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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红的突兀,眉眼也黑的深邃。顾大人抱着棉被坐在炕上,本来觉得五姨太最美丽,然而自从经过昨夜惊吓之后,审美观忽然发生变化。眼看五姨太拔下发卡,甩出一头浓密青丝,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又挖鼻孔又抠耳朵,且把舌头伸了出来,咔咔的清喉咙,就觉得嗓子眼里有头发。
五姨太以为他是做鬼脸,便含着笑容翩然而来。不料未等她走进炕沿,顾大人忽然向后一缩,声音都变了:“你别过来!”
五姨太一愣,随即就不乐意了。抬腿迈上炕去,她直逼到了顾大人眼前,尖声尖气的怒问:“干嘛呀?看不上我啦?看不上你早说啊,何必还要派汽车去接我?你当我乐意来哪?”
五姨太是个苗条的小身材,一生气就张牙舞爪,手指头又长又细的,长指甲上的蔻丹鲜红欲滴。顾大人昨夜落了心病,眼看五姨太披着一头黑发凑上来了,两根枯骨一样的细胳膊还挥来挥去,不禁精神崩溃,大叫一声下炕就跑。一溜烟的横穿了整个院子,他一头撞进西厢房中。“啪”的一声打开电灯,他在光明之中蹦上大炕,一掀棉被拱到了无心怀里,又哆哆嗦嗦的叫道:“师父,快保护我!”忽见对面的月牙坐起来了,他连忙招手:“仙姑,你也过来!你们两个一起搂着我,我害怕!”
此言一出,月牙和无心全气笑了。未等无心出言讥讽,五姨太冲到院子里,开始骂起了顾大人,因为顾大人不爱她了。
前半夜,谁也没睡着觉。
后半夜,五姨太被副官开汽车送走了。而顾大人因为一闭眼睛就是鬼脸长发,所以死活不肯回房,定要占据大炕中间的位置。月牙忍无可忍了,气得说道:“我不能跟两个老爷们儿睡一铺炕,我下地用椅子拼张床去!”
顾大人以为无心和月牙是兄妹,忌讳不必太多,只是多出一个自己,比较难办。起身挤到了无心身后,他陪着笑对月牙说道:“仙姑,你就当没有我,我躺在他身后,也看不见你。”
月牙本来睡得挺好,远远的躺着一个无心,安安静静的,也挺好。冷不防来了个顾大人,就一点都不好了——可毕竟是睡着人家的屋子,又不好太挑剔。
月牙不再说话了,关了电灯躺下来。而顾大人守着无心,很有安全感,闭上眼睛也睡了。无心有心事,一边思索一边提醒自己别忘了喘气。等到月牙的呼吸粗重了,顾大人也打起了呼噜,他才放心大胆的吐出最后一口气息,瘪着胸腔彻底放松了。
翌日上午,无心等人刚刚起床,就有人急三火四的跑来报信,说是看房子的老头子被鬼杀了。
无心眼看天空一碧如洗,是个骄阳似火的好天气,想必阳光必会整日充足,不容邪祟作怪,便放心大胆的把月牙和顾大人留在司令部里,自己带上一把匕首,骑马去了宅子查看。宅子门口站着几名士兵,见法师来了,像见了救命星一般,立刻就给他让出了路,又有人轻声说道:“本来老头夜里都在外面坐着,可是昨晚……一直没出来。”
无心停下脚步,开口问道:“谁发现的?”
士兵答道:“胡同里送水的人早上推门没见老头,就挑着水桶往里走,结果没走多远就吓坏了……”
无心不再询问,跨过大门门槛之后,转身关拢了两扇黑漆大门。人死成鬼,大多是存有一段不散的怨气;可由于自身含怨便滥杀无辜,则是无心最深恶痛绝的行为!
仇再大也大不过一个“死”字,就算死了还放不下,那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也不该把恶气出在无辜的活人身上。老头子六十七了,要说价值,他没什么价值;可他是家里老妻的丈夫,是儿女们的老爹,他宁可自己整夜不睡觉,也要替三儿子冒险看房子。好好的一位老人家,凭什么恶煞说杀就杀?
院子地上凝结着一洼洼的黑血,成群结队的苍蝇盘旋不去。老头子真就只有一个脑袋还是完整的了,脸冲下滚在厢房门前的台阶旁。无心走过去蹲下来,捧起脑袋转过来一看,就见老头脸上肌肉狰狞,双眼被戳成了血洞,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张到极致,竟然占据了下半张脸。
无心闭上眼睛,觉察出老头子的血肉残肢上还附着残余的一魂两魄,魂魄凶气极重,正是惨死之人应有的现象。如何超度亡灵,无心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会的,然而太久不做,已然忘记。出门向士兵要了几根火柴,他把满地的碎肉断骨收到大太阳下,又把人头恭恭敬敬的放到最上方。一把火点起来,他低声说道:“你的仇,我来报。有生有死是好事,该走就走吧。”
烈焰加上骄阳,足以使得魂魄四散。老头子的家人还没赶到,所以无心待到魂魄散开,便扑灭火焰,留了大半骸骨以便装殓下葬。想到恶煞狠毒,又见天色还早,距离正午三刻还有一段时间,无心索性大踏步走向后院。及至来到井边,他不假思索的脱了衣裤鞋袜,因见前夜用过的绳子还在廊前地上,他便过去拿起了绳子。
回到井边从衣堆里面翻出匕首,无心一道划开掌心。用力的按压掌心挤出了一点暗红鲜血,无心用伤手握住绳头向下一撸,在绳子上面留下了断断续续的浅淡血迹。
把绳子一圈一圈缠在臂上,无心跨上井台,低头向下望去。井水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散发着隐隐的寒气。无心认为井中女煞已经恶到不可救药,所以懒得再等入夜。拎着绳子一头扎进井里,他决定速战速决,不再给她嚣张的机会。
6 最后的异动
无心将匕首衣物尽数留在井口,然后手无寸铁的带着一卷染血麻绳,毫无预兆的就大头朝下跳了井。他本来不怕受伤,然而感觉敏锐,很知道疼,手心上面新增了一道刀口,免不了要半轻不重的作痛。井是一口气派的好井,不但井台平坦坚固,下面长长一段井壁也是砌得笔直齐整,是个利利落落的正圆形。四周水汽阴森,青苔湿滑,无心像条鱼似的飞速下坠,瞬间周身一寒,已然无声的扎入了井水之中。
入水之后,无心一脚蹬上井壁,借力翻身改成了头上脚下的姿势,因为身无寸缕,皮肤光滑,所以无心在水中动作利落,毫无滞涩。抱住膝盖继续下沉,他闭上双眼沉静片刻,就觉水寒入骨,四面黑沉,简直和井外不是一个世界。耳孔中鼓出最后一个气泡,他睁开眼睛,像一尾深潭中的鱼,天然的不需要光,一样能够看清。皮肤有了麻麻痒痒的触感,他看见了无数长发如同细小的水草,无根无源的在四面八方飘飘摇摇。
无心知道女煞就躲在长发之中,如果下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凡人,大概阳气一显,立刻就会被长发纠缠控制。然而无心非人非鬼,不死不生,一如木石一般,所以来就来了,并未轻易惊动女煞。
脚下忽然落了实地,无心在水中起起伏伏的勉强站住,不动声色的环顾周围,发现这口井是个大肚子壶,上面看着普通,井下却是四面扩张,最后竟是宽宽敞敞,足像一间小屋。仰头再向上望,因为头发太多太密,所以乌云盖顶,也不见光。抬手抓住一把头发,无心不再犹豫,开始混拽乱扯。而水中长发忽然像成了精似的乱舞起来,无心一边顺着头发寻找女煞,一边抡起绳子充当鞭子,四面八方的乱抽。一时间水中大乱,他竟是当真打的长发散开,不能缠拢。正是激烈之时,无心忽觉身后阴气一鼓,来势汹汹。一跃而起回手甩出一鞭,他耳边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绳子正是狠抽上了突袭而来的女煞!而无心抬手一指面前翻翻滚滚的无边毛发,口中厉声喝道:“你再厉害,也无非是鬼煞一类。前夜我手下留情,是要让你反思悔改!没想到你不知好歹,反而变本加厉的继续害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言一出,毛发阵中传出幽幽的回应:“口气不小,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无心抬起双手,缓缓抻直绳子:“我?不可言说!”
随即他纵身向前直冲而去,就要强行缚住女煞。此时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女煞一旦离了水井便是魂飞魄散,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一口咬上无心的喉咙,她虽然看出对方不是平常人物,但还以为他是法力高强的真正法师,用了法术闭住呼吸。煞的身体乃是大量怨气聚合而成,一呼一吸都带着毒,何况用牙鲜血淋漓的往肉里咬,就算只是破皮,也足以要人性命。无心忍痛不躲,自顾自的要用绳子把煞和自己捆在一起。煞本来不怕束缚,然而此刻一挨绳子,她再次哀号一声,松了血口就往后退——并非因为绳子上写了刚猛的符咒或者附了极阳的物事,绳子带着一股子诡异之气,如何诡异?说不清。
女煞躲进角落,身体完全躲在水草一般丰隆的长发之后:“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无心看她有了畏缩之意,是个欺软怕硬的货,心中越发愤恨。回想起县志中所记载的内容,他忽然起了恶意,想刺激刺激对方,于是微微低头笑了一下,口中柔声唤道:“岳绮罗,我是你的段三郎呀!说好是要同生共死的,怎么我如约投河,你却还要继续活?”
话音落下,他拎着绳子再次冲向女煞。而女煞听了方才他的一番话,竟像是受到莫大威胁一般,骤然发疯一般开始迎击。井底再大,也无非是大过上方而已,容不下两个人你死我活的互斗。女煞施展种种毒术,连连击中无心的肩头腹部。无心是个光身子,随她去打,连个手印都留不下;女煞看得清楚,更加怒发如狂,伸出利爪猛然出击,“噗”的一声抓向无心胸膛,而无心不躲不闪,结成绳扣向下一套,正是套上了女煞的脖子。忍着剧痛一勒绳头,他低头再瞧,只见女煞的指甲已经刺入自己皮肉,正是个挖心的招数。
无心不怕她挖,只是害疼,所以迎头伸出两指,去戳对方脸上两个血洞。一戳之下,他骂起了街:“妈的,两个眼睛分得这么开!”
随即他手心朝上重新又戳一次,指头向上勾住了对方的眼眶骨头,他双脚蹬地,便要带着女煞往上游。女煞知道一上去就要魂飞魄散,所以拼命挣扎。脖子上的绳扣越勒越紧了,她终于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