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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宿平只能踮起脚尖去拔。最终他一个站立不稳,只听得“啪”的一响,箭杆应声而断。
宿平咋舌看去,那箭靶之上,断箭的镞头仍深埋其内。当下急急地收了三柄木箭,跑了回去,交到邱禁的手中。
邱副都头当下也未细看,直接拿了那三枚箭矢就要往箭袋里放去,却听旁边少年说道:“等会儿邱叔叔,有一枝箭头被我给折断了。”
邱禁这才看向手中事物,原来真有一柄木箭缺了一枚铁镞,堪堪断在箭头根部。只见他眉眼一缩,抬头远远地看了过去,没来由地道了一句:“谢谢你,宿平。”说完放下竹篮,就向前走了出去。
邱禁沿着他的来路去到箭靶边上,好似在那里检视靶子,一会儿又取下了稻靶,将扎在稻靶之中、木架之上的断箭头拔了出来放入箭袋里面。将那稻靶持在手中,邱禁顿了一会,这才从地上拿起一个崭新的稻靶,换了上去,而后再提着刚刚换下的那个稻靶,自一百五十步的靶架走到旁边一百步的废靶堆边上,将其扔了进去,这才作罢折返了回来。
宿平很是不解,迎前问道:“邱叔叔,你刚才射的那个箭靶还是新的,你怎地就将它撤换下来了?”
邱禁好似没有听到少年的问话一般,只说了句:“饭菜就要凉了,我们这就去吃罢。”遂领着宿平来到营帐边上,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二人开始进食。
“宿平,你娘真是好厨艺,我这几日吃得上瘾,过些日子怕是有些不舍得走了。”邱禁放下碗筷,边抹嘴边笑道。
少年早早地吃完坐在一旁,见他又回到了原先的爽朗模样,心下也是高兴,只是嘴上却遮捂不住:“我就喜欢邱叔叔现在的样子,之前你那般的不开心,我都有些担心呢。”
邱禁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宿平道:“你心里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明明能拉开那三弦弓,却又装模作样?”
宿平只得点了点头。他虽是一个乡下少年,却自幼聪明乖巧,早间的事情看在眼里,只因察觉邱叔叔似乎隐隐有些苦衷,便也不敢开口去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几个字的意思,你可懂吗?”
少年摇了摇头:“我这些年只在村里教书的许先生那里听过课,这几个字倒没有见他说起过,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邱禁笑了一笑,沉吟一小会儿,继续道:“我见你家养着一些鸡鸭鹅猪之类的禽畜,是也不是?”
“是呀”宿平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奇道,这些东西普通农户家里都会蓄养一些,邱叔叔突然问起这个干什么?
“你母亲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总要杀些鸡鸭的,是也不是?”
“是。”宿平又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却是更甚。
“那宰杀的鸡鸭,是挑拣那些个头大的,还是小的来?”
“自然是大的,小的吃不出几两肉来。”宿平傻傻一笑,似是嘴里正含着一块美味的鸡腿,末了又道,“邱叔叔,你问这些做什么?”
邱禁此刻的脸上却是一黯:“我在那詹纳司詹都头的眼里,便如这些鸡鸭,若是长得太大太肥,自会时刻遭他侧眼注目。”
少年看着邱禁的脸色略觉心疼,没来由生出一股怒气,当即哼道:“邱叔叔你明明是个人,怎可将自己比作鸡鸭?那臭都头也就是块‘空心大萝卜’,方才你射箭的样子,可比他威风、厉害多了!”
邱禁轻拍宿平肩膀,微微一笑:“怨怒者欠虑,宿平你要学会冷静。眼下说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方才鸡鸭之讲,你可有所悟?”
宿平刚经一阵愤懑,心中早已乱了,哪里还理得清邱禁说了什么?不由想道,邱叔叔说得不错,怨怒果然要不得,日后须得多加注意。
邱禁见少年不语,便将手指向远处一点:“宿平,你再看那衡山之上的竹林。”
少年抬起头来。
夏季的竹林郁郁葱葱,碧波青涛,连成一片,只觉让人看上一眼,便可倦意全消;风卷竹浪,萦耳不绝,只消听上一阵,立能心旷神怡。
“这衡山,实是灵气钟毓之地”邱禁先是赞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宿平,你放眼望去,可曾寻见那竹林中,有奇高之竹?”
宿平闻言瞪大双眼,半晌过后,无奈摇头。
邱禁又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秀木’便是奇高的出头之竹,‘林’便是这竹海,若是有那一根竹子长得太高了,拔出了头,大风就将它给刮折了。”
宿平登时记起鸡鸭之事。鸡鸭大了,就被宰杀;竹子高了,就会刮折邱叔叔说他在那詹都头眼中,便如鸡鸭一般其实是想说他自己若是太过厉害,那詹都头便会盯防着他难怪那厮总来为难邱叔叔,也难怪邱叔叔要装作拉不动三弦弓是了!邱叔叔方才将那射完的靶子藏到别处,定是怕被詹都头瞧见了、起了疑心!少年想通了关节,看向邱禁的目光不免又多了一丝同情。
“邱叔叔,宿平明白了。”
“你很聪明。”邱禁拍了拍宿平的肩膀,却不再多言,只因他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关切,甚而还有一丝丝的怜悯。
“只是”宿平顿了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邱叔叔明明比那姓詹的厉害,力气比他大,射箭也比他准,为何却要怕他?”少年拳头微微捏紧,他怕这话伤了邱禁的心,却又实在无法按捺。
一双年轻的眼睛向邱禁望来,黑白分明,干净无暇。
邱禁猝不及防,一阵愣神。
“哈哈哈!你个小屁娃子懂什么!”邱副都头突然伸出手掌,遮断了宿平的目光,按向他的额头,叫少年吃了个后仰,“行了!你也不必为我烦扰!我与那都头,总有一日会各自为营,再也不来受他的辖制!”
宿平一个挣扎坐了起来,见邱禁恢复神采,言辞之中斩钉截铁、成竹在胸,不由欣喜。
“对了,林爷爷说之前的老都头后来考入了禁军,想来那个空心大萝卜詹都头迟早也有一日要走的邱叔叔你只需忍他一时,待他走了便可清净了。”
邱禁却是面泛古怪之色,复又一笑道:“宿平说得不错,我且忍他一时。”暗地里却捏紧了拳头:各自为营不假,但能入禁军之人,却不是他詹纳司而是我邱禁!
0004 黄泥圬三尺,青岩砌十丈(一)()
这日为农历七月初六,适时方过隅中,骄阳似火。众厢军兵士午饭之后尚在各自农家小憩,邱禁与宿平二人留守营帐,促膝而谈。
邱副都头射弓发泄过后,又与宿平聊了些话,心情豁朗许多。眼下正说到禁军与厢军的俸饷事宜,却听宿平道:“原来这禁军发的铜钱竟比厢军多了一倍,可分到田地又能带上家人――那邱叔叔当年为何不直去禁军大营?”
“我又如何不想,”邱禁苦笑道,“这挑拔禁军之时,台上光板赤身站有一人,是为‘兵样’,考核之人从其身前经过,若是高壮不如者,便自落选只是你不知我那时尚幼,与你年纪相仿,虽然力气超于同龄,身材同你却是一般,并不合那‘兵样’要求,是以当年入不了禁军。哪想到在这厢军没有几年,一下竟长高了许多,这也是老天作怪,命中如此。”
少年闻言,又上下打量了邱叔叔现在高壮的模样,心下也是嗟然。
邱禁谈及此处,却是心中一动,又道:“我见你家境况也不甚好,宿平你可想入伍参军?”
宿平本就是一个乡下少年,自八九岁开始,就帮忙父母干些农活,待到十岁便进了村里一个先生的门下,识书认字。那先生自己其实也只读了半吊子书,是个连秀才也未曾考上的村夫,至多也是农闲时间抽空教习些简单字句。宿平虽然自小聪明异常,却也有自知,若是只仗着从教书先生学的这点微末才学,就想凭科考文试及第耀祖,那是奢望。
当下听了邱禁的话,少年胸中那一团不甘之火也是被撩了起来,心痒难挠,思索了一会儿,却又苦道:“我父亲生得也不高大,只是不知日后我的身材能比得上那个‘兵样’,能入得了禁军吗?”
邱禁见自己并未说明入伍参的是禁军还是厢军,少年便自考虑起禁军来,也知他是一个颇有心气之人,又忆起自己的过往,便道:“宿平你今年可是十五岁?”
“正是。”宿平见邱叔叔又顾左右而言它,心中却是一喜,莫非还有希望?
果然听邱禁说道:“那也不迟,你父亲虽不高大,我却见你母亲也只比你父亲矮了一寸不到,妇人之中也算是高挑的了。农户人家所以个头不长,皆因终日负柴挑担,受其命累。你只需与你父亲说明志向,叫他不要让你双肩受重,我再教你一些练身子的诀窍,当可既长气力,又拔身高。那禁军招刺新军,看的便是气力与身板。只是”
“只是什么?”少年急急问道。
“只是这训练的诀窍方法,须常年累月、不可懈怠,若是有一日不练,就将前功尽弃,没了一点用处。你虽是聪明,但聪明之人反会去钻营那些投机取巧的门道,我这才担心你没有这般吃苦的毅力。”
“不会、不会!我吃得了那个苦,我也有那毅力!如若做不到,就叫我叫我出门便让大黄狗、火烈蛇咬了。”宿平信誓旦旦地叫道。
邱禁听得有趣,实是不知宿平最恐惧的便是大黄狗、火烈蛇。此时他二人正坐在营帐门口,那日头正照射不到的地方。邱副都头虽见自己一番苦心,激将之下有了些成效,却担心他少年心性,这些“毒誓”只是随口说来,便抬手指了指门外,道:“你真有那般毅力,就在那日头之下,一动不动地站上半个时辰,若是做到了,我晚上自然会教你。”
宿平这几年干过许多农活,便如这个季节,要是自家下地割稻插秧,也都选在清晨或是傍晚稍为凉快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