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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者生存的世界,你的宗族都灭了,你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夏冬末对千婳的目光不在乎地说。
“青兰台是灭了,只是唇亡齿寒。”千婳本就不待见夏冬末,他现在还跟自己讲“弱肉强食”?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像他这种人,才该死!
“你说什么?”夏冬末闻言,像一只被剪了利爪的老虎,目光阴狠地看着千婳。
“自己做过什么还用我说?我想,联合束芒门屠尽青兰台,应该不是家主授意九长老的吧?”千婳此时也不怕和夏冬末撕破脸,他今天来找自己就没安什么好心。
“谁告诉你的?”夏冬末带千婳回来之前肯定她是意识不清的,他不相信那时的千婳骗得了自己。
千婳也是无声地扬了扬嘴角,“凭我的本事,还用别人告诉我?九长老以为,我凭什么是青兰台除了夏冬青以外,唯一存活下来的?”
她不得不使用诈术。她的手中已在预备还击的符纸,并不是她不想去救夏冬青,是她听夏冬末“言之凿凿”,想来没有十成把握,依照他的个性是不会来此大放厥词的。
夏冬青要是死了,千婳也要送夏冬末去陪他、给他道歉。夏冬末进了房间,想一步逼近千婳。
夕阳余晖恍惚,千婳好像看见窗外有人。只是一瞬之间,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依着夏冬末的境界,那么近的距离,站着一个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夏冬末知道千婳再不能留,留下对自己必是祸患。
“你见识过它们的威力,只要我轻轻一动,它们就会轰平半个聚贤宗,九长老是不是有自信,能在眨眼之时逃出聚贤宗?”手里捏着拧在一起的符纸,千婳笑了。
她当然不会以为,凭借自己对人家开光期最后一层的境界,能有什么侥幸的生还机会,所以,她这是在搏,搏夏冬末没有这个胆气敢与自己手中的符纸较量。
“千婳,家主唤你过去。”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响起了赵管事的声音。
夏冬末收回了半步,转而就飞身出窗口之前,恨恨地对千婳说了一句,“别乱说话。”
千婳一出门,就见赵管事脸色极其难看
。她心中一紧,抿着唇,回看自己房间的方向。忽然觉得夏冬末像极了一个人,自己认识的人,随着赵管事走,冥想了好一会儿,那个人的样子,才渐渐地浮现在千婳的脑海中——苏芷儿。
同样是人,同样是为了争强,同样是不择手段的人。与赵管事同行,去往通向众长老议事的大殿。望着两旁神情同样灰暗的弟子们,千婳心中黯然:姐姐,这就是人要变强的悲哀吗?
诚然,千妩依旧静默,没有对她的疑问做出回应。就要到达大殿的门口时,千婳的目力所及,她看见了素苍藤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安好,千婳竟没有觉得坦然放心的感觉。
别开停驻在素苍藤身上的目光,望向一片雪白的大殿中心。诸位长老都站在那片“雪白”的两侧,连夏冬末都在,独独缺了夏冬青,千婳的脚步止在入大殿的那步,她不愿意再向里走,因为“水”在吟唱,死亡之歌。
再一次握住“云水之心”,放进衣裳里,千婳觉得累了,不断地有人走近自己的身边,又不断地失去了靠近自己身边的人。感觉到自己的腰上紧了一下,千婳才回神,又望向大殿里的众人。垂眸看了看腰上的讨厌鬼,她心中暗骂:安分点儿,不然扔了你!
本以为是“肉包子打狗”,却不料这一次有了回音,不过也只是一些会让她生气的回音,“姑娘请便,反正,我死了不要紧,可怜了素苍藤……”
镜心尘接下去的喋喋不休,千婳已经听不见了,面前白布盖着的一块,被家主蹲下身掀起一角,正露出夏冬青的脸。
那是死亡的颜色,比姐姐离开自己的视线时还惨白。
“千婳,你……”找回夏冬青之前,家主原以为自己这个幼弟已经随着那些兄弟们死了。因为自己今日的一时意气,再次失去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兄弟,作为一家之主,他怎么能不愧疚万分?看见千婳,他就更后悔自己当时没听赵管事的汇报了。
这次猎兽,出去的一万弟子死伤大半,回来的弟子们都说他们遇见的不仅仅是妖兽而已。
面前的小姑娘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呼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弟弟。
千婳欲蹲下身,想要看看依着自己的能力,夏冬青是不是还有救?
可是不及她动作,一道虚影就已经从夏冬青的身体里坐起身,千婳后退了一步,紧按住颈上的“云水之心”,她想告诉“水”,夏冬青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只是累了,想睡了。众人见千婳的神色有异、举止更是使人匪夷所思。大家却又都没动,想要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千婳没出声,对上夏冬青魂魄担忧自己的目光,千婳心中五味杂陈,那目光让自己想起了英杰,因为如此才更加难过。夏冬青对着自己说着什么,可是千婳却听不见了,但是依照唇形,她看出了夏冬青在反反复复地说这一件事情,三个字——小心他。
“谁?”千婳微微偏过点儿头,终于还是犯了姐姐说过的“禁忌”,在众目之下,问着夏冬青。此言一出,大殿中不乏倒抽一口凉气的,他们私下里听赵管事和二哥提起过千婳通“神鬼之术”,本还不信,现在更是将信将疑。
夏冬青的魂魄见千婳看自己,还以为是巧合,没想到她真的看得见自己,不禁大喜过望,走向千婳,并要说什么。
千婳头上墨丹青下的碎玉坠子却因为他的接近而轻响一下,千婳长大了双眼,因为夏冬青在自己的眼前灰飞烟灭了。
第五十八章 雨中静候()
“夏冬青——”千婳松开按着“云水之心”的手,伸向自己的面前,声嘶力竭地唤出夏冬青的名字。
她多想拔掉自己头上的簪子,可是,夏冬青的消散进一步印证了一件事,墨丹青不仅仅是一支簪子,它能驱邪魔保主人。现在想起来,这大约就是十几年来,姐姐从不曾使其离身的缘故。
千婳的目光变得凌厉,毫不掩饰地怒目望向夏冬末。她本来还对这个不阴不阳的人抱有一丝幻想,但是现在,她放弃自己唯一这点儿对人性的期待了。
“请问家主,残害手足,该当何罪?”目光盯着夏冬末,嘴上却在问家主夏冬伯。明眼的一看就知道千婳话中所指,无名小辈向家主状告最受宠的九长老,这可是拼上命的指认。
“千婳。”低唤一声赵管事在身后走上几步,想要拉开千婳,千婳却感知他的接近,先一步闪了身,没让他的好心提醒成真。
“千婳,此事容后再议。远方来报,妖兽有意袭城。预计不过是三五日之内的事,可有办法应对?”堂堂一个聚贤宗的家主,有求于千婳这样的一名小女子,不得不让人觉得费解。
殿中的兄弟们一致看向二哥,又将视线转到站在自己亡弟身边,不买账的千婳。
千婳旋即转身,淡淡地向殿门口走去。临出大殿还回望了一下躺在地上凄凄凉凉的夏冬青,这便是人性,自保为上,甚至没多为自己死去的弟弟掉一滴眼泪。这样的人,千婳为什么要去帮他们想办法?
“天色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千婳的“硬伤病”又犯了,不愿意理会的人,甚至连敷衍都觉得浪费力气。
“家主!这丫头……”千婳走后,众兄弟纷纷为夏冬伯不忿,夏冬末却蹲在夏冬青的身边,垂眸看着面无血色的弟弟,眼中微微地泛起水光。
犹记得今晨出城前,夏冬青来自己的房间里找过自己。见到自己的幺弟,夏冬末很是意外。
夏冬青开口就是请求,“九哥,我知千婳性子直,这次我出城去不知道要多久,还劳烦九哥多多照拂,她的性子太不让人省心。”
夏冬末愣愣地看着说完话就走了的弟弟。唇角扬起弧度,那时候他想,亲兄弟终究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嘴上没有答应夏冬青,可是心里已然觉得弟弟不去求别人,单来找自己是一种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打从心里也很是受用。
谁曾想过,那一次竟成了永别,不在意千婳的敌视,握着掩盖着尸体上白布的手,攥紧成拳。
无心去找素苍藤,素苍藤却站在千婳的门口。
仿佛是专程来找她的,千婳却没了以往的兴致,死气沉沉地经过他的身边,视他的存在仿若未见
。
“千婳,对不起。”自从到了聚贤宗,素苍藤便不再唤千婳为“姑娘”。他跟着千婳走进院子,直待房间门前,还不见千婳理会自己,轻声低语地说了一句。
“与你何干?怪我……”她长出了一口气,百感交集。千婳自责不已,她不该只顾着素苍藤的安危,不该只想着顾全大局,但凡自己早上清醒些,也断然不会好端端地送了夏冬青的性命。
千婳还要往门内走,衣袖被素苍藤拉住。
“有事么?”千婳无精打采地回望了素苍藤的脸一眼,故作无事,云淡风轻似的问。若是不因为素苍藤拉住自己,这般不同寻常的举动,她也不会再开口。
“他说……”素苍藤似是想告诉千婳夏冬青的“遗言”,却见千婳对他摆摆手。松开了自己的手,素苍藤劝慰地说,“万事不要钻了牛角尖,黑暗的尽头可能不只是无尽的黑暗,或许意味着光明也未可知。”
千婳闻言微怔,继而明了了似的,苦笑着点点头,不多寒暄,进门去了。
夜,深了。千婳觉得自己是在梦中,那个弄花的男子又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这一次,以前的浓雾散了一些,她却依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往昔崖城中,自己因为一些事情做着可以预知未来的梦也是会有的,但是姐姐说,梦魇难缠,总是去了她好奇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