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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满意?”
云逍三人轻身跃出之后,湖底巨坑迅速被黄沙掩埋。再看四周,哪里还有半片绿洲的影子,只几许树干倾倒,焦黑干枯。但即使再不济,这边的太阳,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太阳,这方世界,也才是他们生活的世界。
美中不足的,是现在这个世界有点冷,头顶的太阳也没什么温度。
寂流与云逍衣衫未干,大漠上寒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要被冻抖下来。
映川用仅剩的灵力掐诀,为二人撤去身上水灵,二人才觉好过一些,连连对映川道谢。
映川的面色却在此时变得分外凝重,二人皆是不解。
然再一看,伫立眼前的,哪还是什么面目平凡的映川,赫然便是三座之一,东皇襄!
贞国东南,梅城旧地,此时却也已是另一番光景。
陡峭山崖之上,行来一群容貌昳丽的少年少女。
这山崖并不很高,却是大陆东南的最后一道屏障。再往东南去,则是天下闻名的凶地平林烟织。传言方圆百里俱是苍莽林木,只在林子中心矗立着一座鬼楼。
少年们御剑下行,向着平林烟织深处行去。
数月之前,这里还是贞国东南繁华之所,是著名的歌扇飞花楼所在。
然而现在,却只有鬼楼。
林中无法御剑,少年们弃了飞剑,匆匆行去。
林深树密,几将月色掩映,即使众人夜能视物,行路也颇多阻碍。这林中又出了奇的静,竟连半丝虫鸣鸟叫都没有,就连风都仿佛吹不进来。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而今妖魔四起,三神天繁忙一片,歌扇飞花楼是极为怪异的地方。
不知行了多久,眼看即将穿透密林,远处隐隐现出火光。
少年们出了林子,顿觉豁然开朗,月光重新沐浴在他们的身上,也将这天地照得雪亮了。眼前,原是林中的一块空地。可不过一会功夫,月轮就被逐渐吞噬进丝缕不绝的黑云中去。
清欢想起那个诡异的传言,心中不由微微发了怵。
歌扇飞花楼,享誉数百年的天下第一歌舞楼,却在上个月的月圆夜一夕被屠、凶手是谁至今无人知晓。楼中的艺妓、商客、丫鬟、小厮无一幸免,几乎人人都被放血而死,血水漫过门槛,溢到了楼外。最诡异的,是那晚巡夜的更夫犹听到楼内的笙歌响了一夜。
此事之后,本就仰赖歌扇飞花楼而兴旺发达的小城便逐渐没了人,仿若屏障般的平林烟织则在数日之内长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林木,若非真的是如烟织就,又何以有这么快的生长速度?
可在最靠近楼的方圆五十丈内,却是干涸漠土,寸草不生。这城中的其他建筑全部颓败了,唯独荒废了的歌扇飞花楼依旧屹立完好。有人大着胆子进楼中探秘,却是一个也没活着出来。
歌扇飞花楼外,零星几枚火把堪堪照亮一隅。天地间亦只余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传说中的闹鬼凶楼,安静匍匐于黑暗中。
一阵风过,数枚火把倏忽全熄,天际月轮亦被完全裹卷入黑云,若及仰头细看,便见那黑色云气竟如女子浓密长发一般勾缠缭绕。
“啊……”但闻一声哑声呼唤,一名女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跌坐在地,连同她手中已经熄灭了的火把亦被一同摔落在地上。
“莫惊慌,是有人进去楼内了。”黑暗中响起沉着男声,说话人仿佛夜能视物,一手扶起地上男子,一手捡起滚落一旁的火把,目光犹注视着黑洞洞的鬼楼。与此同时,众人听到楼门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门扉开合声,便知这男子所说不假。
“一染尘,你可看清楚,进去的是何人?”黑暗中传来另外一个男子被刻意压低了的嗓音。
有人重新唤出火灵燃亮火把,火光映照出一染尘清俊面容,他道:“只瞥见一个瘦小人影,并未看得很清楚。”
另一人道:“我记得我们先前共有十九人,大家快数数,看是少了谁。”
另外几人纷纷燃亮火把,却见火光微颤之下,地面上投射出数道黑影,火光渺渺,黑影幢幢,竟似群魔乱舞,魅惑嚣张。
先前摔倒那男子立时对着人群数了一遍,似是生怕数错了一般再数一遍,面色瞬时变了,手脚也轻轻打起颤来。
一染尘道:“怎么了,玉朗?”
玉朗颤抖着双唇,哑声道:“师兄,我数了两遍,连我自己在内,一共……二十个人。”
一人进去楼内,人数非但未少,反还多了一个。
“多出的那个难道是……鬼?!”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人群立时惶惶不安。
“别害怕。”
“这般胆小,还谈什么进去楼内揭晓真相。”
同时响起两道女声,一声清脆,一声娇吒。
娇吒的那位便是圣华天女弟子馝若。她生得十分美丽,修为在同辈中也堪称翘楚。得她一喝,数名男子面上便是一红。至于另外一人……
众人立时便循着声音找见站在人群后的一人。她的身形隐在浅栗色的宽大斗篷中,面容也被掩在兜帽的阴影下。除了那嗓音确是少女独有的清脆柔美,别的根本瞧不出来任何。
馝若蹙眉道:“是何人在此藏头露尾?”
那少女摘下兜帽,淡淡道:“馝若师姐,你连我也认不出来了么?”
原是叶清欢。
只不过她之前都不过是巴掌大小,今日月圆服下公子卿所赠之药,方恢复正常大小。
原是虚惊一场……
虚惊?!
好像也不是。
确实还是有人进去了楼内了。
馝若面上一红,心中不悦更甚。
不过数月不见,面前的少女好像又与从前不同了。
她只是不声不响地随意站立,宽大的斗篷自然遮去了她窈窕的身形,她的面上更是脂粉不施,但只是这样妆扮素淡的容颜,便足已令天上明月黯然失色。若非此地情景实在恐怖有失风雅,不然旁人或许当真要赞一句,此时黑云掩月,正是因为羞与这少女面上容色相较。
她站在暗夜里,气质绝尘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
而在她的身后,宫城遥静静站立。如此,就已是最坚实的屏障。
众人正在原地僵持,楼内忽然传出一阵飘飘渺渺的女子歌声。
“歌扇飞花轻似梦,漠漠轻寒烛分烟,掩泪含羞辞别去,似飞花逐梦水悠悠,萧萧孤影向谁投。奈愁里,匆匆换时节……”
这声音时近时远,乍响还轻。有时便若情人在耳边的缱绻低语,有时又似天边一缕绝唱。歌女的嗓音十分轻柔,便如一个不忍惊破的梦。
但是今时今夜,此情此景,已被血戮的鬼楼再起如此歌声,楼外的众人便只觉得背脊生寒。玉朗双腿再次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黑暗之中,仿佛正有一个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的女鬼在直勾勾地瞪视着他。
清欢亦不由得微微紧了紧手中长剑。
又是一阵风过,黑云被风吹开些许,月轮仍有大半被掩在云层中,月色并不是很明亮,而是带了些许的朦胧,幽幽洒在歌扇飞花楼上,仿佛给那楼披上了一层轻纱似的雾。
同一时刻,歌声竟然停了。
此时,正是午夜子时。
众人纷纷拉开阵仗,如临大敌。
一染尘道:“上个月的今日正是歌扇飞花楼惨遭屠楼之日,亦是传言中鬼气最重之日,方才那人孤身进了楼中,怕是凶多吉少。我们还是快些进入吧。”
城遥在歪斜的歌扇飞花楼匾额下,顿住脚步。
清欢原本与一染尘并肩而行,此时微微向前侧了侧身子,语中带着丝轻笑。
“怎么,害怕了?”
“欢儿。”城遥无奈失笑,“我记得,怕鬼的是你。”
清欢哈哈一笑,玉朗听见那个“鬼”字,却是微微变了脸色。
他二人此时竟还有心情说笑,仿佛对四围环境漠不关心。
正当旁人都如此以为时,却见城遥袍袖一振,已然提剑在手。
旁人就着火光细看,立时便也瞧出些许古怪。
自被屠楼之后,歌扇飞花楼飞速破败下去,匾额横斜,墙漆剥落,四处瞧着都已十分残缺,唯独那大门却是完好依旧,非但光泽依然,门上竟是连一丝缝隙、半个窟窿也寻不见。
一染尘等人白日已进过这楼内,可却什么异常也未寻见。正想说这大门本就是如此,自己却也瞧出不对来。那门上不知何时竟淅淅沥沥淌下无数血珠,轻轻滑落门板底下,又在门槛处汇聚成了一条血河,四溢开浓稠诡异的气息。正是与传说中屠楼之夜的血流成河相呼应。
可这血河却是隐藏在了门廊的阴影中,若心思粗些,又或目力差些,便绝难发现。一染尘思量着,更对身前这少年刮目相看了几分。
可另有一男子,不知是脾性火爆,还是有意摆弄,见众踌躇,便嚷着“有何可怕?”,上前对着那门狠狠一踹。
一染尘相阻不及,只得对众人呼喝一声“快退开!”
城遥却像是事不关己,在那男子方有动作时便护住清欢退向一旁。
随着那重重一踹,紧闭的大门瞬间洞开,旋即伴随某种生物急速拍动翅膀的声音,楼内疾冲出成群不明物体,裹带血腥腐臭,疾袭向门外众人。
踹门男子首当其冲,防备不及,立时便成了一具白骨,重重倒在门槛边上,碎成一地。众人一边挥剑格挡一边后退,各系术法一齐攻上。此时火把光亮早被劲风扑熄,月色却明亮了许多。众人重回月下方看清原是成群黑鸦,但这楼中飞出的黑鸦自是发生了某种异变,喙爪都比普通鸦类发达尖锐了数倍,便似无数森然利刃,切割众人身躯。一眼望去仿若天地都被其羽翼遮蔽,楼内还在源源不绝地汹涌着飞出无数,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差不多一盏茶后,鸦群才渐渐止了,半数积尸于地,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