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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了一会儿道。
“我只想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
她道。
“女孩子,一定要出嫁麽?嫁给他们父亲那般的粗人,征战一生,替他料理家中庞大的家业,如期待星辰的轮回一般,待他回转,陪他终老?”
李扶见她望向天空,才注意到今日晴空万里,是绝好的天气。
“我只是趁你昏睡时候,与孙家的人说起我的担忧而已。将孙李两家联姻的不利之处叙说了一遍。孙家本就有这些顾虑,我代李招暗示李家并不会为悔婚责怪孙家道义,只是做了这样的事而已。”
“於是做决定的仍是孙家?”
李招夫人仿佛心情很好似的。
“那是当然的,我一介妇人,能做得了什麽主呢?”
她笑。
“然而孙家已不会再来了,李招已然败落,也不会再有人来沾染这个前大元帅的家楣了。”
李扶垂下眼帘。
李招夫人与二女儿一样狐狸般的狡黠双眼眨动著。
“你可会将一切告诉李招?”
李扶想,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如此。
李招夫人转身向女儿们走去。
“相思不相见,如同参与商……不如不相见,参商不相知。”
她唱著歌,似乎那不是悲伤的歌。
***
“路盗不再犯案了?”
坐著回京城的马车,李扶问道。
从京城来接李扶的家人甩著马鞭随口答。
“可不是?大家都说是不是与新守备的侄子有干系。听说他结交的都是些来历不明的人。”
“……”
“也有说是联档的买卖,前守备得罪了有来历的人,存心整治他的。”
“……”
“说到底都是夫人们之间先传出来的事。”
夫人们?
“是啊。”
家人烦恼道。
“小的也是听王少爷家的马夫说的,那小子又说是听守备府门子的二姑娘的主子们说的……”
李扶心念转过。
李招夫人一介妇人,怎麽会教女儿辨得曼佗罗花之毒?
“但见东风起,青园月满身。草草依流水,来来老却人。……”
李扶回头,只见一个小童蹦跳著唱著一支歌儿。他身边一个男子,面目沈静,眉间舒展平和,防若记忆中某条河水潺潺而过,似曾相识。
“相思不相见,如同参与商……”
李扶望著男子。
人与人的相逢,终究不期而至。
种下了因果,哪有真如心中所愿,与参商一般永不相逢呢。
(本篇完)
【下一篇:梨辰】
☆、百花杀
清水文~~真真正正的清水文~~~~》《
赠“芙瑶”~XD
──
《百花杀》
君见臣时,臣没有跪。
* * *
少年见到男子时莫名的怔忪,男子於是等,等少年看够了,终於行君臣之礼。
“参见陛下。”
“叫什麽名字?”
“无名。”
男子眼角飞过一丝笑意。
“就没有个外号什麽的?”
“百花杀。”
.
百花杀是一种毒,也是一个人。
传闻它愧煞百花,以一滴可取千人命。
传闻他万夫不敌,於乱军中可取敌酋首级。
少年站起来,眼前犹是刚才眩惑的光。
他困惑了,男人见到少年懵懂的表情,也是困惑。
这就是他的影卫,他在江湖中历练十数年的影之手?
“弹一曲琴给朕听。”
.
帘垂菡萏花开上。
鱼戏栏杆倒影中。
.
宋丞相前来盘翠居时少年琴声正酣。
江湖人弹不来清雅中正的仕士之曲,一首渔樵,隐隐金戈之气,梅花三弄,雪中红花断人肠。
“芙瑶,可听得过这琴声?”
皇帝打著慢扇,洒金的白纸扇雍容不迫。
宋芙瑶行跪礼,迟疑道。
“恐非天子之音。”
琴音断。
皇帝笑。
“要你们好好训诫,诸艺集身,你们还是以细作的用处教授的吧。”
他掩口打了个哈欠。
“留下再好好教导吧。”
细长的眼睛又是笑意。
“七日之後,愿你能奏出天子之音。”
* * *
养马,劈柴,种花。
园中,皇帝叫住少年。
“你只得这一件黑衣?”
少年迟疑。
皇帝戏弄。
“皇家以黑为丧,你莫不是盼著我早死?明朝换件鲜的来穿。”
少年退去,第二日穿了青衣。
墨一般沈的青色,和黑有什麽两样?
皇帝忍笑,招锦绣司与他黑衣上绣上青龙。
又道。
“还是黑的好,衬你的白肤。”
轻佻的很,少年扬眉,皇帝却不理。
“只是绣上这龙与锦绣,你便是我,天子之人。”
少年怔住,低眉。
“臣还未奏得天子之音。”
少年困惑低哑的嗓音,如潜在池底的花。
皇帝斜睨。
“天子之音自然只得天子奏得。”
他起身。
“卿护住朕,自有朕坐握江山,以天子之音泽天下人。”
* * *
“陛下快走!”
少年浴血而来,黑衣已看不出龙的青纹。
“哦,到哪里去?”
皇帝斜倚在案边,案上一幅菡萏未成,墨迹已干。
少年拧了眉头,皇帝见他负气状只道。
“你是我贴身影卫,最最贴心之人。我还可将命交於谁?”
他看向十里亭的火光。
“该来的总是会来。”
少年上前大喝。
“难道坐以待毙!”
皇帝笑。
“卿可救朕於乱军之中,朕却以何面目见天下人。”
少年怔住。
“不如抚琴一曲,待任将军的援军吧。”
男子调弦。
“能攻到这里来的人,不过一二。若任将军不负他神智将军之名,此刻也该与正主儿交上手了。擒得逆王,又何愁散兵不退?”
少年还要再说什麽,琴声铮铮。
“先奏一曲无衣,祭亡者之魂。”
* * *
“陛下幸得无恙,微臣救驾来迟!”
任定远翻下马来叩首。
皇帝已然熟睡,少年侍者黑衣如墨。
宋芙瑶一怔,旋即轻声道。
“莫扰了陛下清眠……”
任定远注视良久,叹服。
待两人与大队人马走远,少年方坐到地上,身上伤势沈重。
他取了池水融掉衣上凝结的血,皇帝於睡中笑他。
“若任定远也是逆王的人,如何?”
少年头也不抬。
“臣下为陛下影卫,为陛下生,为陛下死。若任将军叛敌,臣自随陛下杀将出去。若陛下不愿,臣随了陛下殉国,也就罢了。”
皇帝摇著白扇,微微叹息。
* * *
贼乱又起,皇帝於绿波堂见四方将领,少年与江湖散人数人请命。皇帝不允。
人散,少年被留在帐中。
少年问,“为何?”
皇帝笑。
“你受宋芙瑶教导,自记事来行走江湖,如今居然暗中立教,培植亲信,结党营私,该当何罪?”
少年道。
“无盟教为臣下替陛下集天下之力所为,何私之有。若陛下不信,愿交出令符,自废经脉,余生奉陛下左右。”
皇帝道。
“我要一个废人何用?”
少年心冷如灰。
皇帝笑。
“便给你一个表明心意的机会如何?”
少年懵懂。
皇帝解他衣扣。
少年恍然。
他咬牙,紧闭双眼。
“咦?我有这样可怕?”
眼皮被拉开。那个雍容男子,眼底一丝笑容。
.
当日他随宋丞相入百花园来,於池边见显庆朝第二代皇帝,皇帝正绘菡萏花开,墨迹沾在明黄蚕衣的金色丝绣上,他随手绘成一朵墨菊,儒雅清贵,富贵难言。
“你叫什麽名字?”
皇帝问。
“无名。”
园名百花,岂可提百花杀。
皇帝眼角飞出一丝笑意。
“就没有个外号什麽的?”
少年怔忪。
“百花杀……”
.
春日之晓,男子颜色杀尽花色,少年直到宋芙瑶急煞了,才行了君臣之礼。
当日那男子眩目之处,今日只有过之。
.
百花绣成的纱帐内,低回浅还,辗转缠绵。
春日之晓,绦绦细柳随风去,点点金波碎铃锒。
* * *
少年得胜回朝,却得知皇帝病危。
“怎会如此?”
宋芙瑶沈默许久。
“陛下得此症已久,无药可医。”
少年怒极而笑。
“天下可有无药可医之症?”
宋芙瑶道。
“你有所不知。陛下兄弟数人,以陛下为长,得居皇太子之位,一向为其余诸人所恨。陛下生母先圣仁皇太後便以百毒喂之,及陛下年长,虽御多次亲王兄弟毒杀,本身之毒却也缠入心肺。如今血液尽毒,药石无救。”
* * *
百花帐里,少年忽然问。
“你可知我为何叫做百花杀?”
皇帝除去他黑衣,亲他冰肌雪肤,模糊问道。
“为何?”
少年不答。
* * *
百花杀是毒,但从未有人见过。
传闻中它一滴可杀千人,可曾有人抓住少年,搜遍全身,却一无所获。
他不知毒即是人,即是百花杀。
以身尝百毒以避毒,以至血液尽毒的本不止一人。
* * *
“陛下。”
宋芙瑶献上药血。
以毒攻毒,可破百毒的百花杀,尽在此中。
* * *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