莲是师父亲自种下的，在最开始时也是一直以师父的元气滋养的，所以自己每每看到它们就好像师父还在身边一般。然而自己当时也没有想到会开口说把它们给了年年，不过那丫头也真没让他失望，居然物尽其用到摘了它们做膳食吃了！那白莲稀世罕见，其中蕴藏着数千年精纯灵力，难怪才短短六年的时间，年年就能长大那么多。
或许自己将它们给了年年都是师父的意思。无殇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四下太过安静，便转身朝屋内走去。
简洁干净的房间中飘散着好闻的香气。
无殇站在床边看着年年熟睡的侧脸，那样精致纯净。她的周身漂浮着淡淡幽香，正是食用的白莲自体内散发出的味道，充满熟悉的感觉。
无殇垂眸一笑，慢慢踱出屋子，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继续削起竹来，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第十八章 琴笛合奏（）
夜幕刚刚降临，年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自己真是笨啊，好不容易有机会躲在一边听无殇哥哥和别人说话，自己居然也能睡过去，真是错过了大好时机。
每次都不知道该说无殇哥哥耳力太好还是仙法太厉害，自己每每躲在一旁偷听总是能被他发现，好不容易这一次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当场被揪出来，还让瞌睡虫打败了。
想到此处，年年耷拉着脑袋，甚是沮丧的呆坐在床边。
无殇哥哥的房间好简洁。一桌一椅一床，墙壁上也毫无装饰。年年拎着裙角轻轻从不染铅尘的地面走过过。
她站在桌前凝望着桌上一抹靓丽的色彩。
三年前的春天。
“年年，无殇哥哥可能要隔很长时间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听谙音和珠魅的话。”
年年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年年有没有什么想要送给无殇哥哥的呢？这样无殇哥哥就知道年年还在等着呢，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年年晃着小脑袋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根色泽鲜艳的羽毛。
那是在离渊山庄时从古树上的鸟身上拔下的。
此刻的年年看着素雅的屋中这唯一一抹浓郁的颜色，想不到无殇哥哥还留着这根羽毛呢，早知道无殇哥哥这样喜欢，自己就多带一些来川山了。罢了，下次如果回山庄去再找那只小气的鸟借几根好了。
年年踱到门边，从里面拉开门，夕阳斑驳的光影在小院中活泼的跳跃。年年没在院中看到无殇，略一吃惊，便走到石桌旁坐下。
石桌上是一支精致的竹笛。
夕阳下，身穿长裙的少女端坐在简陋的石桌前，微微瞌着眼，玉指起伏变换，口吐幽香，一串串曼妙的音符缓缓流出。金色的光跳到她的膝头、长发、指尖，减慢了时间的流淌。
无殇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年年看到无殇立马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冲他明媚一笑。
“睡了这么久，有感觉饿了么？吃点东西吧。”说着他袖袍一摆，清淡的饭菜瞬间摆上了桌。
年年一脸惊喜的望着无殇，“无殇哥哥对年年最好啦！年年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呢。”
“那便尝尝吧，也不知道我做得合不合你胃口。”他说着舀了一碗粥，夹了几口小菜，递到年年面前。
“什么？无殇哥哥做的么？”年年脑补起无殇哥哥纤白的手指握着锅铲的样子，出神的傻乐了起来。
“年年笑什么呢？”
“啊？哦，无殇哥哥就算做饭的样子也一定很美的，下次年年要在旁边看着。”
无殇一愣，干咳了两声。
“无殇哥哥也坐下一起吃点吧，就当陪着年年咯。”说罢甜甜一笑。
两人围着石桌，静静的吃了晚饭，小小的院中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月影初上，
年年仰望着星空，星月璀璨，二人彼此无言。
“无殇哥哥，三年前我送你的羽毛，不想你还留着呢。我以为无殇哥哥偏爱素净，不会喜欢那样浓艳色彩的东西，偏偏当时我身上又没有旁的物件。我今天在里屋的桌上看到那根羽毛，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惊讶多开心。”
你还送了我那支竹笛，让我每每想念你时就吹响它。你不知道这三年中我每天晚上都有练习的，谙音哥哥见我感兴趣，以为我天赋如此，还托了徜声殿的师父教我练习，他和我说，我的水平已经和徜声殿的掌门相差不多了，其实年年只是想念你罢了。”
来到川山六年，熟悉了最初三年里无殇无声的照顾。他做的很多，为她把一切都打点妥当，所有川山的学生见了她态度都极亲切温和；各掌教掌门也从不在她面前摆任何脸色。他并不每日都来看她，却总能知道她的所有事、她的心思，让她开心。他突然闭关，突然很长时间不来看她，她哭闹着跑进竹林，被谙音和珠魅带回来，等她哭累了，他们告诉她无殇的身体不好，要修养一段时间，她担心，却帮不上忙，小小的她只能每天握着手中的竹笛，用后来三年的时光承载前三年满满的回忆。
“那我自然是要听听年年的笛声了，不如我来为你和乐吧。”无殇说着坐下来，膝上古琴渐渐浮现。
玉指轻挑，琴声幽幽，震人心弦，如水的琴音在小院中缓缓流淌。
年年看着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琴上，弹得忘我的无殇，不禁微微失神。
无殇抬眸看她，那一刻，四目相对。
无殇温柔的目光中满是鼓励。
年年会心一笑，端起新做的竹笛放到唇畔，轻声吐纳，如丝绸般顺滑的笛声悠扬而起。
琴音和笛声在空中交汇，如鸢凤合鸣，余音在风中扩散。
琴音空灵含着宇宙的广阔，笛声婉转似是诉说辛苦的相思。
两个人一个端然而坐，一个亭亭玉立，他们沉浸在这饱含情思的音韵中，就连川山也格外寂静。
曲声逐渐高亢，声调渐高。白色的气旋从琴弦下飘出，气旋包裹着年年的竹笛，从笛身牵出一道淡绿色的气流。一白一绿两股气流相互交织扩散，穿梭在黑暗中，时而变换着形状。无尽的梦幻。
曲声渐止，无殇飞扬的墨发轻轻沉在背后，白色和绿色的气流分别回到两人的身体内。
年年缓缓张开眼，她乌黑的瞳仁中流光溢彩，亮如星河。年年只觉得全身有着说不出的舒畅，像躺在云朵中被托到云端。
“年年，”无殇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少女，不自觉轻唤出声。
第十九章 气压太低（）
“年年，”无殇站到年年对面。
俏丽的少女背着手，撒娇一样的轻晃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