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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魂归何处-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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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著,两人便沿著回廊缓步走著。
  良久,景隳忽而道,“不知那幽兰,可合风清候的心意?”
  这便要入题儿了,南宫逸因笑道,“教王爷费心,南宫逸如何担当得起。”
  景隳上下打量著南宫逸,笑道,“若是风清候担当不起,这天下间,怕是没几个人有这份担当了吧。”
  南宫逸一揖,浅笑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景隳一愣,遂笑道,“也好。”说著,忽而敛了神色,接道,“那幽兰,并非本王寻得,乃是一位故人。名唤,王堇。”
  南宫逸狠命握著自己的手,指甲一分分嵌进肉里。良久,方才稳了心神,缓缓道,“此物得来不易,想必王爷与那位故人相交匪浅。”
  景隳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道,“各取所需罢了。”
  南宫逸不动声色,笑道,“如此,却是南宫逸得来不费半分功夫,只辛苦了王爷,和那位故人。”
  景隳负手走了几步,道,“也不尽然。”
  南宫逸面色一沈,道,“请王爷示下。”
  景隳忽而转身,颇有深意的望著南宫逸,道,“本王听闻,风清候在南国之时,曾将十八首曲子断成一首,演奏起来,行云流水,饶是个中高手,也察觉不出其中过渡。且断接之处首尾相接,意境词曲竟能全然吻合,提炼出新的意思来。”
  南宫逸略微沈吟,半晌,道,“幼时顽皮罢了,王爷若不嫌弃,南宫逸愿意一试。”忽而,抬起头望著景隳,蒙著霜雪的眸子带著丝丝寒意,“却不知,如何酬谢王爷?”
  景隳略一皱眉,道,“本王的心思,风清候岂会不知?不过,现下又多了个小小的礼物,便是了。”
  南宫逸只觉得遍体生寒,脚下一软,却被景隳一把扶住,附在南宫逸耳畔,笑道,“风清候还是小心些个,本王,可不要摔坏了的物件!”说罢,便甩了南宫逸的手,大笑著走了。
  南宫逸自倚著廊柱站定,喉中发出几声暗哑的笑声,竟比那哭的还要难听几分。半晌,见那张宝儿於远处候著,似在担心,又不敢上前,便咬了咬牙,往回走去。
  刚到勤政殿,却逢著郁白回来复旨。前些日子,他一把火烧了滦州四郡,朝堂上颇有些微词。只景赫并不发话,只暗地里训了太子。众臣见皇上并无查办之意,便也不再多言。那日风云骤起,却不想,也就这麽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只苦了景騂,又是忧心,又不敢有所动作。
  上了殿,互相客套了几句,南宫逸便一闪身,入了屏风。郁白照例将文书中所奏的事儿说了一番,景赫只是沈吟,不动声色。毕了,郁白便跪了安,朝东宫去了。
  
  入了内殿,只见景騂自踱著步子,眉间有些毫不掩饰的焦虑。郁白暗自叹了气,走上前去,笑道,“郁白参见太子殿下。”
  景騂忙扶起郁白,道,“滦州一行,可吃了亏没有?皇上怎麽说?可有发作?”
  郁白扑哧一笑,道,“太子可让郁白一件儿一件儿的禀报?”
  景騂一愣,自嘲的笑道,“瞧我,白让人笑话了去。”
  郁白便将此行之事摘了些紧要的,轻描淡写的说了一番。景騂自然知道,这一番平淡无奇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且不说那魏显是恭亲王的人,就说这治理水患,控制疫情,哪一件又是省心省力的。
  景騂略沈吟著,缓缓道,“郁白,万不可有下次了。火焚四郡,这麽大的手笔为何之前不上报朝廷?”
  郁白心知景騂放不下此事,便一揖道,“郁白是钦点的钦差,自然有临机专断之权。若是上报,只怕不耽搁个十天半月是不会有结果的。可疫病不等人,若是照那样下去,怕是整个滦州都保不住。”
  景騂皱眉道,“若是请旨,则功过皆在朝廷;而现下,功过便在你一人而已。”
  郁白一笑,道,“这朝廷早晚是太子的,郁白何苦为太子招惹些骂名。功也罢,过也罢,郁白一力承担便是。”
  景騂忽而转身,怒道,“郁白把景騂当什麽人了?”
  郁白见景騂动怒,便放缓了语气,道,“太子仁厚,郁白自然清楚。可这帝位之下,哪有不埋枯骨的道理。”朝廷的动静,自己也有所耳闻,心知若是太子极力相保,自己定过不这关。眼下风平浪静,想是他并无动作。只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
  景騂一声冷笑,道,“郁白是认定了景騂会负你?”
  郁白只是一笑,转过身去,缓缓道,“你爱他麽?”
  景騂并没料到郁白有此一问,只一愣,道,“郁白何出此言?”
  郁白凄然笑道,“你不敢去勤政殿,是怕遇著他,不知怎麽面对他,是麽?”
  景騂一咬牙,道,“扯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郁白转过身,看著景騂,道,“从你谈论他的语气,和你看他的眼神,郁白就知道,你我,只是君臣。君为臣纲,郁白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请太子,不要再欺骗自己。”
  “我……”景騂忽而笑道,“饶是如此,又能如何?”
  郁白只是一笑,跪道,“郁白累了,先行告退。”也不等景騂说话,便自起了身,往偏殿走去。


二十六

  夜凉如水,隐隐有些丝竹之声传来,却是皇上在大殿宴请番邦使臣。
  白日里的金碧辉煌,入了夜,却是这般苍凉光景。树影投下些阴暗,宫墙之上,灯影幢幢。除了巡逻的侍卫,偌大的宫苑内,无甚人影。青砖铺路,还不知埋著多少冤魂。若是盼著长久的,自不会在这样的时间随处晃悠。郁白独自倚著廊柱,那日之後,他便刻意避著景騂。不为其他,只为著自己也有那份骄傲。少年入宫,在景騂身边一呆就是这麽些年。深宫之中,郁白并不是膝盖不会打弯儿的主儿,但心中真正跪拜的,却只有景騂一人。在旁人眼里,他是清高桀骜的太子伴读,可在那人面前,他只是郁白。
  “初秋夜凉,郁大人怎的独自在此?”南宫逸因著宫中宴客,难得偷闲。
  郁白略微一愣,转过身,一揖道,“侯爷也有如此雅兴,踏月赏菊?”
  南宫逸四处望了望,笑道,“这园内,可有菊花开了没有?”言带讥诮。
  郁白微微一笑,道,“侯爷说的是。倒是郁白,糊涂了。”
  南宫逸只是一叹,缓缓道,“前些日子皇上派人送了些梅子酒来,不知郁大人能否赏脸一叙?”
  郁白略一沈吟,道,“也罢,恭敬不如从命。”便随了南宫逸往云清阁走去。
  进了院门,南宫逸便退了宫人,只命了张宝儿一人在旁伺候。院子不大,却也幽静,只有些翠竹,时不时落下几片竹叶,颇为雅致。
  再见著南宫逸的时候,那人已除去了外面的锦袍,只一袭水绿色的青衫裹著,倒也与这景致相映成趣。郁白只一笑,道,“竹映青衫冷。”
  南宫逸知他有心取笑,便接道,“月照斯人愁。”
  郁白一愣,浅笑不语。
  南宫逸接过张宝儿烫好的青梅酒,浅斟了两杯,道,“南宫逸是不自度之人,郁大人怎也如此?”
  郁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入口绵长,唇齿挟香,青梅的酸和著酒的涩味,竟有些想落泪。缓了缓,才道,“郁白,是不知足之人吧。”
  南宫逸浅笑道,“郁大人,是太过清醒了。”
  郁白看著南宫逸,垂首敛眉之间,笑意盈盈,便道,“此时只得郁白一人,侯爷大可不必。”
  南宫逸垂著头,看不清表情,只幽幽道,“郁大人多虑了。”
  郁白只一笑,浅酌慢饮,和著月辉,周身如玉。南宫逸也不多说,只摘下一片竹叶,吹著些简单的调子。
  半晌,郁白开口道,“侯爷费心了,郁白不值得侯爷如此。”
  南宫逸缓缓将竹叶埋於土中,道,“南宫逸不过随心罢了。”
  郁白笑道,“好一个随心。侯爷,不该生於帝王家。”如此心性,当一叶扁舟,一壶清酒,一袭青衫,远走天涯,恣意留痕。
  南宫逸却只一笑,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郁白有些酒沈了,心思却愈发清明起来,遂笑道,“侯爷的用心,怕是不比郁白少吧。”
  南宫逸却只一笑,轻声道,“我是不堪之人,怎可背负如此情义。”
  郁白端详著手中的酒杯,道,“你和他,是一类人。爱便爱了,到头来,该怎麽还是怎麽。人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不是,你们只不过,背负的太多罢了。”
  南宫逸浅酌了一杯,道,“郁大人言重了,南宫逸不过苟且偷生而已。”
  郁白神色尽敛,缓缓道,“侯爷的人,若是能跟侯爷的琴音一般,郁白自当引为知己。”
  南宫逸一愣,避开郁白的目光,笑道,“岂可尽如人意。”
  郁白亦是一笑,言尽於此。
  南宫逸饮尽杯中残酒,只觉想笑。郁白,你高看了南宫逸。南宫逸不过一枚棋子,即便没有此人,该来的,还是会来。
  月色如水,竹影婆娑,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秋风瑟瑟,一时满院的竹叶,张宝儿边命人打扫,边笑道,“早些时候公子不让奴才打扫,现下可好,都快铺满院子了。”南宫逸只一笑,喝了一口香茶,继续翻著手中的书。竟也快一年了,初时种种却记不得了,怕是早淡在风里,不知飘到哪儿了。这些年战乱不断,也不知年景如何。京都的垂柳怕是早泛著黄了,早年这样的季节,父王总会命御厨准备一碗五谷粥,道是这天下百姓的生计,全在这碗粥里。那味道早已淡了,只那浓的化不开的温暖,好似寻常百姓家的烛火,直照到人心里。
  罢了,还想这些个劳什子做甚。南宫逸自嘲的笑了,随手将书置於案上,一转身,却见景赫颇有意趣的逗弄著几根翠竹。深灰的短袄,墨色的长衫,衬著黑色的披风,竟有了几分儒雅气。南宫逸缓步上前,跪道,“皇上怎的不让通报。”
  景赫一笑,扶起南宫逸,道,“朕随处走走,便来了这儿。”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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