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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川笑道:“夜少侠天真可爱,映川见了也非常心喜。”
“喂,天真可爱这个词,用来形容我这样的成年男子,不太好吧?”
剩余二人皆失笑。
寂流正待再抱怨他们几句,却见云逍忽然变了脸色,再看映川面上笑意亦已收敛。寂流急循他们视线望去。
只见湖面之上,悠悠荡来一叶扁舟。舟中人一袭玄紫衣衫,长身玉立船头,潇洒恣肆便如春日出游的华贵公子,只面容比一般的公子哥们都要妖异魅惑许多。见他望来,舟中人还向着他点头微笑,赫然便是罗漪。
寂流暗自握紧点漆剑,手心略微沁出汗意。
罗漪道:“三位怎么此时方至,罗漪已温茶相候多时了。”
映川揖道:“承您美意,只是我们忽然改了主意,觉得您这里风景虽好,却毕竟不是久居良地,依旧心念外间万丈红尘。”
罗漪目光淡淡扫向他,“正身长老怕是酒还未醒吧?此虽荒僻之地,罗漪亦不过山野粗人,却也绝容不得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这一番话说来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在对着友人交谈。罗漪的袖子却轻扫过脚边矮案,“我看你们,还是先饮杯茶醒醒酒吧。”
话音未落,三个青玉瓷杯挟带劲风,疾向三人掠去。这一下若是打在实处,必是洞穿躯体的结果。
云逍与寂流已分向两旁避开,那杯盏却如长了眼般在空中急转,紧随二人而去。电光石火间,映川依自纹丝不动,只黯淡长剑忽然焕发出夺目光芒,映得他平凡面容上也尽是不凡华彩。长剑裂空,堪堪将最先掠至他面前的杯盏劈作两半。瓷杯粉碎,和着内中茶水四溅,却未沾染他身一滴。映川剑势不停,如雷霆破空击向两侧,只金玉碰撞般两声,另外两个杯盏亦碎裂开来,刹那失去声威,颓碎一地。
罗漪已自掠上岸来,玄紫长袍随他步履缓缓划过岸边长草,拍手叹道:“正身长老的这一身功夫当真了得,却怎偏要来此处与我作对呢?”
寂流与云逍分站映川身后一步,映川双手负后,暗打手势,示意二人瞅准时机向湖中去。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时至今日,在下仍无半点与云主为敌之意。不过误入此处,云主又何必步步相逼,不若便放我们离去,来日亦可相见。”
罗漪秀眸微眯:“时至今日,你竟还在说笑。”
映川道:“那云主想要如何?这天底下的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是么?”罗漪道,“那你们就且随我回去。”
映川缓步走向他,双目直视他的眼睛,“如此提议,却是值得思量一番……”
说着慢慢绕至罗漪身后,似踱步酝酿。
罗漪面上轻笑,低头不语。
只一刹那,映川重重一掌拍在罗漪肩头,即使罗漪心有所防,却也疾退开数步。三人再不犹疑,急急投入湖中。
罗漪跌坐在地,呕出一口血来,面上却忽然露出一丝阴冷笑容。
三人一边向湖底疾掠,一边施展御水决,气罩迅速包裹全身。
映川显然是水系高手,即使仓皇入水,气泡凝结速度也比二人快上许多,更莫论御水分流之迅速。
施用御水决后虽比一般泅游快上许多,却仍能感到强大的水流阻力。映川便伸出手来拉住云逍,云逍再伸出手去拉住寂流,三人成一长串向湖底飞掠,速度迅捷数倍。
云逍回头与寂流对望,此刻二人都觉得,像映川这样的人,若想要害他们,是万不需如此拐弯抹角的。
然而骤变再次发生。
云逍忽觉难以提气,浑身酥软,御水罩亦在瞬间破裂。勉力回望寂流,竟也是一般情状,二人都自对方目中看到惊惧神色。
映川觉出身后异样,回眸而望,自己护体气罩竟也在此刻散去,身形停滞,三人奔逃速度陡然缓下。
云逍望向映川,却见他开口想要说话,然而失却仙力凝聚的御水罩,张嘴便只呛进一口水去,吐出一串气泡。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是着了罗漪的道了。看来此时别无选择,只能趁着尚有意识泅游上岸。然而他们此刻手脚软麻,竟是一丝气力也无。
难道,便要就此溺死在这湖底?
一团光影飞速而来,及近细看,内中人黑袍兜帽,气息沉敛,正是护法黑岩。到得三人面前,黑岩未置一语,只抓住寂流手腕,先行将他拖入气罩之内。
寂流四肢无力,却仍竭力抓住云逍,好在黑岩帮了他大忙,先后将云逍与映川带入罩中。之后依然不作任何言语,只向湖面疾掠。
云逍初始惊疑,之后看他所去方向便知不妙。但即使再投罗网,也比直接溺死在水里要强百倍,心内略定,只尝试流转气息。然而他方试凝气,便觉仙脉涨痛,气海之中亦有如烈火灼烧,不由痛哼出声。
黑岩淡道:“不想死,就老实些。”
三人默然不言,却也不敢再有所动作。
片刻之后破水而出,罗漪果似好整以暇般在岸上斜睨他们,也许是因为方吐了血的缘故,他的面色愈白,容颜却更加妖冶。
三人浑身湿透,颓跌在地。
黑岩向罗漪抱拳颔首,便在他身后站立。
罗漪轻笑道:“想不到吧?”
映川面上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确实想不到。”
罗漪笑道:“那你们可想知道?”
映川道:“愿闻其详。”
罗漪缓缓走近他,蹲下身子,一手托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这张脸,倒是未曾易容,不过也太普通了些,配不上这样的一身妙法……”
映川道:“我却不知该觉欣慰,还是忧伤了……”
罗漪松手笑道:“但你法术再高又如何,毒药就藏在那杯屑中,你的一身本事不过是害了你。”
寂流道:“想不到堂堂云主,还使这般手段?”
罗漪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方才起身笑道,“你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的。需知毒药只在杯材之内而不在茶水之中,你们若不弄碎我那杯盏,也是没事的。何况你们虽中了毒,若无药引,也是不会毒发的。”
寂流顾不上恶心,“药引在哪里?”
罗漪笑嘻嘻地望向他们身后。
寂流骇然:“湖里?”
罗漪微笑点头。
映川苦笑道:“想不到竟是我们自讨苦吃。”
罗漪笑道:“怎么能说是自讨苦吃呢……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这毒药还有一妙处,就是遇水则麻,之后曝晒阳光则会晕迷的……”
一语未尽,寂流与映川果然便已昏死过去。
云逍暗自咬唇维持住神智,“你与云笛是什么关系?”
然而他也不过比寂流与映川多坚持了两次呼吸的时间,未等到罗漪回答,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罗漪伸手轻抚云逍容颜,低笑道:“这般性子,虽不如夜寂流讨喜,但只这长相,怕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了……不过已许久没听人提及云笛了,黑岩,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起?”
黑岩道:“属下不知。”
罗漪笑道:“尝闻云笛也是少见的美男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黑岩半晌方道:“……是。”
罗漪道:“先把他们带回云殿去再说吧。还有,镜湖结界全盘封闭,暂时停止一切人牲输运活动,万勿走漏了消息。别忘了,这两人还有个了不得的师父……”
“……是。”
紫帐翻涌,如浪涛绵长。室内却无风,只不知名的花香四处氤氲,温柔缠绕,空气中仿佛有许多无形触手,轻抚绣床之上,少年无有半点瑕疵的容颜。
只是这容颜此时依旧湿透。
床上两人闭目沉睡,对外间之事浑然无所察。正是云逍与寂流,映川却不知被带去了何处。
纱幔轻撩,罗漪步近二人身侧,手上犹自拖了两套干燥衣衫。
凝视着两个少年堪称完美的睡颜,罗漪觉得心底翻涌起一股隐秘的渴望,灼灼躁动。他在床前望二人良久,然后似自语般轻笑,“这样的身姿,万不可叫他人瞧见了……”
如果寂流此时睁开眼来,看到罗漪此时面上的表情及眼中的光芒,一定会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但幸而他晕过去了,人事不知。无力反抗的时候,晕过去确实比醒着要好许多。
罗漪抬手,指尖轻动,为寂流撩开几缕水湿的乌发。他实在是爱死了这个如阳光般耀眼的少年,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样子。
罗漪本欲伸手去解寂流衣衫,却觉距离似乎太远了些,便在床前坐下,先自睡在外边的云逍开始。
手指轻移,自纤长的睫毛缓缓下滑,至他颈侧,再游移至少年均匀起伏的胸膛。又伸出拇指,轻轻抚触着少年喉间的凸起。
罗漪的呼吸逐渐灼热。
“拿开你的手。”
罗漪浑身一凛,既惊且怒,向后望去,立即大惊失色。
忽然出现的那人低声道:“我本不想杀你。”
“尊主……”罗漪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自尽还是要我动手,你自己选。”
“尊主开恩。”罗漪一个劲地磕头,“属下不知道犯了何错……”
一语未尽,那人已隔空扇了他狠狠一记耳光。却比踏踏实实扇在脸上,还要疼痛百倍。
罗漪瞬间跌出丈远,原本精致的面容瞬间肿起。
罗漪勉力跪地,却自那人眼中清晰看到了杀意,仓皇道:“属下真心不知做错了何事,却不知公子大人是否知道此事?”
回答他的却只是那人面上的一丝冷笑,以及一句让他更为绝望的话语,“若是公子知道,你的死状,只会比落在我手上,还要再惨上百倍。”
丝丝黑气透胸而过,罗漪瞬间没了声息。
临死之际,他似乎听到了他此生所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觊觎他,你也配。”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