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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钧心中一凛,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绕过洞穴,直达后方,顺着气味一路寻去,最终踏上了灵素山巅。
山巅虽然空间狭窄,却并不崎岖,地势平坦,直令人一目了然——只见一块足有等身高的方形巨石前坐着一道身影,此时那人却正自微微俯身,头颅亦微微垂下,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撑在地上,姿态看上去像是十分虚弱无力——虽然面貌暂不可见,但那身影对傅钧来说却是无比熟悉,正是秦湛。
而秦湛面容虽然暂且看不清楚,身前的茵茵绿草却早已染上一片赤红如血的颜色,鲜明得几至刺眼。
傅钧心神大震,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瞬间却只见秦湛身躯剧烈一晃,口中“噗”的一声,竟又是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尽数滴落在了草地上。
傅钧顿时身体僵立在原地,内心震惊不已,脑中只反复回响着一句话:……难道秦湛一直想要隐瞒自己的,七日前同样传来的血腥味,竟是他吐血所致?!
正在此时,秦湛霍然抬起头来,唇边血迹犹未消除,神色却已变得凌厉至极,如同冰刃一般直直刺穿人的心脏,目光亦是阴冷到了极致,几欲噬人:“谁?!出来!”
说话的同时,秦湛也如闪电般的迅速站起身来。
傅钧当即一怔,正不知秦湛此话是否是对自己说的——他身上的隐身术并未失效,秦湛明明应该看不到他才对;而且秦湛若真是看见了他,又怎么会以如此冷厉无情的语气对他呼喝?
傅钧正当踌躇之间,却见秦湛身前的空地上骤然白光一闪,从光华中竟是渐渐呈现出一道人影来。
来者却是一名青年男子,一身漆黑如墨的劲装,身形修长矫健,四肢虽然紧紧裹在衣物之中,却有一缕极其阴寒幽冷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来,竟不似活人一般,而仿佛只是一块寒冰、一把利剑。
傅钧难免大吃一惊,顿生警惕之心——此人出现得毫无半点声息,竟是全无预兆,就连他也丝毫未曾察觉到此人的存在。仿佛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原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在此时此刻,因为两个世界陡然合并到了一起,故而能够现身在他眼前。
那人完全显露出身形后,却是立刻面向秦湛,屈膝跪拜在地上,俯首沉声道:“属下七杀参见主上!”态度恭敬顺服之至,宛然一名赤胆忠心的侍从。
傅钧乍闻此言,内心不由遭受到更大的冲击,仿佛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般,寒意彻骨,一时间浑身似乎皆被冻得僵硬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默然注视着眼前两人的举动。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秦湛面色倏然一沉,神情却似极为恼怒,眉宇间隐隐似有雷霆密布,目光异常冷峻而严厉,直令人心颤胆憷。
那名自称为七杀的男子闻言亦是身躯微微一颤,把头垂得更低了,似是自知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只待领受责罚。
秦湛继续厉声斥责道:“我不是吩咐过你,没有我的命令,你便得一直守在紫垣殿里,不得离开半步!”
秦湛话声重重落下,掷地有声,七杀似乎对他极为敬畏,见到他勃然作色,愈发垂首伏地,不敢则声。
秦湛见此,遂即喝道:“说,为何你今日竟胆敢违背我的命令?”
七杀这才稍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属下确实奉主上之命一直守在紫垣殿内,未尝敢离寸步,但如今主上的魂灯已是日渐晦暗,属下实在不放心,故而冒昧前来此地叩见主上……”
七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突然间俯下身去,重重磕了个响头,语气万分恳切地道:“属下只求主上停止此术,否则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只怕我无异于自寻死路,对么?”秦湛截断他的话,冷冷一笑,容色冰寒如霜锷水凝,煞气大盛。
七杀一时间似乎不敢接口,垂首不语,但这样一来,却不啻便是默认了秦湛这句话。
秦湛忽又冷哼一声,脸上阴霾密布,道:“仅凭你一个人,是来不到这里的,怕是蔺宴他们齐心协力把你送过来的吧?很好,看来如今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说过的话也可以随便当作耳边风了!”
“属下不敢!”七杀惶急地回了一句,又叩首回话道,“确是蔺长老与右使议定之后,合力施法送属下来此求见主上。”
秦湛勃然变色,声音冷得仿佛冰碴子一般,从齿缝中缓慢地挤了出来:“你是我秦湛的下属,可不是他蔺宴的傀儡!”
七杀垂首道:“可是,大小姐也亲自吩咐属下必须在今日见到主上……”
秦湛闻言,似乎生出一丝意外,眉宇间的怒气倒是不觉收敛了一分,神情却依旧毫无缓和之意,冷冷道:“哦?她来乱凑什么热闹?你回去告诉她,叫她赶紧回她自己的地盘去,我的事还不需要她来操心。”
“是!”七杀当即领命。
“至于你,”秦湛眉毛微微上扬,声色俱厉地喝斥道,“你也给我滚回紫垣殿去,好好继续你的守卫职责!若是再敢违背我的命令,便与今日之事一并处罚!”
秦湛稍稍一顿,复又一个拂袖道:“记得回去告诉蔺宴他们,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过来给我添麻烦!”
七杀立刻又是应声遵命。
七杀应答已毕后,立时便见他周身白光一闪,整个身影竟是已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迅如风刮落叶一般,眨眼间便已销声匿迹。
眼见七杀已经离去,秦湛这才像是舒了口气似的,重新坐下,伸手按住胸口,身体似乎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神色亦仿佛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痛楚之色。
仿佛被秦湛脸上的苍白之色所触动一般,傅钧浑身轻微一颤,至此方才终于回过神来,心中却是兀自陷入一片惊涛骇浪中,久久无法言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秘高人()
仅是短短片刻之间,傅钧整个人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风云突变,此时深陷于迷雾重重之中,惶惑迷惘不知所措,却也似乎窥见了一点隐藏至深的实情。
他从未想过提前回到灵素山上,竟然会见到这样的隐情,听到这样的对话。
傅钧无声地深深呼出一口气,试图理清脑中纷乱如麻的思绪。
刚才秦湛与七杀的对话虽然短暂,也是没头没尾的,却似乎已经透露了许多他并不知晓的信息,以及提到了好几个陌生的名字。
长老蔺宴这个名字他无论前世抑或今生皆从未听说过,似乎并非道修六大门派之人;而右使这个名号也颇为独特,他所知道的诸多门派其中皆无此等职位。
还有那位大小姐又究竟是何许人也,听七杀的口吻,隐隐似乎与秦湛关系匪浅,或许是有亲缘关系。
……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物,难道是与秦湛的身世有关?
傅钧回忆起就算是前世他与秦湛最初在十岁相识之时,秦湛也极少提起自己的生身父母与亲戚故旧,偶尔提及也只是一言蔽之,更不用说重生以后了。
傅钧知道秦湛并非如他一般自幼便是孤儿、不知父母是谁,而是有确切的生身父母,只是秦湛对亲缘似乎极为淡薄,又时常对他说“我在这世上的家人只有你一个”,因此傅钧也只当秦湛过往与亲族之间有着难以释怀的恩怨,并不曾多问,免得秦湛为难。
……可是如今看来,只怕秦湛在身世来历一事上,还隐瞒了他不少事情。
……不过,虽然只是短短一刻的接触,但他已经足够看得出来,七杀并不是魔修,全身上下的气息虽然幽冷阴寒之极,非同一般之人,宛如一柄久经沙场、浴血无数次的宝剑,但确实也隐隐逸出一丝属于道修的清气,不容错失。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点让傅钧特别奇怪的是:为何秦湛要说,仅凭七杀一个人,是来不到这里的?
——若是秦湛真在灵素山上布下了阻拦外人闯入的结界,自己不可能半点也觉察不到。
但是这些深深困惑着傅钧的疑问,都远远比不上最为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秦湛突然吐血的原因,以及应该如何救治。
根据七杀所言,秦湛似乎是因为一直在施行某种法术,所以才会身体衰弱,以致如今严重到吐血的地步。
而七杀说的魂灯晦暗……虽然不知道魂灯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显然与秦湛性命攸关,故而才引起七杀的警觉,贸然在今日现身于灵素山上求见秦湛。
傅钧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愈发疑虑重重:秦湛暗中施行的法术究竟是什么?若是不找到真正的起因,只怕难以得到有效的治疗。
但傅钧也很清楚,即使他自己现在就走上前去质问秦湛,秦湛只怕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一切,怕是只会隐瞒真相,岔开话题。
……但无论如何,总得一试。
傅钧伸指一捏法诀,解除掉身上的隐身术,踏步走向秦湛。
他并未如寻常一般走路轻巧无声,而是刻意发出了沉重的脚步声,但秦湛此时似乎身体正自虚弱,微微垂头,双目轻闭,静静坐在原地,却是一直待到他走到近前,方才惊觉似的抬起头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声调也不如以往一样镇定自若,而是透着一点仓促:“你……已经回来了?”
“辛玖那里事务繁忙,我也不便过于打扰他,故而提早离开了。”傅钧说的却是实话。“我刚刚回来,便已闻到空中的血腥味,故而循着气味寻来此地。”
秦湛静默了一瞬,唇角缓慢地勾出一丝苦笑,语气宛若自嘲般的道:“……隐身之术,是么?”
傅钧知道秦湛已经醒悟过来了,此言也并非是在询问自己,因而并不多言,只是蹲下身,伸手扶住秦湛。
秦湛对他的举动依然不曾有丝毫抗拒,顺势将头倚靠在他肩膀上。
傅钧一面扶稳了秦湛,一面低声道:“你究竟何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