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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倩穿过了墙壁,坐在了窗户旁的桌子上,望着对面的木床,对着空气中微微弥漫着的淡淡腐臭的血腥气味毫不在意。
这个气味她以前来这里也是闻了很多次了,已经可以说有些习惯了。
苏小倩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中透着兴致盎然,沉思一般地看着那老人一张皱巴巴的脸。
每次她都喜欢来这儿,她喜欢他的过往。
每每在睡梦中,她就能偷看到别人的梦境,那些有关于过往的梦,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浮现到了河面上,恍若天上的星河般灿烂。
她这么想着,忽然间嘴上就咧开了笑容,嘻嘻地痴笑着,忽而就钻进了木床上那风烛残年老人的脑海中。
……
*
今天已经很晚了。
苏长青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床上,开着昏暗手电筒,略有些艰难地背着这生涩难懂的中医书。
这手电筒已经用了有一段时间了,原本明亮的光芒逐渐变暗,让他的眼前更加模糊。
外面的风凉飕飕的,从窗户直直吹了进来,吹得他冷的打了个哆嗦。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应该再买些冬天的衣服才行。
他扶着自己的腰,一阵唏嘘感叹着,他的腰,今天晚上的时候,那小和尚已经给他按摩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和尚技术高超的缘故,他竟然感觉自己的腰好了许多。
或许还可以再让他按摩按摩。
苏长青叹息了一番,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手扶着腰,走向了窗户,接着一手只按住窗户,向前一关。
不过他家的窗户是那种老式的木窗户,别说是玻璃了,就连关上窗的锁都没有。
还都是纸糊出来的。
虽然先前苏长青看这一扇扇的纸都掉得七零八落了,又把窗户糊了一遍,可那依旧是薄纸,因此当他关上窗户后,风“呼”地一吹,窗户又噼里啪啦地被风撞开了,还被这些冷风吹的不停地开开合合,这些声音很大,吵得让人安不了心。
算了,不管了。
苏长青在关了几次都没有用之后,便直接就不管这窗户了,脚步往回走,继续窝在暖和的被子里,开着灯,熬夜苦读。
这本《中草药大全》只有340页,加之这些天他一有空就会看这本书,因此他已经全部看完了这本书,并且还背了四分之一。
不过再怎么有趣的书,时间看多了也会略微有些不耐烦,因此当他又看了几小时后,感觉自己的脑袋便有些晕乎乎的了。
这或许是大脑使用过度的后果。
苏长青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发现自己的脑袋都是一片的浆糊,原本记住的内容也变得有些支离破碎,就连眼睛越来越朦胧了。
最终,他还是熬不过睡意,眼皮微微阖上,还是睡着了。
木床上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几缕风飘洒在空中,摇晃着手电筒内微弱的光芒,胡乱地照在他的脸上,带着略微阴暗的气息。
……
*
苏长青站在大榕树下,张望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周围的空气似乎全部都带着暖意,阳光洒落在树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太阳在天空中高挂,恍如母亲身上的红纽扣。
他摸了摸自己身旁的大树树干,紧接着,看到了一双细小的手。
这是他的手。
我现在是在做梦么?
苏长青略带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稚嫩的双手,感觉身旁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却又像是真实的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一般,似乎触摸着什么东西的时候,都有着细细的感触。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天空,看到了几朵软乎乎的云彩。
“长青,过来吃饭了。”
突然间,一个温柔的女声传进了他的耳朵,带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他转过头望去,就看到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人,此时正站在厅堂的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这是……
“这是他的母亲嘛?”
树上很快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苏长青眼中的不可置信以及微微的欣喜。
“应该是的吧,看上去都那么像。”
那个娇俏的声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了这句话后,还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是了,肯定是这样。”
这是谁在说话呢?
苏长青心中有些好奇,连忙转过了头,目光看向了身后。
没有人。
准确来说只有一棵树,一棵陪伴了他多年的大榕树。
这时,那个女声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疑惑不解,“他在看什么呢?这里有什么东西嘛?”
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苏长青好奇地抬头看去,从茂密的树叶中,看到了一双光着脚的脚丫子,以及,一抹白色的裙摆。
这上面……怎么会有小孩子?
他心里有些惊讶。
“你在上面做什么呢?”
他继续抬起头,问向她,不过因为他现在的声音很是稚嫩,因此听上去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诶?你看得见我?”
女孩子惊异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听完这句话时,苏长青能够清醒地看见,她的脚丫还向前踢了踢。
“我当然能看到你。”
他笑着说,语气中带着慈祥,不过配上他一副小孩子的面孔,看上去人小鬼大一样。
“噗嗤。”
树上的女孩爆发出了一阵的笑意,忽然从树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孩子,眼睛转来转去,看上去十分精灵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苏长青总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
“你是……”
第110章 影子(二十)()
“我嘛?”
小姑娘转着眼珠子,脸上带着顽劣的笑容。
“我嘛……我不告诉你。”
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对面还没有到她腰际的苏长青。
“长青,快来吃饭了。”
正在说话间,身后的母亲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苏长青回头望了望自己的母亲,又转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那小姑娘似乎是看见了他的目光,友善地朝着他挥了挥手。
“再见了,小姑娘。”
苏长青朝着她微微一笑,缓缓地离开了大榕树下。
“小姑娘?”
“这地方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苏小倩看着那个小男孩,眨了眨眼睛,蹲下身子,托着腮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板着手指算了算。
之前的是那个小和尚……现在,现在进入了别人的梦,又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孩子。他还没有她的腰高呢。
不过……为什么他能看到自己?
苏小倩迷惑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什么问题。
算了算了。
她忽然站起了身,又重新飘到了树枝上。
这里的树枝枝叶繁茂,再一次遮住了她的身影。
话说回来……这就是院子的那棵树么?看上去比刚刚的好看多了。
她靠在树干上,摸了摸旁边粗糙的树皮,眼睛朦胧地望着对面的屋檐。
……
*
那个人很奇怪……
苏长青对着帮他夹着菜,不时温言细语的母亲微微笑了笑,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之前树上的那个小女孩。
从怎么高的树上跳下来……应该会缺胳膊少腿的吧?怎么她一点儿事都没有?
他嚼着饭菜,脑海中不知不觉间冒出了一个疑问。
难道说……她不是人?
可是自己怎么又会看到她?
他蹙着眉。
而且……自己以前好像见过她一样。
“长青,你在想什么呢?”
身旁年轻的母亲朝着他微笑,慈爱地开口。
“娘、娘,爹……”
苏长青被打断了思路,转过头看向这两张这略有些陌生的脸庞,原本冷静的脑袋,瞬间窜出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怎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快要忘记他们的模样了……没想到会在梦里看到他们的样子……
只是……一醒来……他就会忘了吧?
“娘,刚刚你看到对面的……的那个姐姐了么?”
“什么?”母亲有些吃惊,只是看到了苏长青稚嫩的脸上露出的凝重的神色,忽然就被逗笑了,“哪里有什么姐姐?”
“就在……”那棵树下。
苏长青转过头,就想指着窗外树下的那个穿着白裙的小姑娘,可是当他真正转过头想说话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好似之前的那个姑娘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不见了?
苏长青皱着眉头,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对面父亲正朝着他频频蹙眉,似乎很不满意他吃饭说话一样。
……是了,父亲……以前是个很重规矩的人……
他活了几乎一辈子,他差点都要把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看作了小孩子,却没想到,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的小孩子。
有父母亲的存在,他便永远是个孩子。
“爹,抱歉。”
苏长青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傻笑,低下头赶快吃饭了。
……
现在的阳光正好,吃完饭后,他便挑了本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读着。
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道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
苏长青偏头看去,发现是之前的那个小姑娘,此时正站在窗外,一脸的微笑,目光狡黠地看着他。
“你在这里读什么呢?”
对方笑着说话,还露出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笑容很是有感染力。
“是……《诗经》。”
苏长青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书的封面。
那个的小姑娘似乎十分惊讶,“你这么小就看这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