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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原应判斩,圣上怜其老朽,故收没家产,举家流徙千里。第二十一日,也就是前日,燕王西蜀王等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
顾秉的眉头紧皱,猛然起身:“荒唐!”
周玦看他,冷笑:“顾大人就别添乱了,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顾秉叹气,重新坐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皇上的动作,太快了。燕王和西蜀王本就手握重兵,蠢蠢欲动,蓟北和西蜀中间只隔着关内和陇右一带,若是靖西王也心怀反心,那情况就更不妙了。”见周玦亦是愁容满面,顾秉接着道:“靖西王,当年陛下即位之前,我就见过,也算是当时枭雄,若是。。。。。。”
周玦拍拍顾秉:“陛下决意御驾亲征,以赫连杵为上将军,世袭嘉武侯独孤承为右将军。除此之外,临淄王不日将率十万甲兵来援。”
顾秉咬唇:“大军什么时候开拔?朝中事务,陛下如何安排?”
周玦淡然道:“我随大军出征,其余文臣尽数留下。顾秉听旨。”
顾秉跪下。
“敕曰:近日边庭告急,逆贼轩辕箓,轩辕笙久有不臣之心,兴兵作乱,朕受命于天,当荡平流寇,讨伐凶逆。银青光禄大夫大理寺卿中书省行走顾秉,德行昭昭,治功赫赫,宜进中书门下平章事兼领户部尚书,食邑六千户。特进左光禄大夫,赏紫金鱼袋。”
楔子:岁月惊心遂如许
顾秉闲坐在悦君楼上,淡淡看着车马冠盖如潮般向着自家府第涌去。
“这些小人,看见大人下狱各个避如蛇蝎,如今大人高升,他们一个个如此阿谀。看着真让人恶心。”
顾秉喝口茶:“清心,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你现在告诉我,你见过几个君子?”
清心愣怔了下,扒着手指算了算:“大人,恐怕不到二十人。”
顾秉笑笑:“那你见过几个小人呢?”
清心默然:“大人,我懂了。”片刻又问:“大人;那你在这儿等谁呢?”
顾秉看他:“我就不能来茶馆坐坐?”
清心摇摇头:“大人从前很忙,哪里有这种闲工夫。”
顾秉还未搭话,就听隔壁桌有两人在窃窃私语,顾秉听见声音就有些乐了。那鬼鬼祟祟咋咋呼呼的不是吴庸又是谁?此君乃是朝中第一消息灵通人士,很多事情,连顾秉都要专程找他打听。
吴庸对面前的孟尧神秘兮兮道:“听说没有,要打仗了!”
孟尧愁眉苦脸道:“打不打仗我倒是不知道,但侍郎大人最近急坏了,上面突然要我们修缮河东道,山南道还有剑南道六郡城池土木。我都好几天没合眼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出来。”
吴庸老神在在:“听说燕王和西蜀王反了,听了你的话,恐怕是真的。我还听说啊,陛下要御驾亲征,这几日尽在建章那里练兵呢。”
孟尧叹气:“最近朝中真不太平,先是顾大人被抓起来了,接着史苏两党一个接一个的倒霉。你说苏景明怎么那么狠心啊,就那么看着自己全家被流放?”
吴庸满脸嗤笑地看着他:“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才是聪明人,不然凭什么他全家都在烟瘴之地受尽苦役,他依然官居原职,吃香的喝辣的啊?”
孟尧又低低问:“我听说燕王西蜀王造反的理由是清君侧,你说,他们要清除的那个奸臣是谁啊?”
顾秉微微一笑,躲在窗后,吴庸四处看看,没看见人,便放心说道:“这还用问么,肯定是东宫一系的,想想之前的事情,是顾大人提出来要削藩,还牵连了史阁老和苏太傅,坏了燕王他们的好事,还不知道有多恨顾大人呢。上次他们派人构陷顾大人,结果顾大人到底是清官查不出什么问题,下狱一遭,这么快又放回来了,听说还要升官。”
孟尧瞪大眼睛:“顾秉才二十八多些就已经当了两年大理寺卿了,还要升官,那岂不是正三品以上?”
吴庸摇头:“我也不知道升到哪里去,我觉得陛下若真要御驾亲征,八成是要带着他的罢。”
孟尧抱怨:“你不是和他同科进士么?他现在刚刚劫后逢生,你应该去看望一二,顺便探听一下。何况笼络笼络关系总没有坏处。”
吴庸也跟着叹气:“他的同科多的是,钟衡臣还是呢,还不是落井下石参了他一本?”
二人对坐沉默半晌,吴庸突然轻轻问:“孟尧,你说我们会打赢么?”
孟尧还未回答,就听一个清冽的声音传过来:“陛下有真龙护佑,又是正义之师,必会凯旋而归。”
第一章:固知远别难为情
顾秉在中书省行走已有两年,由于黄雍年老体弱,平日里常代其处理事务,故而此次升迁,倒也并不觉得不适。唯一觉得别扭的恐怕还是周遭人对自己的态度,此时朝局极为复杂,史苏两党纷纷覆灭让士族元气大伤,牵扯不深的余党纷纷开始另谋出路,或顽固不灵,蓄谋反扑,或改换门庭,另择明主。本是整顿朝纲,顺服人心的大好时机,偏偏此时西北战事不明,群臣对朝廷取胜并无完全把握,于是乎,朝野上下颇有些摇摆不定,隔岸观火的意思。
作为此事最大的受益者,燕蜀二王声讨的对象,顾秉身处风暴中心,日子不可谓不难过。每日府邸门前周遭均有多人鬼鬼祟祟张望打探,除了部分顾秉认得的宫中暗卫,其余人等南腔北调,獐头鼠目,望之既非善类。出得家门,无论户部,中书省,同侪虽是恭敬,但眼神均有些畏缩惧怕,仔细看还有些猜测鄙夷。
顾秉出身寒门,冷眼蔑视都是看惯了的,故而也不觉得如何难受,只每日兢兢业业地做些案牍之事,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筹措粮草,购置战马,配备战甲。
转眼间便到了六月初,自监牢那夜,顾秉便再未见过轩辕。据周玦所说,轩辕一直都待在建章宫和赫连一道操练精心选出的北衙府军,已有近十日没有回到太极宫了。
顾秉放下笔,捏了捏胀痛的太阳穴,抬眼看向窗外赤龙般的艳阳,即使有绿荫遮挡,也让人觉得燥热无比。正是午后,蝉鸣风声让顾秉忍不住一阵阵烦躁,思绪时不时从公文中抽出,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
此次人事变改,黄雍仍是中书令,与尚书左仆射周玦,刚刚擢拔的门下侍中赵子熙并为三省宰相,再加上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户部尚书顾秉,吏部尚书秦泱,可堪说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此五人均为能吏,各有所长:黄雍三朝老臣,老谋深算;周玦心机深沉,机智善谋;赵子熙行事果断,手段狠绝;顾秉细致缜密,洞察秋毫;秦泱克己奉公,深谙法度。几人相识日久,相互配合,一时间即使轩辕不在,朝中大小事务竟也处理得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顾大人?”
顾秉醒过神来,发现竟是许久不见的安义公公,不由露出个真心的笑容来:“公公。”
安义也笑:“顾大人之前受苦了,身子可将养好了?”
顾秉摇头:“顾某不过是找了个清净地方好好休养了几日,哪里来的受苦之说?不过往日痼疾倒是去了几分,也算是因祸得福,苍天护佑吧。”
安义慈祥的老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那便好,咱家看顾大人似乎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大事,不如跟着咱家走一趟吧?”
顾秉挑眉:“陛下召我?”
安义径自走出门外:“顾大人跟来便知了。”
坐在马车上,顾秉边擦着汗,边问道:“安义公公,到底有何要事?”
安义掩好车帘,扑通一声跪在车厢内,磕头:“顾大人,算是老奴求你,别再和陛下置气了。”
顾秉听得莫名其妙,试图扶起安义:“公公说的哪里的话,君臣礼义,就算借给臣一千一万个胆子,臣也是不敢忤逆圣上的,公公这话,臣有些不明白了。”
安义不起来:“顾大人你是不知道,这一个月,陛下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几乎就没怎么休息,每日能睡两个时辰都算好的,老奴跟着陛下二十余年,看着,实在心疼。。。。。。”说着,这个年过半百权势熏天的大太监竟哭了起来,顾秉不由也是一阵心酸。
安义抹抹眼泪继续:“陛下不好好休息就算了,那日从大理寺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老奴问,他也不说,只有一日累极小憩时,问了老奴一句话。”
顾秉低头,指甲都掐进了皮肉里:“什么话?”
“陛下问,安义,你说朕该把顾秉怎么办?”
顾秉没有说话,脸色却有些发白,安义接着道:“老奴或许是多管闲事了,但陛下的心思,老奴尚且明白,顾大人应该也是知道的。陛下想见大人,却碍于种种情由,无法相见。这眼看陛下就要亲征了,别人不知道,老奴看得出来,若是出征前见不到大人,陛下恐怕是万万难以心安的,那又如何心无旁骛地去惩除国贼,匡正朝纲呢?”
顾秉沉默半晌,末了道:“我不想害了他,他是要做千古明君的。”
安义愣了下,轻轻道:“顾大人如此顾虑也是常情,但老奴斗胆问一句,那陛下所思所想,顾大人可考虑过半分?”
顾秉还未到建章,便见赫连远远迎候,看到顾秉,赫连便风风火火地纵马而来。
“勉之老弟,还没恭喜你呢,前几日还在为你担心,如今却已经是宰相了!”
顾秉赶紧下车还礼:“之前证词的事情,愚弟还未道谢。赫连兄请受顾秉一拜!”
赫连拽起他:“得了,咱哥几个就别客套来客套去的了。来,看看愚兄的北衙军!”
轩辕不惜血本私募的北衙府军果然非同一般,顾秉心中不仅暗暗折服,仅仅用了半年时间便把江湖游勇,侯府家兵,遗烈子弟编合成制,军容齐整,阵法熟稔,赫连果然不愧为将门虎子。
“如何?”赫连得意问道。
顾秉却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视线便被校场猛然的一阵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