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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杂人等退开,高人请进门来——
鱼贯而入——
一众高僧——
十几道长——
数十算命先生——
神医结伴进门——
又来风水阴阳——
一时间,莫府高人齐至,各自大显神通!
席地而坐,诵经念佛者有之,就地设坛,画符舞剑者有之,算命先生你算我算,小公子生来命好,大富大贵吉祥如意,各家神医妙手回春,小公子福大命大,贵体安康自是无恙,此处风水可谓上佳,只是摆设有些不当,这个不对那个不好,听我说来再辨阴阳,高人许多高人,神通广大几分,或说神仙转世,或曰佛祖护身,一时天花乱坠,又有故作深沉,还有摇头晃脑,更有暗自伤神……
小公子,小少爷,怎就偏生不哭也不闹,却教高人也自心里发毛~~
那小鬼,只是不哭,不闹,只瞪着两只大眼一一
一一打量,细细地瞧。
似乎是在,找人?
大眼瞪着小眼,高人冷汗迭冒,各位高人一一进去,相面也似一一看过,一一看过一一出来,一一灰头土脸,一一败下阵来!说不得,糊弄事儿的心知肚明,奉承几句遮掩几句,收拾行头摇头走人,道行高的自不甘心,念经作法察言观色,几度进去几度出来,一般无用。眼见日上中天,完全浪费时间,小少爷不哭不闹更是不吃不喝,关键是这般下去,任由他这般下去,岂不,岂不活儿活儿……
急死个人!
这时莫老夫人,也觉大事不妙,儿既哭不出,娘也不再笑:“小祖宗嗳~~急死个人~~”
莫老员外心急如焚,连连搓手唉声叹气:“莫哭莫哭,莫急莫急,容我想想,想想想想——”
老夫人,在呜咽,怀抱爱子垂泪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我儿我儿,乖乖听娘话,快来吃口奶!”
爱意浓浓,一般无用,他自不哭不闹不吃不喝,无动于衷雷打不动,你又奈何?
“呼——”
老员外长出一口气,快步出门,惶然问道:“劳伯,劳伯,城里可请的,可都请到了?”
劳管家抹一把汗,气喘吁吁说道:“还,还有,还一个!叶,叶先生……”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谁?”
是个高人就摇头,神情已是大不屑:“呸!”
莫老员外,却是大喜过望:“可不就是,叶先生!快快去请!快快去——”
劳管家叹一口气,嘟囔道:“自是请了,请了几回,叶先生说——”
缓一口气,原话照搬:“吾以本命元神,与你家少爷挡却了九霄神雷之天劫,此时元气大伤,当得好生将养。”
话声未落,哄笑四起,一众高人大摇其头,嗤鼻作呕吐状:“啥玩儿~~”
“本命?元神?哈,哈哈!”
“我呸!亏他想得出,还有脸说道!”
“骗子!大骗子!”
“无耻!败类!”
“一条神棍,请他作甚?哼!来了也是丢丑,他这是怕丢人!”
一时大乱,议论纷纷,讥讽者有之,矜持者有之,多半不以为意,不说话的脸上也是一样,脸上写满鄙夷!话说叶先生,自是姓叶,非僧非道非儒,无家无室无业,孤身一人六年前来到名州城,专好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为生。就这,就在这个家伙嘴里,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降妖除魔自是手到擒来,驱邪医病更能起死回生,天王老子没他大,地府阎王没他狠,说起来当真是天上地下,惟我独尊!当然牛皮吹破天,结果还是笑死人,往常请他办事儿十回都有九回半准得办砸,得亏还有半回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是相当不靠谱儿——
此人自号天地逍遥一散人,旁人称其名州第一大神棍。
由此,可见一斑。
鱼目充不了珍珠,山猫也混不成老虎,在场都是行家里手,明白人,自是不将那冒牌儿高人放在眼里。这世道,是乱了,是太乱了,真功夫根本就比不了嘴把式,那大骗子模样周正体面,又特别能说会道,一套套儿的,张口儿就来!你是不信他,自也人相信,而且是深信不疑,以为神圣!这也没办法,自古骗子多如牛毛,但和上当受骗的人比起来也是九牛一毛,世人无知,愚昧迷信,就好比是莫大善人——
良言劝告,苦口婆心,老员外只不言语,心说人没本事你有能耐,怎不见得我儿开口哭上……
转念心头酸楚,眼泪夺眶而出,可说数一数,一二三四,这是第……
“老爷!老爷——”
劳管家将去,又回:“叶先生——”
众人齐瞠目,却见:“驾到!”
庭院门口,回廊尽头,黛瓦天光明暗相映处——
施施然行来一人,未语,先吟:“坐看行云起,天地织锦绣,有叶翩然落,无根数风流。生生是厄苦,世世复烦忧,欲待花解语,知心人难求。”
“叶先生,你可来了!”莫老员外,喜出望外:“有请先生,进屋说话——”
“叶落,花开。”
先生,信步行来,轻摇折扇一笑:“不得,不来~~”
三 不是运气()
语声落处,当即一个趔趄:“矮油~~”
转眼头重脚轻冲将几步,叭唧一下拍倒在地:“喂!!”
“啊哟!这——”莫老员外赶忙迎上。
“叶先生!叶先生!”劳管家是当先搀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众高人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无妄之灾也,失足于平地,叶先生这一跤是跌得有够银,直将手中折扇甩出十米开外,哎哟哎哟叫唤,半晌爬不起来:“君子易与,小人难当,苦也苦也,怪哉怪哉——”
当时是,老员外在左,老管家在右,几个家丁赶紧帮忙,这才搀将起来:“呔!”
先生大怒,拂袖而起,跳脚儿骈指骂道:“周姓妖道,恁地可恨!作甚暗地里,与我下绊子!”
不远处,一黑面道长抱臂耸肩,冷笑道:“姓叶的,你自跌跤吃屎,干你道爷鸟事?”
道长姓周,生就一张黑黑四方脸,多年来城里城外作法事,驱邪祟,身手不凡,口碑良好。
两个人认识,也没嘛交情,叶先生猛啐一口,一般冷笑:“好一个,化风为索,哈!卑鄙,龌龊!”
道长闻言,微微一怔:“说你是个废物,还有几分眼力,哈哈!不错,教训你的正是你家道爷,怎地?怎地?”
先生上前三步,纵声大笑:“怎地怎地,也不怎地,本仙尊这便降下九天神雷,“轰!”将一下,劈死了你!”
“哈!”周道长打个哈哈,横过一眼:“人人说你能吹,果然名不虚传,来啊,你降,你降你降,你降个鸟!”
“你说的,你等着!”
“来来来,你过来——”
“莽夫!愚人!不知死活!”
“我呸!你个骗子!大神棍!”
当时,二人怒目圆睁,恶狠狠相互瞪视,形如斗鸡。
几人哄笑,几人摇头,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多半也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意。更有好事之徒惟恐天下不乱,斗法斗法,互斗互斗,再吹再吹,咬啊咬啊,这般,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撺掇。这就叫,同行是冤家,哪怕就坐一张桌上把酒言欢,不砸烂他饭碗你也吃不如意。尤其这姓叶的,太可恶,整天起来这也显摆那也显摆,当真是无所不在,啥活儿都揽,到处沾便宜卖乖,也不称称自个儿几斤几两!斗斗斗,随便斗,斗死一个算一个,死上一双也无妨!
人分良善邪恶,事有轻重缓急,好容易等来最后一个高人,怎成想这就和人掐上了!就说好戏就要开场,老员外却也等不及,见状快步上前,急眉火眼说道:“二位仙长,我那小儿……”
“喀!”晚了,周道长是一口唾沫:“噗!!”
吐一脸。
只见先生,面皮涨红,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吐出:“夫唾,不拭自干,当笑而受之!”
语罢,四顾一笑,负手踱步复前行——
竟是,忍了~~
一个人,怂到这种地步,还要讲究风度,一时人人叹为观止:“咳!”
岂不知,还有戏:“诸位姐姐,多多包涵,适才小可言行不端,举止孟浪——”
却是找个几个丫鬟,作辑赔礼:“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几个丫鬟,面泛桃花:“哪里哪里,先生客气,不敢当呀不敢当,嘻嘻~~”
有道唐突佳人,先生可真周到,看这里莫府一众家丁也都无语了,心说不要脸的见过——
变相也哭诉,反正拉偏帮,周道长是死定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其实说的什么,并不重要,任何时代都要看脸,值也不值。
但见:龙眉凤目通天鼻,额锐角方耳垂肩,一袭白衣脱凡俗,三千青丝挽轻闲,其人白净修长,眼睛明亮唇角飞扬,其人四十上下,鱼尾淡淡更韵致,俊是俊朗,半分沧桑,五绺长须清清爽爽,岂不仙风道骨画中人物,可恨迷死个人命也不偿!
先生那是,侃侃而谈。
几个丫鬟,一脸痴呆。
众高人见状,不禁又赌气,暗骂一句绣花枕头王八蛋,一时异常恼怒,只觉扫兴至极!话说,这家伙得吃得喝混得风生水起,自是靠了这一副天生地养的好皮囊,骗财不说更是骗色,可谓老少咸宜,大小通吃!也没法子,古往今来,女子貌美能占便宜,男士英俊自也沾光,此人另有一外号儿,叫作妇女之闺友,情圣级蜜狼:“呼——”
哭诉完毕,负手回眸,望月状吟:“我谓我心忧,叶落不知秋,愁!愁!愁!却问何处,暗香盈袖?”
“啊——”“啊——”“啊——————————————————”
几声尖叫过后,掉落一地眼球!
“啊!啊!啊!”
一只老鸦落在枝头,啊啊叫着有若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