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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胡同是官面儿上的称呼,皆因礼部所属教坊司便在此间,民间俗称勾栏胡同是也,是有名的眠花宿柳之所,称之为“销金窟”毫不为过,普罗大众是轻易不敢涉足此间的。
月仙楼是勾栏胡同头一家,顺着明亮的街道一眼望过去,大大小小的胡同,丝竹飘渺,曲声悠扬,起码不下百十家妓院。“八大胡同”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月仙楼是栋木制的三层建筑,灯火辉煌,占地甚广。三人下马,早有伶俐的伙计牵了马去,低头哈腰的所谓大茶壶挑帘儿将人迎进了门。
厚厚的门帘子一掀开,热气扑面而至,宽敞的大厅内人满为患,出奇的却十分安静。众人翘首以待,望着大厅正对面的木台,面上居然全无不耐之色。
陈默猜着是在等那个叫李九妹的女人,不禁暗暗称奇,心说能让这满大厅的达官富贾们安静等待的女人,果然不简单,忍不住想要跟刘右赵振宇发发感慨,却见二人落座之后眼睛便如同被无形中的线抻着似的,直盯着木台右边的纱幔,看都没看自己,不由苦笑,将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好奇李九妹,却也到不了赵振宇跟刘右那种忘我的程度,四下里乱瞧,居然发现了好几个熟人。
最前边躺椅上躺坐着的赫然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朱希孝,曾经打过一次照面,那老儿眼高于顶,看都没正眼看他,让他印象十分深刻。旁边一人身穿华服,看年岁五十上下,虽然从没见过,却奇怪的有些面熟,让他十分奇怪。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陈默好奇的收回视线,无意中扫了赵振宇一眼,顿时恍然,找到了对那人面熟的原因:这不跟赵振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赵振宇对他的家世一直讳莫如深,现在看来,应该跟那个老儿脱不开干系吧?
想着,他忍不住拽了赵振宇一把,冲场中那人努了努嘴:“赵大哥,那人怎么跟你长的这么像?”
赵振宇面色大变,飞快伸手嘘了一声,缩了缩脖子,身子往后靠了靠,居然吓的没敢说话。
“咦,骆大人也来了?”话是刘右说的,原来他也听到了陈默的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一惊。
“骆大人?”陈默重复一句,脑子飞快搜索,瞬间跳出一个名字:“不会是骆思恭吧?”
“你说呢?”刘右瞥了赵振宇一眼:“换别人,能把这小子吓成这样?”
骆思恭是锦衣卫掌南镇抚司衙门的指挥同知,当年穆宗尚在潜邸之时,忝为王府侍卫总管,与年幼的朱翊钧十分相得,后来接任刘守有成为锦衣卫指挥使,此乃主因。
难怪赵振宇不透露他的来历了,原来如此啊!
陈默恍然大悟,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个曲儿而已嘛,用不着这么怕吧?放心,听完了咱每就走,不会让老爷子发现的!”
“嗯!”赵振宇点头如啄米。
陈默噗嗤一笑,正待取笑一番,忽听“铮”的一声琴弦拨动,顿时扭头向木台望去,但见暗影浮动,纱幔之后亮光大起,一曼妙身影袅袅而来,身姿婀娜,款款坐于纱幔后边,竟然并不现身,说一句:“劳众人久等了!”声如鸟鸣,手臂轻挥,铮铮淙淙的悠扬琴声中缓缓唱到:
“云鬟雾鬓胜堆鸦,浅露金莲簌绛纱。不比等闲墙外花。骂你个俏冤家,一半儿难当一半儿耍。
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银台灯灭篆烟残,独入罗帏淹泪眼。乍孤眠好教人情兴懒。薄设设被儿单,一半儿温和一半儿寒。
多情多绪小冤家,迤逗的人来憔悴煞;说来的话先瞒过咱,怎知他,一半儿真实一半儿假”
陈默但听得声如玉碎,偏又软软糯糯,尤其是最后那句“小冤家”,更是让人听之骨软筋酥,心痒难耐,忍不住站起身来高声夸了句:“唱的好!”
三字既落,如同投向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子,原本落针可闻的大厅中顿时一阵喧哗,无数道视线望向陈默,那架势,如同杀人一般。
陈默怔住了,咋回事,夸唱的好也不行么?
。。。
第三十三章 李九妹(3)(二更)()
“混账,九姑娘唱曲儿,任何人不得喧哗,这是定国公徐公爷亲定的规矩,谁他娘的穿开裆裤出门,露出你来了?”
出头的是个身穿锦服的中年人,原本站在一名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红衣女子旁边,位在大厅角落,此刻抬着下巴上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众人纷纷避让。
“应久珍,月仙楼掌柜的,跟勇士营坐营官陶宝生是结拜兄弟”赵振宇小声凑到陈默耳朵边嘀咕,旁边刘右满面含笑,往后退了一步,抱臂上观,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厅中看客见有热闹可看,也没了原本的愤怒,一个个眼冒火花,视线落在陈默身上,炙热的能把人烤熟。
陈默却对扮猪吃老虎没什么兴趣,在大家灼灼的视线当中,迈步向前,顺着人们让出的一条通路,看都没看应久珍,径直走到朱希孝与骆思恭对面,躬身行礼:“陈默见过朱大人,骆大人!”
然后不等二人说话便直起身来,凑到不冷不热的朱希孝旁边压低声音说道:“大都督眼见小人受辱,果真不愿出手相助么?”
朱希孝脸色瞬息万变,原本昏暗的眼珠子精光爆闪,突然仰天打个哈哈:“还道是谁这么大胆,不仅唐突佳人,还原来是陈,少言啊!”面上多云转晴,居然从椅子上起身,说到“陈公公”的时候更是临时将“公公”二字改成了“少言”:“少言一向事忙,今日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说着回头,对骆思恭说道:“少敏兄,咱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
“用不着公爷费事了,少言的大名,咱可是闻名已久了!”骆思恭笑眯眯的打断朱希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默总感觉他的笑容里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两位老大人这是要折煞小子啊?”陈默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心里却无任何受宠若惊的感觉——狐假虎威罢了,还不都是瞧着朱翊钧跟李太后的面子,没他俩,这俩人知道老子是谁啊?
三人谈笑风生,厅中原本憋着劲儿等着看热闹的人傻了眼,应久珍更是傻了眼——这小子何方神圣?小小年纪,怎么连朱希孝跟骆思恭都对他这么客气呢?等等,他刚才自称什么来着?“陈默”?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突然想起陈默是谁了,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快步走到陈默旁边,砰的就跪了下去,二话没说,先狠狠给了自己老大一个耳刮子,“啪”的脆响当中,右脸颊顿时一个红印子,尚不罢休,扬手又是一个,连续不停,“啪啪啪”一连七八个嘴巴下来,脸颊肿起老高,这才停手,哭丧着脸说道:
“老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嘴里糊了鸡屎”
陈默挺佩服应久珍这种应变的能力,知道惹不起,立马变孙子,苦肉计一施展,饶你再大的怒火,也不好发作。
不过他不想就这么算了,通过方才对朱希孝与骆思恭的试探,让他明白,如今的自己虽然身份仍旧是最底层的小火者,却已经有了让人重视的能力,一味怀柔,只会让人瞧低,所以,他不准备就这么轻松的放过对方。
“现在应掌柜的再说说,到底是谁的裤裆开啦?”
“是小的的,哦,不对,”应久珍惊觉说错了话,扬手又是一巴掌,哭着脸说道:“谁的裤裆都没开,小的老娘的裤裆开了,小的不是人,小的就是个机八(不错字不行啊),老爷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个机八吧朱大人,骆大人,两位大老爷念在小的平日伺候还算用心的份上,看在九姑娘的份上,替小的说句好话吧”
“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把应掌柜的吓成这样?”有没听过陈默名字的人好奇问道。
很快便有人小声回答:“没见过本人总听过名字吧?陈默陈少言,十七岁穿红袍当掌印的传奇人物不过,他不是被今上贬去守陵了么?怎么?”
耳听得周遭人议论纷纷,陈默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的望着应久珍,淡淡说道:“惹不起了,知道求饶了,应掌柜的不觉得晚了点么?”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想着出口讨个情的朱希孝顿时将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他是老狐狸,在他准备出手帮助陈默的时候便已经掂清了轻重,陈默虽然身份低微,就冲他逆旨回京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便知日后前途无量,应久珍平日伺候人是挺用心,却也犯不上为了他得罪朱翊钧眼里的红人儿。
人同此心,朱希孝能够想到的,骆思恭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即使应久珍的脸颊已经肿如猪头,视线也可怜巴巴,仍旧抱臂上观,绝不插口。
应久珍终于认清了形势,认命的低下了脑袋,索性破罐破摔,说道:“小的知道现在求饶也晚了,只要老爷能消气儿,让小的干什么都行”
“咱家要是让你去死呢?”陈默微微笑道。
“啊?”应久珍一怔,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正要反驳,忽听木台右侧好听的女声传来:“应掌柜一时失言,如今又是讨饶又是自掴,陈公公居然还要杀人,便你是万岁驾前红人,也嫌太过了吧?”
是李九妹的声音,仍旧如黄鹂鸟儿般动听,细品言辞,却有不满之意扑面而至。
“是啊,便是万岁爷爷再宠着,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有人小声附和。
陈默不以为意,瞥下应久珍,转身上了木台,隔着纱幔冲后边光影下曼妙的身姿一拱手:“九姑娘说的是,不过咱家敢问九姑娘,若今日之事换做别人,比如,普通一名百姓,贵楼又会如何处置?羞辱一番,打将出去?还是如今这般,赔礼道歉?”
“这?”纱幔后边传来的声音透着迟疑,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