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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看清,城楼下是一支小小的部队。约莫着几百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着杂七杂八的衣裳,拿着同样杂七杂八的武器,铁榔头、鱼叉、锄头,甚至在木棍上绑菜刀、或钉几排钉子当做狼牙棒用,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辨认不出是何。
就是这么一支队伍,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城门外。一动不动,一语不发,沉默的可怕。
陆沉勒马,心想,大概是些想要赴死的人吧。两方实力悬殊不说,他们还想用步兵对骑兵。步兵也罢,居然以己之短,克彼之长。
步兵要想打赢骑兵,唯一的选择就是巷战。他们倒好,站在这空空荡荡的朱雀门外排列开来——这是等着被马踩死。
既然是来寻死,成全了就好。
陆沉一声令下,三千骑兵飞驰而去。
听着震荡的路面,眼看敌人疾驰而来,贺平安的心砰砰的跳起来。
真的行吗?他心想。
若是输了便是一死,他可不想死。嗯,也不想这群人攻占了东京城。
谭墨闲望着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孩子,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尽人事,以听天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三千铁骑,如利箭一般飞入朱雀门。碰上那破旧残败的灰衣步兵,却仿佛陷入了泥潭,再也行不进一步。一般两军对阵,当然是选好对手一个个的对打,可是这群步兵打得却毫无规律可言,刚刚对阵了一刀,立即不见,再来一人,又补一刀。使得骑兵始终没有一个固定的攻击目标。就在不觉中,他们已经不是朝着朱雀门的方向冲杀了,而是被搅入了步兵们游走的阵中。总是正好走到了步兵的攻击点上。想要扬刀杀敌,敌人却已逃,接着又从一不可知的方向冲来一人补阵……如此往复,不得其理。
陆沉叫林仲甫来高地观阵。
“仲甫,你看这是什么阵?”
林仲甫精通阵法,可平生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阵,摇头道,“只看得出是墨家阵法,可墨家一共八十一阵,相互交合又成万般变化,仲甫才疏学浅,竟看不出是哪一阵。”
陆沉不懂阵,打仗全凭直觉,幸亏他有一个好直觉。于是他对林仲甫说,“我觉得这不像阵。”
“不像阵?”林仲甫自语,他负手俯视,凝神不语。他见过的阵,大多是两三个阵型一起用,最复杂的绝不超过九阵,再多就成乱阵了。
而此时原本锐利的骑兵早已变成了一把生锈的钝刀,和那支步兵缠斗在一起,不可开交。
整整半个时辰,林仲甫终于看出了点门道,不禁冷汗直落。
“公子,这是个奇阵啊。”
陆沉侧过头,看着林仲甫。
“此阵乃一人一阵,阵阵环环相扣,主阵七百多阵,相互作用起万般变化……这已经不能算是阵了,这应该算一部机器。”
“机器?”
“倘若没看错的话,这不是阵法,这是机巧。那日谢紫玉说天下懂机巧者只剩得一人,今日与我们对阵的,应该就是那一人。”
“怪力乱神、怪力乱神。”陆沉自语着,忽然笑了,“不久前那场大雨恐怕也是此人作的怪。”
跨上战马,拎上长枪,陆沉活动了一下臂膀,旧时战伤还隐隐作痛,但是还能怎么办。今日他非捉了那人不可,不然以后必是克星。
细细算来,倘若不是那场没由来的大雨,秦豫两地的叛军也不会作鸟兽散,这样一来陆沉早就率大军攻破京城做皇帝了,哪还有如今的孤注一掷?
于是陆沉打定了主意,捉不住就杀了。
谭墨闲发现右阵又有一支骑兵突入,兵甲交接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完整的阵型塌了一大片。这时,又见远方烟尘飞起,定是敌军欲以人数取胜,呈合围之势。
谭墨闲心中粗粗一算,敌军一共两万余人。虽然现在己方还占上风,但前景却不乐观……
“半日闲,我们好像要输了。”
谭墨闲看着身旁的贺平安,一愣,自己只是隐隐这样觉得,这孩子却说了出来。
二人沉默。
他们都不是热血的人,也不适合打仗。倘若随便换一个将军,此刻一定会领着剩下的人破釜沉舟的拼了性命。
可是谭墨闲和贺平安都冷冷静静的明白自己要输了,拼了性命都没用。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熟悉京城,留在此地巷战尚有一线之机。你那些机关在山林间更有用处,你先上云台山躲避,待我把敌人引上去,可好?“谭墨闲问道。
贺平安低着头,垂着眼,想了好久才说道,“半日闲我觉得你是在骗我。”
谭墨闲看着贺平安,原来以为他呆呆傻傻,心思,却是清明的很。只得苦笑道,“我怎会骗你?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难不成我们现在就和敌人同归于尽?”
贺平安又想了好久,摇摇头,“不对,你就是骗我。你想自己在京城和敌人同归于尽,然后骗我上云台山躲着。”
谭墨闲叹气,“你这小孩,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糊涂的时候倒是精明的很。”
“我不去,我和你一块儿死。”平安认真道。
“说得轻巧,你死了对得起你爹你娘你哥哥吗?”
“我爹和我哥哥都是古怪性子,我若是死了,他们一定觉得我这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最多伤心个几天、不对、几个月、不对、几年……反正会忘了的。我娘……我娘……”
说着说着贺平安就说不下去了。他的脑子乱哄哄的,他发现自己若是死了就真的对不起家人了,但是如果逃跑的话就又对不起这花团锦簇的汴京城,他说好要保护京城的。
“再说,你死了又有什么用?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留下也是添乱。”
“我、我……”
“而且你死了也救不了京城,只是满足了自己的心愿罢了。”
“可、可、可……”
最终,被噎的没话说的贺平安气哼哼的答应道,“好,我走。”他收拾好东西,带上了这几天做的机关,看着贺平安卷起一个一人多高的牛皮风筝谭墨闲都怀疑这玩意该怎么带走。
“带这么多东西不好逃的。”谭墨闲说道。
贺平安没理他,继续收拾东西。
“你不至于是要飞走吧……”
一下子被猜对了,小凤眼斜了一下,哼,还是不理他。
看见了那把从凤鸣楼抱回来的古琴,犹豫了一下,也打算带走。
“这把琴总是没用的吧。”
依旧不理人,塌下眼,低着头把琴裹好,背在肩上,系了个死扣。
谭墨闲看着白晃晃的小平安,这孩子莫名其妙的倔脾气就上来了,真有意思。
弄走了贺平安,谭墨闲下了朱雀楼,望着满目苍夷,深吸一口气。
原先,他是个懒人,伸个指头都不想动,这几天几却乎跑完了一辈子的路。原先,他是觉得生死都是无所谓的,此时认识了贺平安,却又觉得人活着挺好的。至少他希望贺平安一直活着,平平安安的活到一百岁。
就在刚刚有活着挺好的这个念头时,自己却得去死了,谭墨闲觉得如果真的有神这玩意儿存在的话,自己一定是被耍了。于是自嘲地笑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边念着边弯腰从死人手中抽起刀,在天空中试着挥舞了几下,嗯,好沉。
这就是谭公子第一次拿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疯狂的人群所吞噬。
乱阵之中,陆沉环顾四周,最先同自己破阵的人都死光了。援军尚在外重,最关键的阵中只有他一人。他知道自己会赢,却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他的五千精骑都被这群步兵差不多损耗光了,若不是当初派大军跟进,这仗怕是就输了。
反手一刀,又是一人倒下。一刀接一刀、新伤加旧伤。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忽的一声惊雷。
只见一道白光冲天,散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滚滚浓烟遮蔽了天幕,一时间如同黑夜。有黑夜做底,便看清那绚丽的大烟花又分裂成一朵朵色彩斑斓的小烟花。在天空中旋转着分散开来,然后纷纷扬扬的落下,如同柳絮、如同桃花。然后又一层烟花升空,重重叠叠,富丽堂皇……
白昼变黑夜,战场变烟花会。
所有的战斗都停了下来。大家望着这奇异又美丽的天空。
直到烟雾散尽,蓝色的天空才一点点的透露出来。
人们依旧还愣在那。
陆沉注意到,就在高高的朱雀门城楼上,站着一个小白影子。
烟雾全部散尽,看清了,是一个白衣少年,正得意的笑着。
陆沉看着贺平安,贺平安也看着陆沉。
千思百绪还来不及细想,只是彼此都觉得,怎么又遇见了这人。
高处不胜寒。风凛冽的吹着,贺平安发现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从来没被这么多人盯着过,一紧张,便脑中一片空白,想好要说的话也全忘了,就只剩下表情还在傻笑……
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陆沉好久,忽然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个家伙真像曹操。
贺平安从小就喜欢听说书的,封神榜、三国志、隋唐英雄传……书中的英雄好汉一把长刀一匹瘦马就可以闯天下,真好。
第一次见陆沉,就觉得这人仿佛是从哪个乱世里跳出来的,呆在这太平百岁的年代里,显得格格不入。于是他只好裹起自己的长刀,收敛起凛冽的目光,骑着不能任意驰骋的骏马在这闹市间拥挤。
平安也曾觉得陆沉生在这个年代有些可惜。
但是现在,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
好好的盛世,被他硬生生的变成了乱世。所有人都要陪着他刀光剑影的过日子。
于是握紧了拳头,回忆着方才想好但是现在突然忘记的计策。
陆沉也在想,怪力乱神,便是这个人吗?
无非一个平平常常的少年罢了,甚至是愚笨。却每每令人感到棘手。别的人甚至是仇人,他都可以云淡风轻的笑过,唯独每遇着这个少年,只能一次次的皱眉。
因为贺平安实在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