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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目下的道观,有八座之多,可老头依旧没有在其中任何一座停下。路过最后一个“九真观”,辗转数步,又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蜿蜒盘上向北行去。老头那副轻车熟路的模样,教宿平咋舌不已,偏又不敢开口询问。
路上再无他人,沉默地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后山幽深之处,却是柳暗花明。
眼前是一座古旧的小道观,显是年久失修,但正是因为如此,反倒与周围之物和谐一体,予人浑然天成之觉。这道观灰朴深痕的大门紧锁,上有同样岁月沧桑一匾,落字“白云庵”。
继老头轻“咦”了一声。
宿平这时也道:“继爷爷,这里不闻人声,且那大门上了铜锁,好似是个无人之处;但看外面,却又有人打扫过了。”
继老头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宿平发觉老人自从踏上了那条小径,就一改平日作风,毫无半点游戏之状,反而神情肃穆,当下也不再开口。
片刻之后,继老头迈开跛脚,走到门前,突然伸手摸向那个铜锁,只听“咔、啪”的一声,那方铜锁便落在了地上。
宿平惊道:“继爷爷,你”
老人转头过来,对宿平微微一笑:“要不要一起进来?”
宿平点了点头,一老一少,推门而入,日光同时扑门而洒。
道观的正中,摆着一个大龛台,龛台的上方摆着一尊木雕人像。这人像席坐,与真人同高,左手捏着一根拂尘,平放腿上,右手掐起一个指决,竖置腹前,身上油漆虽已掉落,但仍能看出是一袭黄色道袍,腮鬓之髯垂襟,长须落胸,慈眉善目不知如何雕刻,及至今日依旧栩栩如生,头顶上如继老头一般,只扎了个道髻,却不戴道冠。
老人静立龛前,两眼望着那雕像,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修短在己,得非天与,失非人夺”1
宿平只觉心神一阵恍惚,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继老头忽然屈腿席地一坐,如那雕像般做了个掐指之状,闭起双目,好似忘了旁边少年的存在,自顾轻轻念了起来。
宿平初时还有些手足无措,但片刻之后,听着那不清不楚的念念有词,感受着这周遭的气氛,宛如受了什么召唤,也学着继老头一样,挨着对方坐了下去。这一挨闭目,耳中老人的声音如天籁般徐徐传来:
“夫心者,一身之主,百神之帅。静则生慧,动则成昏。欣迷幻境之中,唯言实是;甘宴有为之内,谁悟虚非?心识癫痴”2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渐渐停息下来,少年慢慢睁开眼睛,只觉百骸皆舒,且那席坐的双腿,更无半点滞涩之感。
继老头哈哈一笑,拍了一记宿平的肩膀:“起来吧!咱们回家咯!”
少年见他又回复往常,与方才判若两人,啧啧称奇之间,心中不知该喜该悲,于是只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回家!”
及至出门,才发现日已偏西,不知不觉中,赫然过了半日。
继老头将大门一合,拾起地上的铜锁,重新挂了上去。
宿平心奇之下,伸手要去看那铜锁,却冷不防吃了一记板栗,叫道:“继爷爷,你把人家铜锁给弄坏了!”
继老头毫不介意,一推宿平后背,咧嘴道:“快走、快走!要是被人看见了,咱们爷俩身无分文,可赔不起哩!”
宿平翻了个白眼,突然又想起一事,便问:“方才继爷爷诵的那段经文,可否教我?”
继老头笑道:“怎地?我反复念了十几遍,你这么快便忘了啊?”
宿平道:“哪能有这么好的记性么!”
继老头道:“忘了就忘了吧,忘了更好啊呀,不好!咱们赶紧溜!”说罢,一把抓起少年的手,急急向外走去。
宿平见他一惊一乍,正要说话时,果见前头转出一个人影来。
却是个道人。
还是个故人。
周真明提着把笤帚,瞪大眼睛失声道:“高手!你怎地在这里?”
宿平正要开口,却见继老头朝他猛地眨眼,想起那把坏锁,不免也有些心虚,只好讪笑道:“呵呵、呵呵,偶尔游玩路过而已”
周真明四下一望,诧异道:“这里也能路过?果然是高手!”
宿平见了他,又开始头痛起来,只好岔开话题道:“你又怎地会在这里?”
周真明这才苦笑道:“还记得那日咱俩分别之后吗?我便偷偷回了观里,却被我爹抓了个正着,逼问之下,便只能将当晚发生之事招供了出来,谁料我爹一气之下,便将我禁足喏,这来白云庵扫地便是其中一项”
宿平问:“你爹又是谁?”
周真明道:“就是前面‘九真观’的掌观。”
宿平又问:“那你爹是不是很严厉?”
周真明立即狠狠点头:“高手真是洞若观火!”
宿平心中一惊,试探道:“那你如果此时再犯了些事,你爹会不会罚上加罚呢?呃,别这样看我,我只是说‘如果’,譬如譬如譬如、如果那‘白云庵’大门的铜锁被人撬了,他会将你怎样?”
继老头听罢仰天长叹。
周真明眼神一愣,旋即失声道:“高手,你可别吓我!”说着,就要向大门跑去。
继老头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朗笑道:“小道士莫急!我且问你,白云庵这块地,可是八个道观轮流来扫的?”
周真明止步看着他道:“不是的,只有我们九真观在扫,别的道观可没这份闲心。我爹曾说,白云庵与我们这八个道观渊源颇深,扫地之时,还要揣着一份礼敬之心,却没有告诉我是何缘由。”
继老头目露赞许,道:“不错、不错!”说着,伸手向怀里一掏,掏出一个小本来,拍在周真明的手上。这小本纸质发黄,半指厚、掌宽,却没有封皮。
宿平早已习惯了继老头那乾坤袋般的胸口。周真明却愣了一愣,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继老头眨眼道:“我是这小子的爷爷,也算与你有缘”又压了压声音,继续道:“此本乃是武林不传之惊天动地的剑法秘籍,这小子的大半武功就是从上面学来的!――我见你胸怀侠义心肠,很是欢喜!你只要拿着这本子,好好习练,将来除魔卫道,当可成为一代盖世豪侠!你爹就更管不到你了!”
周真明眼睛顿时忽闪忽闪发亮,一把扔掉笤帚,当即翻阅起来,只见那里面果然画了许多舞剑小人,一时爱不释手、目不转睛。
继老头趁机拽着宿平开溜。
等到周真明再抬眼之时,两人已然销声匿迹了。
“果然有高手风范,神龙见首不见尾!嘿嘿盖世豪侠嘿嘿,等我成了盖世豪侠,就可以自己保护伊婷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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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注2:引自――司马承祯坐忘论;
0083 诡计百出算邱郎,冰水赤子泅白江(一)()
秋走冬来,冬去春还。
赵,庆宗十九年,正月之末,离衡州禁军考核只余一月。
衡州厢军大营。
大冷天里,一身单衣的邱禁正在操场练功,突听得一人叫唤:“邱大哥,姓詹的找你!”
邱禁收势回头,见是侯志,便皱眉问道:“他叫我何事?”
侯志跑近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那货今日好似极为开心他愈是开心,邱大哥还得愈小心为妙。”
邱禁穿上外衣,拍了拍侯志的肩膀道:“多谢。”
侯志顿了一顿,突然道:“大哥你能忍则忍,左右再熬这厮一个月,便可不再受他鸟气了!你和宿平的名字前几日已经报录到了禁军考核的花名册上,这已是不争之实,凭你俩的本领,还不是手到擒来。”
邱禁展颜笑道:“你怎地知道我就能考上了?”
侯志得意道:“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媳妇早就将宿平射箭的手段告诉我了,就大哥你这当师父的还藏着掖着,瞒着咱们这群弟兄好苦!――不过,我还没告诉大伙儿,等他们自己看你考入禁军,这个惊喜,岂不妙哉?哈哈,想想到了那时姓詹的吹胡子瞪眼,便觉好玩!”
邱禁不置可否地道:“那侯老板自个儿乐着,我先走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厢军都头办公所在,收拾了一下心情,踏入门内。
詹纳司正坐在那里与本营的其他都头交谈,一见邱禁到来,便立刻起身朗笑道:“邱副都头来了,咱们出去谈!”
马军都头赵其风恰也在场,当即撇了詹纳司一眼:“我说詹都头,有什么大好事,还不让哥几个听听么?”
余下几位都头也都一阵起哄。
詹纳司道:“当真要听?”
赵其风催道:“快讲,快讲!少卖关子!”
詹纳司打了个哈哈,好似开玩笑地眨了眨眼道:“既然赵都头想听那小弟偏就不讲咯!邱副都头,咱们走!”说完,似极为熟络地一搭邱禁肩膀,两人双双出门。
赵其风后面骂道:“好你个詹纳司,拿大伙儿开涮呢!”
二人来到院外站定,邱禁开口询问:“詹都头有什么吩咐?”
詹纳司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这才一脸无奈地说道:“邱兄弟,我可已经尽力了”
邱禁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见对方如此一反常态,一颗心直堕了下去,强自镇定道:“都头说的是?”
詹纳司盯着邱禁的眼睛道:“指挥使着你带都下一半弟兄去白水筑堤防汛。”
邱禁失声道:“什么!”旋即觉得语态不对,转而又问:“白水不是永州地界么?为何要咱们的人过去?”
詹纳司眼中毫芒一闪即逝:“永州小郡,本就人手不多,去年春、夏已深受白水毁堤滋扰,咱们沈指挥使受知府大人之令,调集麾下兵士前往援手”复而再叹一口气,续道:“哎,我本已自荐前往,哪知沈指挥使勒令点名要你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