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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无赖,但也是岑溪儿剩下唯一的血缘至亲。
农家姑娘朴实,岑溪儿午饭时候便咽不下了,眼泪往碗里掉。
“相公,你说我哥哥他能活下来吗?活下来的话,会回来吗?”
许落想了想:“我设法打听打听吧。”
巧在这时,村中恰好使了人来请许落。
“流民又有流民来了。”
“这回是丰城来的,一千多人未经安排就自行占了一个旧村落住下了,而后才使人来送拜帖,请咱们村子照拂、庇护。说是每月献银钱,求咱们保全。还有,想买粮。”
“村老让我来请许兄弟一道去看看。”
许落放下碗,又拍了拍岑溪儿手背:“正好我去打听,你把碗里饭吃完,在家等我消息。”
岑溪儿用力扒了一口饭,仰头对许落点头。
这伙流民的姿态摆得不低,至少暂时看来没有完全纳入出圣村的意思,大约想保持一种依附却又相对独立的合作关系。
这是马奔原他们不喜欢的。
出发之前,村老们就已经约定好了,对方完全归附则可,若不能完全受约束,就弄走,免得将来坏了出圣村的大计。
“看穿着、物件,富户不少,或也有金贵人家暂时不肯暴露。难怪摆谱。不过,衣服和银钱当不了饭吃”走了小一圈,马奔原开口对身旁的夏谷说道,“既然缺粮,他们就得老实握在咱们手里。”
“回去吧。”他挥了挥手。
余下几位村老有些诧异:“说是他们已经选了头面人物等着会面,咱们,不见吗?”
马奔原笑了笑:“不见。先让他们住着吧,隔绝村里以及所有流民营地与他们的往来,但凡有私下出售粮食者,杀。我更喜欢跟快饿死的人谈条件。”
这伙流民,有人有财富,有人有学识,能人或也不少,其实都是出圣村急需的正因为此,马奔原势在必得,却不急,他要最大限度将对方压制服帖。
一行人就这么匆忙来去,一句话不说,打道回府了。
但是许落没有,他还在村里转着,一路拉着人询问情况。
“燕军扬言屠城,东门破时,军士开了另外三座城门,几十万百姓各自亡命,被截杀不少,也跑出来一些。”
“跑掉了的十有八九都往兵圣山关口去了,就我们这些,慌不择路跑了反方向。”
“其实也未必是坏事,我看这边挺安生的。反倒那些跑去兵圣山关口的,前途实在堪忧需知,燕军破城之后,也一刻不停就去攻兵圣山了。若那边守将不肯开门收纳流民那十几万百姓,就正好夹在两军之间。”
“你道守军会开关否?”
“自然不会,若是守不住兵圣山,咱们庆国也就完了。”
“天南第一险,只要不开关,燕军攻不下的难道他们去爬百仗断圣崖吗?”
“看来兵圣山下,注定血流成河了。”
“燕军也是疯了,他们凭什么拿兵圣山?”
许落只问了一句,一群流民就聊了一大通,直把形势都做了分析——这都是闲的。但是不可否认,其中部分人确也有些见识,不同于一般流民。
“那个,你们有否见过或听说一个叫岑木方的人?”许落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摇头。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有人问了一句。
“二十三四,长得”
“不是问长相。”
“哦,似乎是个浪荡子。”
“那你往前走,那边有间能听见乐声的楼,住的是逃亡的青楼女。既是浪荡子,你去向她们打听,或有可能见过”
许落想想也有道理,道谢过后继续往前走。
果然,没一会就听见了琵琶和琴声,还有婉转女声唱曲:
少不经年,一顾之间惹了你的眼,
破军阵前,一步之遥模糊你的脸。
一念生死,将军卸甲封侯处,
可记得,沙场谁作尘埃?
一眼兄弟,不知家书何处寄,
未曾问,你是谁家良人?
枯冢边,借几朵炊烟,画你的青丝已成雪;
故井沿,问哪处烽火,伤了她明眸枉作泉。
乱世曲,败垣处,一一是人家。
“唱得不错,且歌词与乱世相符,难得不过,这应当算是苦中作乐,还是颠沛不忘经营?”许落一边想着,一边迈步往里走。
“这位爷,您是?”一位发髻、衣衫都有些凌乱的中年妇女迎上来,似乎并未做好有客人上门的准备。
“我是那边出圣村人。”许落道。
“哦”中年妇女露出兴奋的表情,拉着许落道,“爷,那咱们可说好了,如今生意,咱备不了酒食,也不收银钱,只收粮食,你看?”
许落愣了愣:“我不找女人,就是找人问点事。”
“明白了”,妇女打了个响指,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样道,“找清倌人听曲闲话,雅,大雅有的,有的。”
她扭头朝里屋喊:“盼盼、灵灵,出来给这位爷弹个曲子。”
许落连阻止都还没来得及,“吱呀”一声,门开了,倚门探出来两张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却依然惹人,分明都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却明净妩媚得不行
“爷,咱们可说好了,这两位姑娘,可是绝不卖身的,饿死,她们也不卖。奴家也管不了她们。”
“哦。”
许落第一个念头是想跑啊,遇上“仇家”了,准确的说又不是仇家,一言难尽。但是,如今许落没了修为,万一对方定要报复,会死人的。
“嗝。”
“嗝。”
“嗝。”
“嗝。”
两个小姑娘在发愣,你一声我一声的打嗝,两张精致的小脸上尽是生无可恋
“倒霉催的,我们怎么这么惨啊?!”
中年妇女不明状况,上前询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位爷看着也不讨人厌啊。”
两位小姑娘连使眼色,好不容易把妇女连同其余三四名女子都赶回屋里去了。
“空空空空冥上仙”
两个人一阵小碎步跑到许落跟前,跪下就哭。
“大修饶命。”一个说。
另一个偷偷看了许落一眼:“空冥山上许青衫,好巧呀错了,饶命,饶命。”
“我们没做害人的妖。”
“对对对,听上仙教导,我俩从没害过人。”
“上仙为什么又来抓我们呀?”
“笼子笼子,上仙,笼子呢?我们自己进去。”
“这回还是去空冥吗?”
“这回可以四下看看吗?”
够糊涂的许落稳住了,差点忘了,她们这点道行,本就是看不透我的修为的,哪怕见我如凡人,也必当作返朴归真,哪里敢惹我?
“那日空冥山上放了你们,怎么”许落稳稳坐下,指了指临时青楼环境,“怎么不返回山中修行,反而在人间做了清倌人了?”
“掉下来就在城里”
“想回去,找不到路。我们俩不认路。”一个哭着说。
“也不太会打架怕乱跑遇到修士,危险。可不是每个修士都像上仙这般好的。”另一个说。
“后来就被人骗去那个楼里了唱唱曲,就有吃有喝,挺好的。”
“弄些小把戏戏弄了老鸨和几个坏蛋客人之后,也没人敢逼我们做奇怪的事,就当人间行走,红尘历练了。”
许落听了一会儿,又打听了几句,两只小狐妖都还算纯良,甚至是太单纯了。
她们俩一只叫顾盼、一只叫夏灵。
“怎么,你们俩不是姐妹吗?”许落突然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两位小姑娘委屈的抬头看着他:
“我们本来根本就不认识呀。”
“是你把我们抓到一起的呀。”
第103章 事情大了()
两只因为许落而把命运绑在一起的小狐妖开始在他面前拌嘴。
“我才跟她不一样呢,她就是个狐狸精。”夏灵说道。
“她才坏嘞,就会小算计,比人精还精。”顾盼反击。
“什么人精?我是妖精,当然要比人精呀,以为妖精好骗吗?”
“那我本来就是狐狸精。”
十五六岁的两个小丫头,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吵起架来也不指手画脚,就两片薄薄的嘴唇利索的巴拉巴拉,同时比赛似的,把秀气的小下巴撅得高高的。
许落看了一会儿,无奈道:“这么吵也没用,要不你们俩打一架吧。”
他想趁机看看她们的实力,评估一下防御等级和危险程度。
“我们奴家不太会打架的。”
两个人一齐回头,一起开口,一齐把语气放温柔。
“哦?”许落有些不信道:“怎的不是都有修行吗?”
“奴家是狐医。”
“奴家也是,而且比她精通。”
狐医?许落顿时安心了许多,同时又想起来一件事,忙起身道:“你们俩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你们那些姐妹和老鸨打听点事,一会就回来。”
“记住,不许跑。”他走了两步,又扭头补充道。
“不跑,不跑。人家早算计过了,跑不掉的呀。不然刚刚就跑了。”夏灵掰着指头说。
“人家奴家才舍不得跑嘞。”顾盼仰头看着许落,一双妩媚的眼睛里全是星星。
一只是自以为精通算计的呆瓜狐狸,一只是花痴狐狸。
许落算是看懂了,放心去找老鸨和那些青楼女打听岑木方的消息。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老鸨先前开的青楼在丰城里都是极高档的,来往不是富贵就是雅士,一桌席,一支曲,都不是岑木方这种低级浪荡子消费得起的,就更别说找点欢娱了。
他只好到附近再找些人询问
另一边,两只小狐狸还跪在地上。
夏灵两手抱在胸前,凝眉认真道:“只要他不杀我们,这回一定想办法从他身上得些好处。那可是堂堂空冥啊,多少天材地宝看我不骗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