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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赵文书家里已经有点晚了,但赵文书很客气,说本来应该留下来一起吃饭,但叫你娘等急了不好。说了叫一个小女孩子拿了许多干果糕饼出来给他带走,周平说不能要,赵常看著他微微笑。
“我与你父亲共事七年,你就像我亲侄子一样。”
他打开周平拿来的包裹,里面是一方砚台。他沈吟了一会儿说。
“你娘亲的意思我已明白……你请她放心便是,我定不负霁明兄所托。”
霁明是周平父亲的字,周平有些不明白了,这砚台是父亲的遗物,母亲说爹既去世,用不著它了,叫他送给赵文书做个念想。可现在赵文书却又将它包好了还给他,说定不负他父亲临终所托。
他看向这位赵伯父,脸有点长,嘴角有点紧,抿成一条直线,便显得有些严肃古板。但他将包裹还给他的时候,眼神是暖的。
周平自从父亲年前去世,在丧事上见过不少叔伯父辈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但赵伯父有些不同,他眼里有一种关爱,周平顿时也不觉得他不好相处了。
赵常对旁边的小女孩子说。
“画娘,这是你周叔叔家的孩子,以後会常来,和你一起念书。”
周平讶异。
赵常转头向他道。
“你父亲也教过你一些吧?明日起你就这个时候来这里吃饭,晚间跟著我读书。”
他指著那小女孩子。
“这是我女儿画娘,也在学字,你们一起也作个伴儿。”
他看著周平。
“努力读书,不要辜负你父亲期待。”
周平了然,他顿时鼻子一酸,向赵常跪下去。
周平母亲眼盲,父亲生前也只是个衙门里的抄写,无有积蓄。父亲一死,家里就再无可能供他上学。这位赵伯父不过是父亲的同僚之一,平时也不太走动,却自愿担了这个重担,周平感动之余竟是无言。
赵常受了他一礼就叫他起来,指了一旁的椅子要他坐下,问他从前都学过些什麽,周平一一道来,心情仍不能平复。
这时天也黑了,赵常让在家里帮佣的一个黄妈去周平家说一声,还是留了周平晚饭。
周平见赵家虽然起居朴实却用得起煮饭打扫的佣人,不禁想起邻居大嫂有时会与娘说,赵家娘子定是有钱人家私奔来的,才娇生惯养,也不做家事。
周平正胡思乱想著,这时赵画娘软软喊了声。
“哥哥回来了。”
周平这才想起赵家确实还有个儿子。
那男孩子看到他却先吃了一惊。
“诶?你是来我们家的麽?”
周平楞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原来就是池塘边上那个人。
这时赵常已经在饭桌上端坐,赵娘子果然没有出来,只赵画娘一个人进进出出摆放碗筷。赵雁声向赵常行了一礼,赵常也不说话,赵雁声自去後头厨房将一锅热汤端上来。
赵画娘要帮忙,赵雁声赶她道。
“走开走开,别碰烫了手。”
赵画娘嘻嘻一笑,还是等哥哥坐下来才挨著他坐下。
周平没有兄弟姐妹,见他们亲密很是羡慕。
☆、芳菲尽 14
14,
那以後周平白天帮母亲做事,晚上就来跟赵常念书。他始终不肯来这里吃饭,赵常也不勉强,只叫他早点来便是。
只是周平有时来得早了,就能看见赵雁声回家。周平常疑惑他总是天黑才进家门,但想大概是和那女孩子玩,奇怪赵伯父竟从不说他。
周平听赵常讲书时,赵画娘就在一边的桌子上练字,赵雁声却不在。
周平本以为赵雁声或许是在外头学堂上学,画娘却说是哥哥不喜欢才不学的。周平诧异,赵伯父竟这样宠儿子,赵雁声不喜欢,他也不逼他。
就算不是为了科举,也不能就这样让儿子目不识丁啊,等长大了,怎麽能有出息?
周平和赵雁声有时也会说说话,周平便说到这个,赵雁声就笑。
“我自己名字还是会写的,常用的字也认得。过一两年去个商铺里做夥计也足够了。”
周平还是十分奇怪。
但大家只是初识,周平几句话在嘴边转了几转,就又咽了下去。
也是,周平想,赵雁声父母俱在,家里连扫煮的佣人也用得起,又不像自己要靠科举才有生路。他由著性子来有什麽不可以呢。
周平心中有些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厌弃赵雁声不求上进,还是嫉妒他有父母可以依靠,慢慢的也就与他疏远了。
赵雁声开始还会主动和他说说话,後来见他时时都在背书习字,便也不像开始那样会趁赵常不在和他聊天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周平的母亲死了。
那天下著大雨,赵画娘一早跟著赵常去集市上,大概是被雨阻住了回不来。家里只赵雁声在,周平湿淋淋的撞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怎麽了?”
赵雁声扶住他,感觉他浑身都在抖。
赵雁声七手八脚的拿东西给他擦,周平嘴唇冻的发紫,把他吓的要死。最後他索性扯了床上的被子把他裹起来。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周平挨了半天终於道。
“我娘死了……”
四个字说成七八个音调,声音抖的不行。
“死了?”
赵雁声还没明白过来,周平就开始哭,搂著被子直打战。
赵雁声手忙脚乱的抱住他,只会说,“你、你别哭啊……”
周平其实哭的不响,但呜咽出来总是断断续续的,叫人听了心颤。
“都、不在了……”
赵雁声听清这句,犹豫了半天只能说。
“你……还有我们啊……”
周平呜呜的哭。
“不一样的……”
赵雁声没办法,只能也抱紧他。
他身材比周平略显大一点,也不过是个孩子,其实不过能跟他靠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挤成一团。
外面好大的雨,赵雁声想,不知道周平是怎麽跑过来的,他们家住得偏僻,又没亲戚,不知道有多害怕。
他见周平脚都冻的发红了,就帮他塞到被子里,又用被子去裹他的脚。
“周家少爷?”
黄妈过来看见两个孩子在床上蜷成一团,吓了一跳。
赵雁声忙告诉她周平的娘亲死了。
黄妈念了几声佛,打了热水来给周平擦身,又再给他换赵雁声的衣服。看到被子上一塌糊涂却念。
“怎麽弄成这个样子?又要被你爹骂啦。”
赵雁声嘿嘿的应了两声,又去看周平,见周平已经渐渐平静,虽然仍然在抽咽,但脚泡在热水里想必舒服了一点,不再抖了,只是眼神呆呆的,叫人看了不忍心。
赵雁声忍不住道。
“你不要这样了。”
他顿了顿又道。
“还有我们呢……以後你就跟著我们过吧。”
周平听了眼圈一红,又抱紧他,流下泪来。
赵雁声哎了两声只能又搂住他。
“还有我们呢,你别怕……”
周平抽泣的抱著赵雁声,耳边都是那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子在说,“别怕,别怕……”
後来他淋了雨发起热,黄妈去请了大夫,直折腾了半天。
赵常晚上回来听说了,看了看周平的病,就去周家办了丧事。
周平以後就真的在赵家住下来,赵雁声的床也变成了他的床,两个人在一起睡到十六岁,後来赵雁声离开家,周平娶了赵画娘。
☆、芳菲尽 15
15,
周平那以後才发现很多意料之外的事。
比如赵娘子白天也不出房门,一日三餐都是黄妈做好以後送进去的。
对於这位赵伯母,周平也只在病好以後被赵常带去见过一次。
那是间用心布置过的房间,周平年纪小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房间里小小的摆设很多,帘子上的流苏很长,花样都是没见过的。
这位赵伯母长的很美,但比赵常更显得不亲切,听说了他的事也只是点点头,说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随手给了他块玉佩做见面礼。
赵常叫他收下後就带他出去了。後来周平看到赵画娘时还想,不知道赵家孩子再小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赵伯父一个人带著的。周平想到自己母亲虽然眼盲,但对他一向疼爱,断不会把事情都交给丈夫外人来做,心中有点甜蜜又有点酸楚。
不过那以後他看到赵家兄妹就觉得有点可怜。赵雁声又来跟他说话时,他就会多讲几句了。
对了,还有就是,赵雁声居然很能干。
周平仰著脖子看他爬上屋顶敲敲打打,很是佩服。
赵画娘吃著糕饼笑嘻嘻的也在看,嘴里还含混的说。
“哥哥什麽都会干!”
她赞了这一句,赵雁声爬下来的时候就往妹妹脸上亲了一口,赵画娘尖叫了跑开,见赵雁声只在原地看著她笑,就又跑回去,往哥哥嘴里塞糕饼。
周平看他们兄妹打打闹闹,想到父母都在的时候,又是难过。
这时一块糕饼塞到他嘴边上,周平吓一跳,嘴上沾了一圈糖屑。
赵画娘拍手笑,赵雁声用力把糕饼塞进他嘴里。
“怎麽傻了?你喜不喜欢吃甜的?”
周平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眼睛有些湿湿的。
其实他不喜欢吃甜的,不过糖的甜味在嘴巴里散开来,好像把先前的孤单都散去了……
他看著赵家兄妹站在太阳底下,笑嘻嘻的看他,远处赵常也在走近,摇著头说,“手也不洗干净……”
周平突然觉得,也许他真的可以把这里当家了。
一晃过了两年,周平想不到在赵家会过得这样好。赵常很照顾他,吃的穿的都和赵家兄妹一样,逢年过节还会叫裁缝来给他们做衣裳,这一年,赵常更说,要送周平去城南的学堂。
周平听