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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错觉吗……
我走上石阶,站在宫殿门口,往里看了看,“小老虎怎么样了?”
“他已经醒了。只不过现在精神不太稳定。我已经让人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挪走了,省得他想不开再做出点过激的事来。”
他亲眼看着丹朱被地火吞噬,能稳定就怪了。如今白泽复活,丹朱、破军和龙渊虽然不能说消失了,但是四魂合一,也跟消失了没什么区别。这份伤痛,只怕比我刚刚得知主人死去的时候的绝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像我还有手里的念珠,他什么也没有。
一种深沉的背上从心底蔓延。如果没有这串念珠,我甚至不知道要以什么为动力活下去。将主人当做一切的剑灵忽然被赐予了独立的魂灵,却失去了活下去的方向。原来我根本不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样独立,反抗主人的权威也并非因为我有自己的意志,而是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真的失去他的有恃无恐罢了。就算他不要我了,他也永远在世上某一个地方,我也永远有机会回到他身边。
付出太多的感情和依赖之后永远有面临失去的一天,当初越是难忘的甜蜜的记忆,在失去以后便都化成了将你拖入深渊的□□。
我不敢进去。总觉得丹朱他们的消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回去……如果我不那么自以为是……
此时身后忽然有两个妖兵向我行礼道,“鸦九公子,宫主请您速回栖鸾宫。”
那个什么栖鸾宫就是我在辟邪宫一直居住的宫殿,一听那名字我就知道这只鹿在安什么心……说了太多次我虽然是穆执鸾的命魂,但对于成为剑灵之前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他还是执意把我当成穆执鸾本人来看,并且一副“我美我说了算”的态度,到现在我也就只好随他去了,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
不过看那两个士兵脸上的表情略微严肃,语气也比以前强硬。我问了句,“出什么事了么?”
“请您跟我们回去。”
嗯……避而不答,看来确实是出了不得了的事。我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他们回去住处,但我猜,大概是九黎派人来了。尤其是在路上看到士兵明显增多,加上那些银甲妖兵将栖鸾殿四周围得铁桶一样水泄不通的时候。
狐王的下落我虽然不知道,不过只要他没死,便一定会四处找这串檀那念珠的下落。花痴已经命人将我手上有檀那念珠的事泄露了出去,早晚会传到他耳朵里。另一方面,白泽与花痴两个人关系匪浅,复活后必定会来,不论是问罪还是结盟。我告诉自己要沉住气,现在花痴的立场十分微妙,搞不好可能还会引来白泽之怒火,我需要等待见白泽的时机。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仍然听不到任何消息。直到日暮时分,祁星护法忽然出现了,说殷扶疏请我去正殿灵犀宫。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臂,低声叮咛,“狐王在场,不过你不用担心,宫主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其实我并不害怕,我甚至等不及了……
灵犀宫高广的穹顶下,霞光从四周的琉璃窗斜斜透射下来,炫彩交融中,笼罩着王座上头戴鹿角王冠的辟邪宫主,他身上由自身皮毛幻化的彩衣仿若在暗暗流动变幻,灵圣之气如幽眇的歌声回荡在空气里。四方银甲士兵齐列大殿两侧,冰冷的甲光和腰间沉睡的刀锋给原本华美的殿堂添了一股肃杀危险的气息。
而大殿中间两列妖兵,身上披着统一的银白色斗篷,头上戴着兜帽,各个都是或英俊或妖媚的面容,一看就是狐族的人马。而在最前方与殷扶疏遥遥相对的狐王,银甲白氅,额间编着银丝冠,气度雍荣华美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大约是受到了白泽之力的加持。
为什么感觉大家都好厉害的样子……反观我……怎么觉得这么逊啊……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使劲儿挺胸抬头想要憋出点儿花痴狐王那样王者之气来,由祁星护法引领着直接走到花痴的榕树王座旁边。我手腕上的念珠被宽大的鸦青色衣袖遮住了,但狐王的视线还是定格在我的手腕上,仿佛他的金色眼睛可以透视过衣料一样。
再次看到他那骄傲俊美的脸,一丝恨意如毒蛇那般缓缓盘绕在我的心上。若不是他,肾虚不会死,我和主人也不会被逼到最后的境地……我的手在袖中握成拳,但嘴角却硬是被我弯出一个虚伪的弧度。
“狐王殿下,没想到,又见面了。”
斛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认识我又不认识我一样,继而用冰冷生硬的声音问道,“妖皇可是将檀那念珠交给了你?”
我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手腕,衣袖落下,露出手腕上的念珠。斛崎的神色微微改变,我看到他眼中的渴望。
“你想要这个?为了复活神虚真人么?”我嗤笑一声,用我以前从没有用过的恶毒笑容看着他,“先害死别人,再死乞白赖把人家复活,你们狐族表达爱的方式真是特别啊。”
狐王眼中怒气冲天,但是他刚刚带有几分威胁意味地向我走了一步,大殿左右的所有侍卫忽然抽刀而出,雷鸣一般的铮然声,刹那间杀气蔓延,逼得狐族侍卫也纷纷抽出长剑。我目瞪口呆,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后台撑腰,倍儿有面子……
“狐王。”花痴眉梢微微挑起,魔魅的眼中却浸染了几分威慑之色,“莫要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就算你是个大美人,我也是不会手软的哦?”
狐王一抬手,狐族侍卫们纷纷收起长剑,花痴也示意众人收刀。我底气足了,挑起眉毛,继续问道,“你今天来,是作为白泽的使者,还是私自前来?”
狐王微微闭上眼睛,压抑自己的怒火,沉声说,“此行乃是吾自己之意愿,只要辟邪宫能够交出念珠,价码可以随便开。”
我转头看了一眼花痴,他对我点点头,只是神色凝重。
我于是转过头来,微笑道,“狐王,其实现在,你我并非敌人。你我要的东西也是一致的。”
狐王一怔,面带疑问。我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珠子,低声说,“毕竟我也有舍不得的人……”
狐王看着我手上的动作,面上逐渐显露出几分了然,嘴角微微勾起,“原来如此……你是不是早就等着我来找你了?”
我微微颔首,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用我能说出的最高冷威严的语调命令道,“带我去见白泽。”
第109章 白泽(3)()
狐王听了我的话,先是低下头,一两声零碎的笑声从他喉咙中掉落,这笑声愈发密集,有点变态,又有点像我说了多可笑的事。他抬起眼睛,微微歪着头打量着我,“你不会是要当面与君上说要他帮你复活这念珠里所有的人吧?你以为君上看到你曾经害他魂飞魄散并且囚禁了他命魂五百多年的罪魁祸首,会给你说话的时间?”
“是死是活是我的事……”我绷着脸不想让自己的不自信被看出来,“你不是也要求白泽复活神虚真人和斛媚么?你为他的复活出了那么多力,他总该会赏赐你什么吧。妖皇虽然在最后阻挠过白泽的复活,但是若没有他,白泽恐怕现在还躺在镇命塔地下呢,请求白泽将他复活,也不是全无道理。至于我……我可是白泽的大仇人,你如果将我押到妖皇面前,妖皇岂会不赏你。这么多筹码加起来,难道还不够复活几条命魂吗?”
如果能够成功是最好的,如果白泽不肯,或是把我杀了,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更何况,即使我现在不再是剑灵了,但毕竟是把白泽坑了五百年的祭剑岭岭主的命魂。我不相信那位魔君对我一点忌惮也没有。
花痴忽然站了起来,瞪着我,皱眉道,“鸦九,你在乱说什么。这与我们商量好的可不一样。”
狐王也略微意外地挑眉,“你知道这种行为跟自杀没有两样么?”
我将念珠攥在手里,戏谑一笑,“你这么关心我的死活干什么?只要你同意,我马上就可以跟你离开。”
“不行!”花痴断然喝道,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陪你一起去。”
我摇头,冲他咧嘴一笑,“花痴,谢谢你一直帮我保护我……但这一次的事,我必须自己来做。”
“我给你念珠,是给你活下去的希望,不是让你出去找死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你现在的立场微妙,就不要再来趟这浑水了。”我握住他抓着我手臂的那只手,紧紧握着,深深看入他那双纯黑的眼瞳,“我知道你无法释怀穆执鸾的死,但是你是森林之神,你还有你的子民和使命,好不容易从诅咒中抽身,不要再把他们卷入争斗里了。我会尽我所能保全自己,请你相信我。”
他有些焦急地摇摇头,“不……有些事我还没……”
我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就当是穆执鸾在求你吧”,然后我将他的手从我的手臂上拉开,大步走向狐王。花痴神色复杂看着我离开,终于没有阻拦。
在盘古林高广的树木围绕和灵圣的美景中,我几乎感觉不到白泽的复活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变化。但是当我的双脚终于踏出盘古林温润湿软的土地,才总算看清外面世界的样子。
这个世界在燃烧。
原本被蓊郁的丛林覆盖的山川仿佛被无形的阴影侵蚀,明明是初夏时节,草木却已经凋零殆尽。扭曲虬结的巨树宛如妖魔之舞,干枯而不祥地向着天空申诉。路上经过的村庄房屋倒塌,巨大的城池也早已看不到半个人影,原本繁华热闹的街市只剩一片狼藉,依稀可见人们匆忙逃命的痕迹。再往后的城已经被妖兵占领了,我看到人类像牲畜一样被拴在绳子上,被妖兵挥着鞭子驱赶着清理尸体;那些沦为奴隶的人眼中干涸的绝望令人心惊肉跳,因为害怕到极致而变得茫然和不知所措,只能被动地按照妖兵的指令做事。我看到一个少年因为背不动背上沉重的砖块摔倒在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